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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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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晚的记忆有了大片的空白。
她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庄氏的,又是怎么上了庄偌谨的车。
直到附近的车按了一下喇叭,才让姜晚回过神来。
庄偌谨问她:“要送你回酒店休息吗?”
姜晚摇了摇头。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姜晚想了想,摸着肚子,“想吃饭……想去很多人的地方。”
平时在香城,都是姜晚带着庄偌谨计划好,带着他去探店觅食。如今在舟市,是他的家乡,角色调转。
和姜晚所要求的不一样,庄偌谨平时外出吃饭都喜欢在安静的地方。
庄偌谨连忙在手机里跟擅长吃喝玩乐的于清飞求助答案。
于清飞秒回答案,但也不由得质疑,“你带谁去?”
庄偌谨来不及回复,事不宜迟出发了。
庄偌谨的手机开着导航,于清飞的消息不停发来,引得姜晚也分神去看了一眼。
于清飞:“姜晚吗??”
于清飞:“你还没放弃她吗?”
于清飞:“人多的地方可不有助于谈情啊,兄弟。”
姜晚看到自己的名字,又默默转头,看向窗外。
于清飞推荐的地方是一间南美风情的烤肉店,尽管时间还早,但餐厅里依然坐满了客人,店员做着当地特色的打扮,还会带着客人一起载歌载舞。
庄偌谨看到这样热闹非凡的氛围,难得有些却步。
姜晚却直接进去了。
庄偌谨和她被安排在了靠边的位置,能把现场的歌舞一览无遗。
肉一份份地端上来,姜晚迫不及待地拿起夹子,庄偌谨却拦住她,“我给你烤吧,你专心吃。”
姜晚由得他,埋头开始吃东西。
平时姜晚和他一起吃饭,会主动找着有趣的话题,或是喜滋滋地点评着饭菜。但她今天很安静,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东西,面无表情。
庄偌谨还是第一次看她连吃东西都没有精神气,她哪怕是在生病的时候,嗓子都哑了,吃着没味道的白粥,她的双眼也是亮晶晶的。
“我吃饱了,我给你烤吧。”姜晚放下筷子,从庄偌谨的手里抢过了烤肉夹。
庄偌谨一直顾着姜晚,确实没吃几口。
姜晚展现出烤肉的手法和庄偌谨截然相反,庄偌谨是细致地照顾着每一块肉的熟度,而姜晚的手法是粗暴又直接,到最后,烤肉甚至变为炒肉。
烤炉上火光一闪,庄偌谨不期然呛到了。
姜晚起身,“我去给你拿饮料。”
姜晚走得飞快,庄偌谨叫也叫不住她。
庄偌谨的气都顺好了,等了片刻,却还不见姜晚回来。他眺望过去,饮料区没有她的身影,他吓了一跳,他连忙站起来,才注意到她原来是被店员拉进了跳舞的人群中。舞者的脸上画着夸张的妆容,身穿色彩缤纷的服装,配上逗趣的舞蹈动作,引得姜晚笑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客人被拉进了舞队中,姜晚被领头的舞者一路带着,随着音乐不停地旋转。她看不清方向,只觉得气氛热闹,强烈地刺激着她的感官,能够让她无暇顾忌内心的哀愁。
姜晚的手腕被人拉住了,她以为是那个舞者,然而她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庄偌谨的脸。
他为了来到她的面前,挤过了重重的人群。
“还以为你丢下我就走了。”音乐的声音太大,庄偌谨只好低头在她的耳边说。
姜晚笑笑说:“我也不知道能走到哪里去。”
庄偌谨拉起她的手腕,刚好踩在音乐的鼓点上,带她转了一个圈。
“庄先生……”姜晚一脸惊讶,“你不会觉得尴尬吗?”
在姜晚的认知里,庄偌谨跳的会是优雅的交际舞之类,这些犹如群魔乱舞的随性舞蹈,应该无法动摇到他才是。
“会。”庄偌谨局促地笑了一下,“但我想陪着你。”
无论是尴尬、丢脸、格格不入也好,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姜晚胡乱地跟着音乐跳了一曲,周边也有很多同样乱跳的人,不停地挤过来,但庄偌谨始终都在她的身侧。
当音乐终于慢下来了,姜晚喘着气,慢慢地走回座位,“太久没有运动过,居然跳这么一会儿就喘了。”
庄偌谨的呼吸也有些不稳,刚刚人太多了,不知道多少只乱挥的手臂碰到了他背部的伤。
他又默默地穿上了西装外套。
吃过饭后,庄偌谨送姜晚回了酒店,一直进到套房里。
姜晚这两天都吃他的、住他的,不好赶他走。
趁虚而入?
庄偌谨大概不屑于做这种事。
姜晚只觉得累,也没有精神去招待他,由得他坐在沙发上,她自顾自进了浴室。
姜晚什么都不想思考了,她坐进浴缸,拧开了水龙头。
听着潺潺的水声,她闭上了眼。
庄偌谨趁着姜晚洗澡,才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他照着镜子,摸了一下背,伤口果然渗血了,还染红了衬衣,这一路上,痛感越发明显。
房间里没有药物,他受伤的事不想惊动到酒店人员,避免走漏不必要的风声。他看到姜晚睡的房间没有关门,想起她之前出差都会带着一个小药包,他过去看了一眼,药包就摊放在桌上,他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翻了一下,里面果然有创伤药膏。
伤口在背部,庄偌谨一个人难以处理,他随意地涂了些药膏后,把药包放回原来的位置。
庄偌谨这时候才注意到,姜晚的睡衣放在床边,浴袍也还在挂在房间里。
她两手空空进去,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浴室里一直响着不间断的水声。
庄偌谨连忙去拍浴室的门,“姜晚?”
姜晚没有回应。
浴室的门没有锁。
庄偌谨顾不得别的,推门而入。
姜晚坐在浴缸里,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她的衣服齐全,但她整个人都被淋湿了,水龙头一直开着,水漫出了浴缸,地上一片湿润。
庄偌谨过去关上水龙头,水完全打湿了他的衣服,他不管不顾,摇着姜晚的肩膀,反复喊她。
姜晚睁开眼,如梦初醒。
庄偌谨慌忙地检查着她身体是否有伤口,但没有任何破损,也没有血。
“……我睡着了。”姜晚无力地笑了。
庄偌谨松了一口气,把她搂进了怀里。
“给你添麻烦了。”姜晚感受到庄偌谨的身躯居然在颤抖。
虽然他清楚姜晚不是那么容易会放弃生命的人,在阳隐村时那么艰难的环境下她都坚持下来了,但是,他还是感受到了汹涌的恐惧。
万一,她真的一时想不开。
万一,她真的把庄偌恒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姜晚,我要怎么做,才可以让你不那么难过。”庄偌谨抱紧了她。
“你早就知道了……大家都知道,只有我……”姜晚抓住了庄偌谨的衬衣,“他们一起多久了?”
“在我们从阳隐村出来,住院的时候。”庄偌谨知道这很残忍,但他必须交代清楚,“那时候夏芷晴想来医院照顾我,我正式回绝了和她的来往,然后……没过多久,他们就在一起了。”
又是,趁虚而入。
姜晚的脑海里自动补全了剧情。
庄偌恒可真忙啊。
他每天从舟市到香城探望她,与此同时,居然还能和夏芷晴打得火热。
她还傻傻地以为,庄偌恒真的在等待她回心转意,她对于自己不能轻易给他未来的承诺而感到愧疚,然而在他早已规划好了他的未来,她在其中不过只是调剂的寥寥几笔。
庄偌谨担心再继续这样待下去姜晚会感冒,他刚想抱她出浴缸,却听到她问:“你是故意让我今天亲眼见证这件事的吧?”
庄偌谨伸手在她的膝下,将她打横抱起,她没有挣扎。
“嗯,我确实是故意的。”
“为什么要计划这么多?”水花模糊了视线,她胡乱擦了一把脸,想要看清他。
她不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的还是虚假的答案。
庄偌谨坦然地和她对视着,“因为怕你不相信,怕你不死心,我不想让你再对庄偌恒有所期望。”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
姜晚忍耐了许久的眼泪,在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时,陡然掉落。
——
姜晚哭过一场,换掉了湿透的衣服后,很快就累得睡了过去。
庄偌谨安定好姜晚,他关上卧室的灯,退了出去。
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水迹。
他不得不通知“临时回家”的沈戈,让他帮忙送来换洗衣物和治疗背伤的药物。
沈戈抵达后,第一次看见庄偌谨如此狼狈的姿态。
庄偌谨洗过澡了,背部的伤一片狼藉。
沈戈给他上药时,看到了角落沾血的衬衣。
事关到庄偌谨的伤势,沈戈忍不住发问:“你们是……被人袭击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庄偌谨的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
是一串陌生号码,归属地就是舟市。
庄偌谨却心领神会接听了。
“大哥。”这是庄偌恒私下第一次联系庄偌谨,“姜晚是和你在一起吗?”
“嗯。”
庄偌谨过于干脆,让庄偌恒不由得迟疑了一下,“我想和她见面。”
“等她想见你的时候再说吧。”
“她现在在哪里?”
“问这个有意义吗?”庄偌谨淡淡地说,“我建议你先处理好自己的事,不要再浪费她的时间。”
“我当然会处理好。”庄偌恒压抑着怒火,“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会有更好的应对方式。”
庄偌谨冷笑了一下,“这句话我也可以还给你,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她压根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他想起姜晚的眼泪,越发对庄偌恒的存在感到烦躁。
他挂了电话。
从前,对于每一个在眼前晃悠的“弟弟妹妹”,他都可以视若无睹,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庄偌谨理解他们也生存不易,就算他不出手,暗地里依然有其他人对他们下绊子。
庄偌谨自认想要的东西不多,他知道自己非常幸运,母亲是曲蔓芊,他还生于庄家,要什么有什么。就算别人要跟他抢,也得先考虑他究竟想不想要。
如今他遇到了姜晚,在她对感情犹豫不决时,一度想要放弃他,他也没有挽留下去。
但在经历了阳隐村的生死相依后,他发现自己对于死亡的恐惧并不深,他总有离去的一天。然而当他发着高烧,姜晚独自离开去寻找食物,他乏力地躺在幽静的山洞里,不知道姜晚能否平安归来的时间里,更加让他焦虑痛苦。
后来,他终于从医院中醒来,沈戈愧疚地告诉他,姜晚被庄偌恒带走了,沈戈用尽了办法也无法和姜晚取得联系。
庄偌谨背部的烧伤受到了严重的感染,让他一连几天昏迷不醒,哪怕是醒来后,他只能侧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连握拳都费力。
他却在脑海中意识到一个正确无比的答案。
他无法再放开姜晚了。
就算她曾经一度舍弃过他,就算如今庄偌恒在她的身边,就算她有过动摇,他也要和她一起。
他会让她只看向他,心里只有他。
于是他正式拒绝了夏芷晴的感情,他接连错失了阳隐村项目和重要的联姻对象,父亲对他的失望溢于言表。
在他住院的一个月里,父亲从来没有来看过他,更没有问候过他的情况。
庄偌恒在这时候选择接近夏芷晴,其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难怪庄偌恒会深得父亲赏识,他趋权附势的态度和速度,不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庄偌恒和夏芷晴迅速在一起了。
夏芷晴接连和庄家的有力继承人交往,夏总认为这件事始终不太体面,加上庄偌恒的私心,便顺水推舟让两人的恋情低调处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实情。
庄偌谨休养生息一个多月后,恰逢股东大会,姜晚这时候也恢复好了,正式复工。
庄偌谨知道,是时候该收网了。
尽管今晚的表白在他的计划之外,但他在说出口的瞬间,他恍然大悟。
这句“喜欢”并没有说得太早,而是太晚了。
就算她会怀疑,会犹豫,甚至可能拒绝,他也早就应该告诉她的。
他是一心一意地喜欢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