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了很久的好朋友》一棵小白葱

3、示好

　　童颜盯着那个蓝天白云飞机的头像，愣了几秒，从床上弹坐起来，掀开被子，看脚踝外侧。

　　昨天被撞到的地方发青了，睡前抹了药，倒是不怎么疼，伤口也结了痂。

　　奇怪，江述怎么知道她受伤了？难道是昨晚在台上……不应该啊，礼裙那么长，脚面都盖住了，不会露脚踝。

　　一个离谱的念头升起来。

　　童颜缓缓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药膏。

　　这是她昨晚到家后收到的，一直以为是林慧心给订的，难道……

　　童颜跳下床，跑到门口的垃圾桶边，捡出里面的叮当快药包装袋。

　　和包装袋钉在一起的购物小票显示，下单人：江**，电话号码，1392****0724，是江述定的？

　　可是为什么？又主动跟她示好。

　　童颜咬了咬唇，忽然想起出国那天，她一个人去机场，登机之前，接到江述的电话。

　　他很愤怒，两人吵了几句嘴，最后他颓丧又嘶哑地说：“童颜，你够狠。”

　　她心虚愧疚，到了英国后，经常给江述发信息、打电话，过了很久，两人才终于缓和了关系。

　　可是后来，联系突然少了。除了昨晚那句“还疼吗”，两人最近一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五个月前。

　　之后江述再也没理过她。

　　昨晚匆匆一面，他跟记忆中不太一样了。

　　以前众星捧月，现在更是荣耀加身、超群出众了。

　　怎么的，男顶流对过气女星的友好慰问？

　　童颜忽然生气，一把抓起药膏，狠狠扔进了垃圾桶，接着把江述的微信拉进了黑名单，然后打开蓝牙音响，连上音乐播放器，开始收拾行李。

　　有电话进来，她接起来就喊：“赵浔阳，干嘛？”

　　那头笑骂一句：“没大没小！开门。”

　　“欸？你来找我了？”童颜走到门口看可视门禁，“姨妈也来了？”说着打开门让两人进来。

　　童颜自小在姨妈家长大，赵浔阳是她表哥，大她两岁。二人从小一起上学，打打闹闹的，感情很好。后来赵浔阳考上北京医科大学，毕业后进了市第一医院普外科，而童颜就读师范学院，大三时误打误撞进了演艺圈。

　　“颜颜，怎么回国也不提前说一声，让你哥去机场接你。”

　　姨妈施秀芳进门，边换鞋边嗔她，赵浔阳手里大包小袋拎了一大堆。

　　“姨妈——”童颜笑嘻嘻跑过去，一把搂住她。

　　施秀芳拍拍她手：“打扰你睡觉没有？是不是还在倒时差？”

　　“没有，睡饱了。”童颜圈着姨妈的腰，往客厅沙发走，“姨妈，你长白头发了，是不是被赵浔阳气的啊？

　　赵浔阳正在往冰箱塞东西，闻言瞪她：“我气的？我天天白班夜班忙得跟狗一样，回到家让往东不往西，哪儿气人了。谁像你，往国外潇洒一跑就是两年，也不知道回家看看，妈天天挂心得不行，我看这白头发，就是被你愁的……”

　　“别听你哥胡说八道。年纪到了，哪有不长白头发的？倒是你，我早上听邻居家的闺女说起来，才知道你昨晚上电视了。你哥刚下夜班，我就拉着他过来了。”施秀芳端详着童颜的脸，“身体都好吗？”

　　“姨妈放心，我好得很。马上要去外地拍戏，正在收拾行李，本来打算收拾完就回家的。”

　　施秀芳叹了口气：“怎么一回来就工作？今天就走吗，那我赶紧去给你做饭。”说着就要起身。

　　童颜忙按住她：“不着急，还没定出发时间。哪能让您一来就做饭，歇着，咱们一会儿出去吃大餐，或者我订外卖。”

　　“我在这，还让你吃外卖，像什么话！”施秀芳边说边指挥赵浔阳，让他去厨房把菜摘了洗了，“来前你姨夫还说，外国人吃的都是面包奶酪，没滋味，让我给你炒几个好菜。”

　　“姨夫好吗？”

　　“他身体都好，就是忙。这几个月在山东做工程，也不常着家。”

　　“对了！我给你们带好东西了哦。”童颜说着就去拖行李箱。

　　给姨夫带的是手工定制的衬衫，姨妈的是一套腰椎颈椎理疗仪。施秀芳嗔怪她乱花钱，童颜不服气：“这怎么能是乱花钱呢，健康多重要啊！”

　　赵浔阳从厨房跑出来，看见一双梅西签名的球鞋，激动得当场就要给童颜磕一个。

　　童颜正在给姨妈试用理疗仪，见状嫌弃地赶走他：“以后请好好给本宫当牛做马。”

　　“娘娘但请吩咐，小的无有不从。”

　　娘俩听得乐不可支。

　　闹了一会儿，施秀芳去做饭，娘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大餐。

　　姨妈走后，童颜接着收拾行李。下午林慧心把行程发了过来，第二天的飞机，剧组在厦门。

　　*

　　星芒之夜后第三天，其他明星的热搜话题都下去了，只有童颜还在榜上。

　　一开始，舆论主要围绕童颜怼江述粉丝，分成了两派讨论：一部分认为她态度直爽，不惯着没礼貌的人，做的对；另一部分觉得她情商低，小牌大耍，蹭江述的热度。

　　后者的气势稍占上风，但两边尚可一搏。

　　渐渐地，骂童颜蹭流量的人越来越多，舆论几乎一边倒。很快，童颜出国前的“黑料”被重新翻炒。

　　“耍大牌”、“霸凌同学”、“法制咖”、“金主包养”、“害江述被网暴自己美美隐身”……铺天盖地的辱骂攻击性言论，童颜粉丝无力抵抗，路人也不敢说话，不然就会被江述的粉丝骂到怀疑人生。

　　江述是在晚上收了工，才知道童颜正在经历网暴。

　　新戏即将杀青，这几天有个高潮大场面，为了保证情绪不中断，他没有上网，工作人员也不敢拿这些事来打扰他。

　　直到他收到林慧心的微信。

　　「述哥，抱歉打扰。这两天骂童颜的人太多了，她刚回国，无意得罪任何人，星芒之夜那天，也就是情绪一时上头，得罪了你的粉丝，我代她给你道个歉。童颜现在就想好好拍戏，重新出发不易，你看能不能引导一下粉丝，别再闹了。回头等你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叫上童颜，行吗？」

　　江述打开微博刷了一会儿，表情逐渐凝重。

　　他给李正打电话：“之前说引导粉丝，做了吗？”

　　“什么？哦童颜那事啊，我交代晨星去对接后援会了，应该做了吧。”李正在开车，找了个地方停下来，打开微博看了看，“靠，一会儿我问问晨星，别是他忘了。”

　　“正哥，我不管你对童颜有什么看法，都不要影响你工作的专业性。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述说完，两边都沉默着。

　　认真说起来，李正确实有责任。

　　一方面，他不想江述再跟童颜扯上关系，毕竟以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如今童颜回来了，眼看江述又要一头栽进去，他不能不忧心。

　　另外一方面，你说你重新出发不易，谁容易？旁人没有义务帮你披荆斩棘，所以林慧心找他帮忙的时候，他嘴上答应，实际也没太放在心上。

　　他甚至乐见江述虐粉，毕竟这是固粉的常见手段。

　　本以为粉丝闹一闹也就过去了，谁能想到，当事人的往昔经历过于精彩，以至如今稍有异动就能掀起一场海啸。

　　也是挺惨的。

　　李正叹了口气：“这事儿是我没盯到位，你放心，我这就去跟进。”

　　挂了电话，江述回复林慧心：「抱歉心姐，已经安排了。」

　　微信里很多未读消息，他一一扫过去，划到童颜的昵称，点开。

　　之前的消息她没回复，江述也不介意，直接问：「在哪？」

　　一个红色叹号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江述愣了一下，失笑摇头。

　　盯着玲娜贝儿的头像看了两分钟，退出聊天界面，点开了朋友圈。

　　刷了几下就看到林慧心刚发的图片，童颜坐在椅子上看剧本，剧名《春天花会开》。

　　江述凝神想了想，拨通了寿浩辉的电话。

　　*

　　童颜再见到江述，是在元旦前一天。

　　厦门沙坡尾的旧屋前，她刚拍完一场跟人厮打的戏，蓬头垢面，身上脏兮兮的全是泥，鞋子也掉了一只。

　　江述穿着棕色羊绒大衣，墨绿色阔腿裤和白色运动鞋，玉树临风、衣冠楚楚地出现在她面前。

　　甚至还喷了香水，槐花味儿的。

　　混蛋。

　　童颜拍了拍身上的泥，穿好鞋子，走到监视器旁，跟导演打招呼。

　　不时瞟一眼存在感极强的某个人。

　　寿浩辉冲工作人员喊了句：“收工！今天辛苦了，江述老师请喝下午茶，大家自取啊！”

　　众人鼓掌欢呼，有和江述相熟的人过来打招呼，一群人笑着寒暄几句，寿浩辉对江述说：“你等会儿，我去隔壁B组看看，一会儿咱们边吃边聊。”

　　江述点头应下。

　　童颜跟寿浩辉挥手作别，往房车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发现江述也跟上来了，童颜停住脚，转身看着他。

　　“你干嘛跟着我？”

　　“为什么拉黑我？”

　　他们几乎同时出声。

　　江述不动声色盯着她，童颜噎了下，四下里看看，工作人员正忙着收拾东西，没人注意这里。

　　忍不住怼他一句：“我乐意！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拉黑的意思是，以后都不想理我了？”他嘴角牵起，好像在逗弄一只炸毛的猫。

　　童颜有点儿生气。

　　她只是一时上头，他老纠结这个做什么？而且，分明是他不理她好吧！

　　“你到底来干什么？”

　　“找寿导试戏。”

　　“试什么戏？”童颜不解，“我在拍的这剧？可男一号定了，是周子墨，他都拍好多天了，现在就在隔壁组。”

　　江述神色坦然：“我知道。”

　　“知道你还来？生抢？”

　　“当然不是。我试男三。”

　　“……”

　　以他如今的咖位，千里迢迢来试一部小制作网剧，还是男三号，给刚走红的新人作配？

　　童颜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你没事吧？”

　　江述眼中笑意晕开，整张脸帅的发光了简直，似乎心情很愉悦。

　　“还好。挺顺利的。”

　　能不顺利吗？寿浩辉只怕要乐开花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童颜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不会是因为，我说的那句最想合作……”

　　片刻的安静里，有难以言传的默契。

　　江述淡淡回了句：“我乐意，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

　　混蛋！还是这么记仇，一句话都不肯让着她。

　　这一刻，童颜想起出国前，她有一阵儿跟江述闹脾气，往他的牙膏里挤了很多芥末。

　　期待着江述气急败坏来质问，结果连着好几天没动静，她还特意去确认了，牙膏还在，里面的芥末没了，所以他肯定尝过味道了，那为什么没反应呢？

　　这人，没意思。

　　相安无事几天后，她在家做芥末虾球。

　　那段时间她迷上了下厨，抖音里收藏了很多做菜的视频。

　　虾球炸好了，芥末和沙拉酱拌好了，酱汁浇在虾球上，美滋滋地尝了一个，味道不对。

　　一秒、两秒……她火速冲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干呕，差点把胃呕出来。

　　怒气冲冲地给江述打电话：“混蛋！！芥末罐里的牙膏是你干的吧？！”

　　电话那头四平八稳来一句：“礼尚往来，不用客气。”

　　“……”

　　想至此处，童颜磨了磨牙。

　　江述神色更愉悦了，嘴角噙着笑，一张脸生动又勾人。

　　他往前走了两步，离她更近。

　　童颜忽然紧张起来：“你别过来啊，我可不想刚回来就被人传闲话……”她一面说，一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组里经常有代拍的。”

　　江述不理她这话，大衣前襟碰到了她毛衣的袖子，太近了，童颜忍不住退了一步，小声冲他发火：“让你不要过来了！”

　　他总算停住脚，头微微低着，视线直直盯着她的眼，说：“今晚一起跨年。”

　　不是疑问、商量的语气，而是不容拒绝的陈述句。

　　童颜又想起星芒之夜那一晚，高高在上的顶流大明星，就那么站着，好像不认识她。哼，红了就这么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