《自私鬼和胆小鬼》司青子

114、114

　　方晏瞳孔放大：“你疯了？你自己也在里面！”

　　但看着男人早知如此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他就是抱着必死的念头的。

　　火势蔓延很快，男人挡在门口，不所为动，对身旁的火焰熟视无睹。

　　他笑了笑，苍白皮肤被火光炙烤得泛红：“有四个人陪我，死了也不孤单。”

　　“她在哪里？你把她关在哪个房间？”宋一上前揪着男人的衣领。

　　男人冷笑一声，别过头去。宋一狠狠一拳砸在他恶心的嘴脸上。

　　“快说，在哪？！”

　　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呛得人难以呼吸。火势从四周向中间蔓延，也向其他的房间蔓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工厂很大，男人置放木头的时候没有全部覆盖，所以现在他们还有逃生的可能。

　　——如果能找到人，再有办法打开门的话。

　　隐约还能听到外面周廷大声喊他们的声音。

　　方晏心沉下去：“他不会说了，你在他身上找找钥匙，或者等外面的人救你出去。我进去找她们。”

　　说完他便冲进火海中。

　　宋一怎么会乖乖听他安排。

　　甩开男人，宋一也冲向火海中微不可查的小路中。

　　厚厚的烟雾早就把姜玖熏醒了，她四肢被绳子捆绑，躺在地上。火势顺着门口往这个小房间里面蔓延。

　　在她眼里，只能看到红色的火焰和黑色的浓雾，马上就要吞噬掉她。

　　拼命在地上扭动，她努力往最里面的墙角位置靠。

　　身上被热得出了一身汗，与出车祸时的伤黏在一起，难受极了。

　　救命……救救我……

　　被胶布封住的嘴无声哽咽。

　　难道真的要死了……

　　“九九！九九！”

　　熟悉的声音穿透火焰和浓雾，让姜玖心一颤。

　　宋一……宋一！

　　生的希望迸发一瞬间后，她心里又不安恐惧起来。

　　宋一疯了吗，这么大的火，还不赶紧跑？

　　别救我了……快走吧！

　　房间很少，也很多。

　　视线受限，且身上不可避免地受到灼伤。方晏和宋一找的很艰难，两人胳膊上、脖子上都被溅起的火苗烧到了。

　　每进一个房间，就要冲一次火海，在地上打滚，或丢掉外套才能灭了身上的火。

　　窒息感，灼热感。

　　身上、脸上都被烟熏的一片乌黑，多处皮肤被火烧伤。

　　全凭信念支撑着他们，才没有倒下。

　　齐萱，齐萱……

　　九九，九九……

　　姜玖拼命蜷缩在房间角落里，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额头流的血还糊在脸上，她气息越来越虚弱，快要受不了这里面窒息的空气。

　　“九九！你在这里吗？”

　　宋一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细听似乎还带着哭腔。

　　她大概能想到他抓狂无助的模样。

　　缺氧昏迷过去的最后一秒，姜玖看到脸被熏得乌漆嘛黑的宋一冲过来抱住自己。

　　真丑啊……

　　眼前一黑，她倒头晕了过去。

　　--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姜玖在黑暗中沉睡不醒。

　　耳边传来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声音，声音很轻，话很多，说起来没完没了。

　　她想听清楚在说什么。

　　眉头紧紧皱着，好像，在叫她的名字……

　　挣扎着睁开眼，微弱的光亮让她的眼睛很不适应，刺得眯了眯眼。

　　拉着自己手的人猛地攥紧，“九九你醒啦？！”

　　姜玖努力眨眨眼，看过去。

　　宋一脖子上、手上都被包扎着，看起来伤得不轻。

　　回忆渐渐涌入脑海，姜玖想起了昏迷前火光弥漫的大火。

　　姜玖挣扎着坐起身，身上的伤被处理过，额头缠着绷带。

　　她沙哑开口：“宋一……”

　　却被人用力拥入怀中。

　　“九九，你没事太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

　　宋一将头埋在她颈窝，依旧后怕不已。

　　“如果你出事，我也活不下去……”

　　姜玖：“别说这种话。”

　　两人静静抱着。

　　她看到他后脖颈被烧伤的皱巴巴的皮肤。她伸手轻轻摸了摸。

　　“齐萱呢？她还好吗？”

　　她当时醒来后并没有看到齐萱，应该是被绑在了不同的房间。

　　“你还有心情管别人。你离那些警察远点，就不会有这些事。”

　　“所以她怎么样了？”

　　“被方晏救了。”

　　姜玖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方晏也冒死救出了齐萱。

　　姜玖推开抱着自己不撒手的宋一，“我爸妈呢？怎么是你在这里。”

　　“我让叔叔阿姨回去休息了，你昏迷了很久，他们这两天状态很差。”

　　“你自己也受了伤，回去休息吧，我不需要你陪。”

　　“我不是陪你，我要照顾你。”

　　“你自己都需要人照顾。”

　　“你更需要。”

　　“……”

　　姜玖要去洗手间，被宋一搀扶着。虽然她不理解，自己腿又没受伤。

　　路过与自己相隔一间的病房，透过没关紧的门，她看到方晏在给病床上面色苍白的齐萱倒水。

　　宋一也看到了，他冷哼一声。

　　“你是你老公，结果却在照顾别的女人，你是不是心里很难受？九九，赶紧和他分开吧，和我在一起，我肯定一心一意只对你好。”

　　姜玖毫无波澜，“我们本来就要离婚了。”

　　哦，离婚。

　　离、离婚？！

　　宋一步子顿住，猛地转头看她。像是不可置信。

　　“出事那天下午，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就已经到民政局登记了。”

　　-

　　郊区失火的事上了新闻，还好消防车赶到迅速，灭了那场火。里面五个人，一个人死亡，四个人受伤。

　　死的那个人似乎没有求生意志，不然如果注意躲避，或许也能活下来。

　　顾笙无意间看到新闻，发现和方晏有关，和姜玖打电话才知道她受伤了。

　　风风火火赶过去，顾笙对着姜玖一顿输出：“九九，你出这么大事都不告诉我？！你想吓死我吗？”

　　姜玖无奈：“我晕过去了，刚醒，我怎么告诉你？”

　　顾笙扭头冲宋一：“九九受伤了你不会通知一下我吗？！会不会做事，你不知道我们俩什么关系吗？这事都不告诉我一声？！”

　　宋一：“……”

　　教训了一通，顾笙才拉着姜玖检查她的身体，看到她的凄惨样，心疼得不行。

　　-

　　护士过来要让宋一按时上药，姜玖这才知道，宋一背部被大片烧伤，情况很严重。

　　他一直关心她的伤势，神色如常地陪着她，她根本没想到，他身上还有这么吓人的伤。

　　上药的时候，宋一趴在病床上，露出后背触目惊心的伤痕。

　　宋一一声不吭，没喊一声痛。

　　待医生和护士走后，姜玖不忍心问：“疼吗？”

　　“疼。”

　　她以为他会说不疼，傻眼了。

　　“你可怜可怜我，和我在一起，我就不疼了。”

　　“有病。”

　　“反正你都要离婚了。”

　　“那也不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宋一挣扎着坐起来，看她：“你别再想甩开我。”

　　“你以后，要么不婚，要么只能和我结婚。”

　　“不然的话，你和哪个野男人在一起，我就揍谁。”

　　很想骂他，但想到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姜玖忍住了。如果不是宋一，她可能会死在火海中。

　　姜玖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宋一，很久之后才恍然大悟。

　　对她来说，他就像一棵参天大树。既能为她遮风挡雨，也能让她不见天日。

　　离婚的事，柳惠听到的时候是坚决不同意的。

　　但经此一遭，方晏命都差点没了，柳惠备受打击，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方振凯已经殉职，如果方晏再出事，她实在受不了这种打击。

　　她同意了离婚的事，但无论如何也要方鹤安的抚养权。

　　姜玖乐得自在。

　　柳惠带着做好的营养餐看望姜玖的时候，叹口气，道：“安安这个孩子，我真的很喜欢。谢谢你把抚养权给我们家。”

　　姜玖笑笑：“安安确实适合留给方晏。”

　　这里没有别人，想了想，她问：“妈，你为什么非要我们生个孩子？”

　　柳惠一愣。

　　半晌，她才有些哀伤地回忆——

　　方振凯还在世的时候，正是方晏和齐萱的热恋期，一对被所有人看好、郎才女貌的佳人。

　　方晏和齐萱常常来家里吃饭。

　　待他们离开后，方振凯便和柳惠笑呵呵道：“我现在无怨无求，就希望能抱到孙子。”

　　柳惠打趣：“你就这么喜欢小孩子？”

　　“对啊，我现在家庭圆满，妻儿健全，就差阿晏的人生大事了。”他哈哈大笑，“看到他娶妻生子，我这辈子应该就没有遗憾了。”

　　这话他常说。

　　于是方振凯凄惨死去的样子给了柳惠巨大的冲击，她不愿相信他死了，经常在夜里流泪，甚至一度想一起死去。

　　后来她找到了活着的理由。

　　替他实现人生的愿望的遗憾。

　　虽然这个愿望已经扭曲，违背了原本的模样。

　　柳惠精神出了问题，方晏娶妻生子成了她一大执念，稍有忤逆，她就觉得方振凯死不瞑目，于是偏激易怒，一定要让人按她的想法照做。

　　姜玖听了有些怅然，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有没有可能，公公说想抱孙子，是想抱方晏和齐萱生的孩子，他看好他们，满意这个儿媳妇。

　　要是他知道，自己的祝福，最后成了两人在一起的阻碍，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那么说。

　　姜玖：“如果现在方晏要和齐萱在一起，你还会反对吗？”

　　柳惠怔了怔，抿唇：“随便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