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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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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太紧张,夏霄真的很想去楼下做一个脑部核磁。
仔细看看是不是因偶然过度饮酒影响了语言中枢。
她怎么能讲得出来那种话,还是在办公室这种环境中。
幸好郁金及时接了一个电话,没机会再理她,仅点了点无意中落在她白色制服上的那滴碘酒。
明白过来这人只是要帮她洗去那片污渍,夏霄更加窒息,飞速逃往ICU。
若能早知道会被郁金用上药这种酷刑折磨一通,自己还会莫名其妙乱说话,她才不会特意亲自登门自讨苦吃。
现在好了,那句把柄落在这里,就是亲手埋.雷,谁知道会再被女人拿来嘲讽多少次。
好在安颐的快节奏可以暂时抹除多数懊悔的时间,几分钟后,她已能一心一意坐在ICU,帮小梦剥橙子。
“夏医生,你的伤口...?”
可能是因为最近几天她抽空来的次数太多,小梦对她的排斥程度要比前几天轻很多,尤其是单独来时,偶尔也能和对方聊几句。
“我昨晚不小心划伤了,没关系,已经不怎么疼了。”
假话说多了总会让人难以瞧出破绽,最高境界并非骗哄不知情的外人,而是连自己也一同骗得彻底——刚刚在办公室里被某人攥红手腕的那位才不是她。
右臂袖口趁小梦不注意时往下拉了一点,尽量控制着语气声调没什么起伏。
“夏医生。”小梦轻声唤道:“你不想问我有关他的事吗?”
她没有明说,但夏霄很快就意会到这个代称是她心结的根源。
“这是你的自由,决定说不说或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夏霄情绪没什么变化,以一种合格倾听者的姿态慢悠悠地继续剥皮。
小梦轻笑了一下,“郁医生也这么说。”
夏霄顿顿,“她经常来吗?”
“嗯,这一周几乎每晚都会来,有时她不会进来,但护士姐姐会告诉我。”
小梦接过一瓣橘子,“我也问过她相同的问题,她的回答和你很像。”
夏霄暗自苦笑,能不像吗?这话就是照搬女人当时对她的安慰。
不过她真的只是随意一记,绝没有刻意写进青春期那种带锁的日记本里。
“只有你们两人,没有问过我这件事。”
夏霄剥橘子的速度放缓,等她继续。
“夏医生,你有喜欢的人吗?”
多数患者都会出现术前紧张的情绪,每个人的具体症状不同,有一些会比之前更健谈。
夏霄在国外有过相关经验,绝不会敷衍了事。
“以前有过,现在...我还不能确定。”
“如果明知这个人做了不好的事,你还会继续喜欢吗?”
“那要看这件事,能否被你在喜欢ta的这段时期内所接受。”
小梦没预料到她的答案,有些困惑。
夏霄又递去一瓣橘子,解释道:
“在这段时期内,底线是会无底线降低的,如果在这种时候你都会犹豫,说明除去感情因素的你,本身就很抗拒。”
“喜欢这人时,可以为ta做很多改变,但不可以丢掉自己。”她稍稍垂眸,注视着橘络,“重新开始一段感情也许并不算很难,但重塑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小梦听懂了多半,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见她不再提,夏霄也没有多问。
安颐的医生大多都很关注这事,小梦刚刚所说的ta,早已引来小范围的猜测。
从武总第一次出现在ICU,导致小梦急性心律失常时,就有医生去请警察帮忙调查,还请来青少年心理专家和她谈心。
但这些天不仅没有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警方那边也一直没有更新的调查进展,所有的检查也都不能够证明她有被侵.犯的痕迹。
正因如此,没人有理由能阻止武总和孟女士结婚。
身为医者,夏霄无权干涉患者的家事,她更不是警察,无法调查一个被很多人都怀疑的人。
除行医治病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一个普通的倾听者,等小梦再多说一点。
又随意聊了几句,探视时间就快结束。
临走时,夏霄稍耽搁了几秒,她预感小梦一定还有什么话。
果然,“夏医生。”
*
人生总会有很多意外之喜。
比如那天从ICU出来后,夏霄按照小梦所提供的地址买了一张最近的机票,十多个小时后,总算找到了她的亲生父亲。
许久未曾联系过女儿的男人听过女儿的病情,一刻不停地和夏霄赶回江城,终在周一孟女士的检查结果出来之前,重新签署了一份手术同意书。
很快小梦的手术时间被正式确定,孟女士也被确诊为脑溢血后遗症。
也正是在同一天,作为监护人之一,被通知来安颐的孟女士在见到前夫后忽然情绪激动。
幸亏医治及时,没有导致病情加重。
但也正因如此,孟女士正式住进安颐,与武总的领证日期无限延后。
几日后,小梦的手术成功结束。
安颐的病患太多,这个好消息传进中医科,众人也仅是短暂高兴了几分钟,又投入到各自的工作中。
下班时,夏霄从ICU探视过小梦出来,碰到了从孟女士病房出来的郁金。
除去小梦这边的事不计,这一周的各种琐事也侵占了很多她跟诊的时间。
像这样和对方单独见面的机会,还是本周第一次。
余光扫到这人的身影后,夏霄放缓脚步,有意无意地与她以相隔几步的距离穿过走廊,到达电梯前。
这个时间等电梯的人不算多,但也有一两个其他科室的医生。
“郁...郁主任。”
正准备下班的人盯着手机,无意间一抬头,四肢都不知该朝哪个方向挪动。
“嗯。”郁金只应了一个字,更令那人无措。
紧盯着上方的数字看了几秒,终于下定决心拐向楼梯间,“我刚刚想起这周还没有锻炼,先走了郁主任,再见。”
极不自然的语序和抬腿就跑的背影,让夏霄没忍住笑出声,感受到女人靠近也不急,下行电梯刚到,就快步走向其中。
谁料,仅差一步就能迈入时,被那人制住了小臂。
女人没有说话,转弯处却传来几道话声,夏霄一时心急,本能地想要推开她,却在那边的几人出现之前,被人一把拽进上行的空电梯中。
摄像头下,两人都一言不发。
只是无声的对抗从未终止。
不论夏霄按下哪个层数,都会被眼明手快的某人迅速消除,仅留她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几十秒后,为了不倒贴还没到手的工资赔偿电梯维修费,夏霄不得已选择妥协,老老实实地走进那间办公室。
“找我干嘛?”
来安颐还不满半个月,夏霄就成了这里的常客,不等身后人关门,先坐进了专属的转椅。
“你说呢?”
见郁金又拿出了那个药箱,夏霄已经不怎么疼的掌心又隐隐作痛。
“我一会儿就去门诊换药,你...”
她这周都是自己在酒店换药的,单手的包扎效果当然不怎么样,可能早被某人嫌弃过无数次了。
“节省医疗资源是每一个医生应有的常识。”
郁金这次学聪明了一些,把人的手腕拉得更近,绝不给她半点逃脱的可能。
但她又一次忽视了自己所面对的,才不是宠物店里那种乖乖巧巧等主人来接的家养小狗,而是在回家途中一定会闹脾气,必须和主人共登头条的特殊品种。
时不时的呼痛声和没有规律的挣扎令郁金心烦不已,冷眼抛去,还要被委委屈屈地反驳:“瞪我干嘛?太疼了嘛...”
“真当我不知道,你的疼痛耐受力有多强吗?”
被揭短的小狗脸更红了,猛地收回手腕,却又被攥得更紧。
失去了逃跑的机会也没关系,闹得更凶一点就好。
“郁医生这几年,是不是一直没机会在别人那里享受控制欲啊?”
没有回应。
但夏霄才不会放弃,小狗和主人发脾气时,也不会被人听得懂她在狂吠些什么,但若是轻易妥协,谁还会再睬她。
“好可怜哦,都没有人敢靠近你。”
思虑再三,夏霄终是不敢讲出后半句:唯一的一个,现在还不在意你了。
毕竟还要在这人手下过一年,她才不要重蹈覆辙。
面无表情的女人为她缠好纱布,一个眼神都没有再施舍过来。
没有得到任何安慰的夏霄等了几秒,起身就走。
不就是冷暴力么,她又不是学不会。
十多分钟后,来接郁金讨论公事的苏淮还没驶离停车场地,就被这人拦道:“等一下。”
车渐渐停下,顺着对方的视线一扫,苏淮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不远处的通道里正站着一位手捧玫瑰花束的年轻女孩,而她对面那位笑得明媚的熟人,不是郁主任最叛逆的下属还能是哪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