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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Fis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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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目的地,还好不算太晚。
下了车果真在不远处看到了满坡盛开的油菜花田,一阵风吹来,山坡上的油菜花扬起了脑袋,阳光下的油菜花田蓬勃向阳。
敬央径直走向校门口设立的门卫室,她弯腰轻轻叩了两下玻璃窗,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后,拉开玻璃窗探出头来。
“刘大爷,您来记得我吗?”
听罢,这刘大爷把头缩回去,再探出头的时候已经戴上了老花镜,他盯着敬央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脸上露出了恍然无的表情,指着敬央指了半天,嘴巴微微张开,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敬央提醒:“刘大爷,我是小路,前些年我在这里代过班的呀。”
似乎是在脑袋里思索了半天,对敬央这番话好像是有点印象了。
“啊,对了,小路老师!”
敬央笑眯眯道:“是我呀。”
她说了今天的来意之后,刘大爷这次倒是想起来了:“啊对对,陈老师跟我讲了,说你来帮忙。”
他的视线移到敬央身后的人,发现在脑海里一点都想不起来这号人,看是和敬央一起来的,也默认了是一起帮忙的。
刘大爷帮两人开了门,远远望去,敬央看到了陈老师的身影,她步履蹒跚,也朝着敬央招招手。
敬央忙迎上去,近看,陈老师脸上布满细纹,头发花白,一双眼睛明亮有神,身上披了件蓝白相间的镂空披肩。
“陈老师,您怎么自己出来了?”
到了这个时候的气温已经有些偏冷,敬央看她只披着这么单薄的衣裳有些担心,她年纪大了身体也要格外重视。
陈老师轻笑着拍了拍敬央的手,轻咳了两声才说:“不碍事,我也想出来走动走动,恰好刚批完作业,想着你应该要到了,就来看看。”
这样的陈老师跟敬央几年前印象中的一样,总是把别人放在第一位,却把自己的健康抛之脑后,忙前忙后的人也总是她。
陈老师脚步慢慢停下,敬央也跟着慢了,只见她转头,对着站在校门前那棵梧桐树下站着的应谦喊道:“应谦,还站在那里做什么?”
敬央头顶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是听见陈老师叫李应谦了吧?
她看了眼一旁的陈老师,再看向走过来的应谦,不是?什么情况??
眼看着李应谦越走越近,她不受控制地抬手指着他让应谦就站在那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陈老师,您和李应谦认识吗?”
陈老师笑呵呵招手让应谦过来,别在那里站着了。
陈老师点头,看敬央的表情应该是不知道她和李应谦的关系,心中不免有些纳闷,还是告诉了敬央:“这个是我侄子。”
那便就是李应谦母亲的妹妹了。
不过,她怎么没听家里人提起过,也没有听说过李应谦有这个小姨。
陈老师看出敬央的疑惑,又解释:“我很早之前就离婚了,出了事就和家里断了联系,前些年应谦还回来了——”
话未尽,李应谦打断后面的话,他望向山坡的方向,太阳已经掉到了山坡的半山腰,他盯着敬央,语气颇有些不耐烦,他问:“还干不干活了?”
敬央被催的莫名其妙,板报又不是他画,催个什么催,但是又想到了晚了就回不去了。
陈老师也要回去了,她就住在学校附近的小城里,并不是住在教职工宿舍。
临走前,她交代了敬央几句,在两三次不让敬央送的话后,慢慢往校外走去。
陈老师一走,敬央看了眼李应谦,他插着兜表情散漫,跟着敬央一起往教学楼的方向赶去。
“你有个小姨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李应谦语气淡淡地:“这个还用提起?”
敬央瞪他:“你装得还有模有样的,要不是因为陈老师,我还不知道她有个外甥就是你呢。”
听到陈老师叫他,敬央着实吓了一跳,因为她想陈老师从没提起过她的家庭,敬央想应该就是成安这里的人,万万没想到是和李应谦有点关系的。
敬央白了眼他,哪里有这么多亲戚啊。
两人走到二楼,根据陈老师现在所教的班级,在右侧的楼梯口找到了三年五班。
推开教室门,敬央环视了一圈,走向教室后面的大黑板,查看了陈老师留给她的各种颜色的粉笔和装饰品,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这时头顶的灯闪了两下亮起了,敬央抬头,又看向教室前摁亮日光灯的应谦,他合上门:“外面黑了,不开灯容易伤眼睛。”
敬央“哦”了声,转身从盆里拎起抹布拧干开始从头到尾擦着黑板。
不知何时,李应谦拉开她身后的凳子坐下,趴在椅背望着敬央开始写板书,忙活了半天也只写了黑板边上的一角。
李应谦想,敬央现在估计在生气,于是只能说:“我小姨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与家里决裂之后就很少与旁人来往了,也是后来母亲告诉我,小姨留在成安教书了,从西宁过来后,就第一时间去找小姨叙了旧。”
敬央回头,李应谦对着她笑,敬央看见他这样笑,掰断了一小截粉笔头朝应谦的脑门就扔过去,应谦偏过脑袋,粉笔落了个空,在桌面上弹了两下落到了地面上。
敬央回过头,声音闷闷传出:“过来帮忙。”
她听到身后传出不小不大的声音,接着李应谦的声音擦着身后说出:“来了。”
高中的板报,敬央包揽了三年,于是李应谦就帮着她一起办板报了三年。
当时她一个人干活真的吃力,庆幸班上很多人也来帮忙,于是板报完成的速度提高了许多,敬央也越来越喜欢画板报了。
敬央也经常在晚自习下了之后留下画板报,到了很晚,敬央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李应谦拉起她要回家,敬央嘴里念叨说有板书还没有写完。
应谦无奈将她一把捞起,替她穿上外套,夜晚的风冷得刺骨,敬央一哆嗦被冻醒了,刚睁眼就看到了写在板报上工工整整的粉笔字。
“小应谦,辛苦你了。”
她说,拍了拍李应谦的肩:“等我零花钱到账了,请你吃东西吧?”
李应谦拉开自己肩上的手,低头使坏捏了一下敬央的脸,拉着敬央趴在自己背上,李应谦听着敬央平稳的呼吸声,不知道是在自顾自说,还是说给敬央听:“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谁?”
敬央半睡半醒:“为了你?”
听到这话,李应谦怀疑敬央是不是醒了在戏耍他,于是扭过头去看敬央,发现这人睡得正香呢。
脚步在走廊里很轻,他低声说了句什么。
“什么?”这句话被敬央捕捉到,她问:“你说什么?”
应谦低头:“闭嘴。”
应谦字写得好看,从小就能看出,他的字迹紧凑而又秀丽,字体像是女生写出的一般,敬央有时说,你的字像小女生一般,很多男生的字体都不像他这个样子。
应谦道:“你想说字如其人?”
敬央摇头:“也不是,你这样的字体能帮我写作业不?”
应谦不看她了:“不行。”
两个人速度很快,敬央写大字,应谦抄板书,下面就是贴一些裁剪好的树叶呀,小孩画的关于植树节的板报,和“劳动最光荣”这样的。
敬央跳下凳子,走到讲台上往后面看,越看越顺眼:“大功告成!”她左看右看,很满意这幅作品,但是功劳几乎都在应谦的板书上。
她与应谦一起收拾了剩余的材料,应谦端着盆子去清洗抹布,敬央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陈老师,她很快接通。
里面不知说了什么,敬央挂断了电话,叫了李应谦一声。
“好消息和坏消息。”
应谦:“坏消息。”
敬央深吸一口气,对着清洗抹布的应谦道:“没车了。”
应谦点头,这不算什么坏消息,但是也算不上好消息,于是听着敬央说好消息。
“好消息里面掺着坏消息。”
敬央扭头望向窗外昏暗的天空,视死如归:“陈老师给咱们安排了空着的教职工宿舍。”
从敬央的脸上,李应谦貌似看到了不情愿。
他拧干抹布,转身,手上还滴着水,洗手台的灯很暗,他突然道:“先不说宿舍的问题,路敬央,你很不情愿?”
“什么?”敬央后知后觉,才明白李应谦的这句“你很不情愿”的意思。
嫌弃他?
敬央摆手:“没有没有,我哪有不情愿啊,就是挺突然的。”
李应谦皮笑肉不笑,他走进,声音幽幽:“我记得某人曾经拼了命地往我的被子里面钻,我不记得是谁了,好像叫什么敬央?”
他俯身,平视敬央的眼睛:“你知道她是谁吗?”
敬央往后缩了缩,嘴里嘟囔:“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还记得。”
应谦直起身子,低头把推在手肘上的袖子往下拉,敬央却不自觉上前帮他整理起袖子,低着头,在月光下,他的手更加好看了,敬央也不明白,为什么男生的手长得这样好看。
应谦却说像鸡爪子,又看到敬央盯着自己的手半天不动,于是抬手捏起敬央的下巴,还没说什么,敬央扭头挣脱:“手冰死了。”
“是吗?”
“你自己试试看呢,还有那边的袖子。”
他发觉,手伸过去,敬央帮他拉下来,帮着系了扣子。
应谦低眸对着敬央入了神,突然道:“路敬央,你说,约定还算数吗?”
敬央整理好后,往后退了步,声音有些颤,她没说话。
自然也知道应谦问的是什么。
谁像她一样,嘴上在生气,但还是会像小时候那样去接近他,帮他整理衣服,帮他整理乱掉的头发。
于是这么些年,成为习惯。
他们相识数十年,相知,却分开。
想起李应谦离开前,敬央说,你不欠我的,竞赛的名额你拿回去吧,我不想欠你。
李应谦是这么回答的:“生日礼物是这个,你不喜欢扔了就可以,老师那边我会去说。”
“呃,再说吧,我们先去找宿舍吧。”
应谦朝着另一
个方向离开:“等我回来,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