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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小记~携泉.恰知第9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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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比起普安常他大哥的那种脾气暴躁却又藏掩着汪洋大海的疏严远虑,柳沿竹一如既往从未变过的温和有礼却在众人面前显得更加平庸,宁静而以志远,却也柳家嫡系这一列靠边了,因为人们所认识的不过是全部所加起来最好,最利益化的。
第二名不是没有人在意关心,但若是第二名一直都以第一为目标,却也没有想着要超越或是改变局面,并且一直以来效仿以志东施效颦着,遵从着这样浅默似守则,众人看着也便是这样。
但对柳沿竹来说的卿河君,是名声在外世人眼中,是温文尔雅从未失礼过,众人口中书画双全金枝玉叶书香门第撑起来的言中君,画中仙,无论是哪个排行榜上都有名有像的举世无双绝代君子仙中雅士。
何曾会去靠近认识,去了解,因为抱着敬畏尊重的心态,所以一直都没有被直视过,自己也不过是秉持着像那人的伪装漫不经心的效仿着,心里暗暗感慨惊叹着,便也在眼中镀上了一层薄雾,带着清幽静谧,如深谷似山风,便自然而然地、理所当然应当觉得他便是如此。
世人眼中的世界,观念,对彼此的态度亦然如此。
所以在听闻那位圣贤般清冷孤高的居士有了彼此唯一的友人,再亲眼看见那听闻中的少年。
经过浅在交谈,又到如今亲眼所见,略微了解,却也自愧不如。
“可要同坐。”
卿河君原是不想回,却见念酒看着,便也就简单应答了几句,但柳沿竹却不知该如何去答,便也是循礼般落坐,一声不吭也默然观望着,却也是心里暗想,却也无奈,不知从何而起。
或是自己这般无故闯入便已然令卿河君不喜,自己原不过是路过,在一旁也心知不便打扰,却恰巧遇到那柳塾子弟亭尘埃,自己虽与他并不熟,却也在名册上看见过,虽不是说过目不忘,却也有用心记下。
见他慌慌张张地跑过,便好心询问的一二,才知艾子兰他们去浮竹院中找那个叫念酒的少年了,原是说念酒本就居于浮竹院也可理解,但他们这般跑去找那个少年若是撞见卿河君自己也不好说话,被艾系家主知晓了自己也难辞其咎。
便也先放下手头的事情先过来的,却未曾想到,却也不尴不尬的见到了自己未曾见到的这番景象,也才知晓了原不过卿河君也不是自己所想的这般。
“师兄要来喂一下吗?”念酒看着面前举止不如平常那般随意,反而有些拘束着的柳沿竹,看样子应该是有点紧张吧?
便也朝着他笑了笑,友善解围着,“要不要过来试一下?黄羽羽们现在都很小哦、毛茸茸的超可爱!”
说着也站起来走了几步,蹲在柳轻扶面前看着被小黄羽羽围绕着有点手忙脚慌不敢乱动却又倾斜撒着点鸡粮在手中要去试试,却看着小黄羽羽都围着自己的手老受小动物欢迎了的样子。
难免有些异样却并不讨厌的感觉,反而看着面前一小围的小黄羽羽有些像揉揉的模样,便也将怀中的那个安静的小黄羽羽一同放到了地上,腾出手来将看着。
而那只安静的小黄羽羽落到了地上却也不闹腾,反而看着自己身后的念酒歪了歪脑袋,可可爱爱的小模样,念酒都忍不住被逗乐了,就揉了揉它的小尾巴尖。
然后自然而然就看到小黄羽羽突然害羞起来一阵小跑在快撞到自己衣摆时又突然刹车拐了个弯,小尾巴也是摇摇晃晃的老可爱了。
念酒看着面前的小黄羽羽也就无奈却很欢悦的,想着顾及到艾子兰师兄的感受也就自然而然的将那只小黄羽羽捧起来,侧身递给了有些无措的柳沿竹。
“师兄看看吧,这只很像你哎、安安静静的,但是也是最可爱哒?!”念酒笑意盈盈歪了一些脑袋,朝面前有些犹豫坚硬的男子买乖讨喜着。
柳轻扶看着也是无意识的浅浅一笑,便低眸若有所思浅欢乐怡,看着身旁的一撮小黄羽羽,便也听着少年与那旁系柳氏字携泉的首席弟子闲谈。
柳沿竹原本有些想要伸手去碰碰,却也知自己此番举动在长老面前若是这般不妥,却还是心中微悦,想去看看……是不是、那般可爱乖觉。
却在指尖伸出却又顿在了半空,有些迟疑、这样不妥,若是被长老们知道了自己也不好提及,也不适柳系子弟的作风,有辱师门,自己…不行吧。
“师兄你就试试嘛、这可是好不容易才能看到的,我要是在家我娘都不让我养的,怕把那几盆娇弱的盆栽给吃了当菜叶子……”艾子兰提了一嘴,看着热闹也碰了碰旁边的普安常。
“别乱弄……认真看嘛。”旁边的普安常正看着有趣,突然就察觉到身旁的艾子兰碰了碰自己,倒也没什么反应过来,就回了一嘴也难得不计较拌嘴了。
柳沿竹听着却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下更为愧疚,方才才想开口拒绝,让他们试去便好、自己便不必这般。
自己还要照顾艾子兰他们,也还要顾及柳系和门面,况且卿河君也……也看到了,这般若是被不喜了,大概自己也就没什么机会了吧。
“你试试无妨。”柳轻扶见他犹豫不决却刚准备拒绝的神态,也知道他在想怎么,便也将目光从念酒身上移开,淡声应道。
柳沿竹听了,才有点迟疑的勉强接受了,将那只毛绒绒的小鸡接了过来,动作从未有过的轻柔,就好像捧着什么稀世之宝柔弱之物,毕竟自己以往也从未接触过这般幼小而脆弱的生物。
会不会一捏就没有了,生命都是这样轻巧而温和的吗、那自己、好像也不是吧。
记得以前也有一只土狗,露着獠牙血盆大口,自己恰巧见过……结果却被长辈乱棍打死,然后拖出去扔了。
所以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温和生物,幼小而乖觉,不会有什么攻击力,而且……还有很多人喜欢,就连自己也,很喜欢。
看着自己手心里面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一只,就好像软绵绵的还带着微温,像生命、便也带着些温柔,眉眼微垂如画如墨。
“师兄很喜欢吧?要不要喂一下,我把柳轻扶的袋子给你……”念酒说着便也转身朝柳轻扶准备开口,面前男子便已经递了过来,下意识念酒轻轻笑笑便也悄无声息的欣慰怡然,“谢了。”
说着也就递给了柳沿竹顺便倒了点在手上,乖乖巧巧的喂给柳沿竹捧着的小黄羽羽,一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少年模样。
柳沿竹刚开始有点局促隐约不安,看着少年的目光微曦温暖,便也松了口气,放松了些。
“它很喜欢。”柳沿竹默默地低声提了一句,按道理应该是别人是不怎么听得到的,自己原本也没有想让别人听到。
面前少年却微微一顿,随意扬头望着自己,笑了笑,“我也很喜欢师兄啊、所以师兄也可以开开心心的放松一下。”
柳沿竹动作微微一凝,有些迟疑下意识的有些惊觉,按道理他应该听不到我的话吧,为什么刚才觉得念酒的话是在自己脑海中说的。
却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周围的少年和场景,却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像是没发现一样,还是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吗。
柳沿竹眉目微动了动,却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稍微点了点头,心中有些疑惑,自己刚才要问一下吗?
为什么……听得到他的声音,是从周围传过来的,就像暖风,从四周围扩散开来,柳沿竹有点沉思。
普安常和艾子兰柳轻扶他们当然听不到,毕竟是自己故意的嘛、就是像看一下柳沿竹这个师兄的态度,不过还算有些惊喜吗?
一点都不慌啊,也不害怕,不过师兄看起来秘密那么多,有点小好奇啦,就试探试探而已正好自己这个视角柳轻扶艾子兰他们注意不到。
念酒笑的更开心了一点,有点像小计谋实现了的开心样子,呀呀呀、师兄的样子有点迷之小可爱呀!
“要是喜欢…算我养的吧。”柳轻扶看着念酒笑容可掬欢欢乐乐的憨气却又很是可爱,突然提了一句,“若是要留下养着可以放在这。”也没有人会注意到,更不会反驳。
毕竟是卿河君的院子,都是自己家,别人也不敢说什么,这样也方便一点,毕竟让别人养也顾及不到那些。
“好啊!”念酒听了欣然答应,反正自己要是养的久也不一定能照顾好它们,也不一定能照顾好,还是跟着新大人一起去林子里玩吧。
这大概算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卿河君有笑过,言语那般温和善解人意若柳拂雲,鹤落水,境中潭。
眉眼中孤傲而清冷像是融开了三丈冰晶,落雪也渐渐消融般,焕发生机与绿荫竹柳。
那种神情,自己也曾设想过,却只有真正见到过,才会发觉,原来我脑海中所想,皆不如亲眼所见那般瀚携灿辉。
柳沿竹下意识停顿后眉目微垂,忽略过刚才自己看到时的那一刹那惊艳戛然,沉思间微微停滞留至的目光转而看着面前的少年。
一种明媚生动而开朗的神情、与温柔欣怡的态度,别说是卿河君,的确很惹人注目,不觉喜欢而欣赏,倒也自愧不如。
他好像也未曾真正理解过这所谓的卿河君,却也只看见了他所拥有,所具备的,却也未曾看见过柳家真正的含义,对卿河君而言,对柳家的子弟而言,虽皆是如此,安身立命之本,既有家主兴衰世态变迁,却也看见了那些萍踪浪迹、颠沛流离、浪迹天涯。
他有时不明白,看得越多,便也越不知自己心中所向,几年前曾有幸与一棋圣观局,那老者曾与自己言行一句,毕竟听闻那老者会通局观人,虽不评头论足,却也是一副慈善之向,六根清净,如太白星一袭白衣不染落灰,看到自己时也不过是点了点头却也不说何。
直到起子落下,一局已定,那老者才看着面前那副棋局默不作声,却眉眼微眯,不吐一言,在长辈催促时也半响才开口,命中此棋诸多牵连,或是蛛网尘埃上,雨幕泉声暗,虽不是看不清、却也处处如捷径,又似胡同受阻,需清心明己才可步步高升。
而族中长辈见了,却也没有什么好的面色,不过是窃窃私语,却也知道不让他知晓。
直到那些长辈暂时离开的一小段时辰,那原本看着也便正要离开的老者又方才转身凑上,对着自己一人嘱咐着,他当时便已似懂非懂,却也不过是转身道谢便也就看着那老者离开,却也没有认真考虑过。
“这下棋便如识人,我看你也将定命局,方才却又有犹豫不定,我故意让你一棋,你却也不愿走那步。”
“却还偏偏是将那子放在了我棋子设局间,说你是故意吧又非你真心实意的所愿,旁人像你这般时也未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怎么你家长辈过来看看、你也要落子不定随看他们意下局,这样怎么下,这不就成他们让你下嘛。”
“我倒看不出你的棋数了,这样还怎么看,下次你再来,自己一个人来,别让这些老古板拎着你来,都不够尽兴……”那棋圣却也只是摆了摆手,一副老顽童般的童心未泯模样世故,嘟囔摇头着也就走远了。
不过之后自己便也没有去过了,也没有想去,本身眼前的棋便也没有走好、如何能去。
或是悟或是雾,到底哪种命才是对的,走那条路才是好的,万般皆是命,那倘若自己这般呢。
漫无目的,也勉强随着长辈们的期望的道路磕磕绊绊的前行,旁人看起来没什么不妥、一路顺畅,他却只知自己没有鸿途伟志,但也不知自己想要为何,或许现如今这般平淡如水也好,他都无所谓。
但他还是想,再多见一点,人也好事也罢,书上话间的,见的多了,或许也就懂了,积累的越发深究也就越加明白。
喜欢不是一件难事,也不容易,他只是想要一个目标,去试试也好,看着见证也好,至少……还能看着他们慢慢的变好。
或许结局差强人意或是出乎意料也罢,他也只是一个看客,自己棋盘中的一个棋子而已,自己便也是动,也看他们落。
或许他们都未曾见过,这般的柳沿竹。
原以为不过是知书达理通情达意、一板一眼的君子之道,却也平日截然不同,可以说是一种他们未曾了解过的,静与动,山与镜融为一体,一般无二,一袭墨上浅渊携泉石,如仙中白鹤翩然而至。
自己也曾以为卿河君便是雪间柏,山上竹,虚怀亮节、坚贞不移,便未曾感有一丝一毫的不妥怠慢,按艾子兰的话说便是要将这般的卿河君供起来那般,远观而君子,如诗中仙,谈吐言行皆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纰漏出处,他常在想、这般的有匪君子,便是如何能与之并肩效仿的。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也便是一千次,一万次都是学不来,伪不成的,但便是这般,他却越是较真,更是执着,执意起笔,持念临摹,也便是一千、一万,再像便也不是,曲意不达,字迹未撰。
如若卿河君是那般竹与虚、浮与影,便也有景有情、有声有色、有静有动、有实有虚,对立统一,相映成趣。
但柳沿竹却从未见过,也未能知晓,原卿河二字还可以这般怯怯形容,原自己也不过一叶障目不见原由,却只看且见般误以为卿河便也一直如竹柏,无论落雪林间,也可与晨曦相映,林间鸟雀相伴。
色侵书帙晚,阴过酒樽凉,呈深青那般的书套经竹照映而愈显青苍沉古朴实,以往人们常用青翠竹叶浸于清酒之间,见夭夭林荫而更感琉璃酒樽之清凉甘甜,咏竹形竹,或是字画一景,皆不能完全道出他的蕴意。
只有你亲眼见证过,方才知晓,便也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不可与之相映,如落雪般只会在适当的季节而落,竹却四季常青。
竹子曾与蒿草、蒺藜同受雨露的滋润,最终则伴随松柏傲然挺立于结冰凝霜的寒冬,便也是这般蕴意,竹字却可叹可敬,在绵绵春雨中破土萌发,在荒山野岭中节节成长,在傲雪凌霜间傲然挺拔屹立。
无论身处险境自哀自怨,峰峰岭岭悬崖峭壁,还是沟沟壑壑淡泊名利,都以其坚韧不拔的毅力生存屹立,日日夜夜斗转星移般承受寂寞跟孤独,他原以为是这样的、他且也愿是这般。
便不会打破、也不必思索颠倒,厉其光阴,原自己这般,也不过是看影认竹,便自哀自怨,自我叹惋,也自愧不如般形销骨立,却见那似竹非竹,似影非影,却也是贻笑大方,且己可知。
他原非那竹柏,亦然会笑会淡然所往,却也如芸芸众生恰谈百日,观禽欢悠,闲趣而看,自己却原一如既往,庸庸碌碌,而从听闻那影间竹柏,目所心像,才反之且明不过是自己自哀自怨,自惭形秽却漫远相比,这如何能比、又有何可叹……
许是像自己这般,也只是斜杆见影,与世隔绝。
柳沿竹,这字却也不过是长辈们依照以往的方式规矩字样临摹落定的,便也添了一笔,却也仿佛是定了再生,顺着照着,因袭相顺,也随规而立。
但他还有一字,却也无人问津般,虽是自己父亲所取,却也无人问津藏于尘角。
无论是长辈长老,还是旁人族谱,却也都未曾应允般沉落,是因为自己母亲那般所谓,也遂愿般身为一系之长般落下,携泉二字,亦如、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
是为自己,还是为母亲那般才要藏匿于纤尘,不可见于光所在,就算是自己也同父亲般不能幸免,于愧于难,也未曾提及过。
士才高识寡,难乎免于今世矣,他不喜茶,他母亲却极爱饮茶,言香茶便于山泉配,父亲的名字里也有泉,喜泉爱茶,却也不知道那原是不可为之,家规戒律,却也无法抑制阻挠,也只好放手。
他有时也不明父亲为何这般,放弃了氏族名誉,而娶一介喜游山玩乐游戏人间般的女子,却在看到自己的母亲时,便也没有了那么多为何,便是见到了,那温和的言语与欣慰的容颜却也足以让他牢记,现如今却已然忘却。
他或是惶恐,在如今这般地步他退易难,进易困,不知如何是好,他是应该记住还是就此掩盖,连如今这般进退两难却也不知是否是对,如兵行险棋,却也不知前路且阻,或是按他们自己所言,便也是如此这般,似乎前路已定,却非心之所向。
香于九畹芳兰气,圆如三秋皓月轮。
寒灯新茗月同煎、浅瓯吹雪试新茶。
他见过自己父亲给母亲写的诗,逸致清扬,却也带着他所想,或是摘抄名句佳话,便也赠与母亲,无论是满屋满院、母亲却也再也看不见了。
他后来才得知,他父亲为了给母亲烧诗句书篇,硬生生的破了家规受罚,父亲身体原本也有暗疾,却也旧病复发,家中长老却也固执。
那年大雪纷飞寒霜凌冽,他也不知道父亲是如何扛下来的,但父亲却带着母亲的茶香不肯松开。
诗句中的团月并非那般圆月,也且否为圆盘,是意如圆月般的,泉水的出处也经万千松根蓄存和砂岩涤滤,水质清纯甘冽。
落地生根,大山孕育了茶树,易是茶树孕育茶青沐风,而茶青经受了高温煎熬、挤揉出了茶汁,而将沸水的冲泡,得到了透亮清冽,陈香馥郁的茶饮。
或浓或淡,如晚间夜暮,晨间微熹、如绿水青山,或是清风明月,朝阳如烈,灿烂辉煌,雲间雾,雪间芽。
大抵柳沿竹也未曾知晓,他父亲原本给他取自此字的用意,便也并非全然是表达对亡妻所爱,也是对携泉而尔,愿也能带着他所爱的子嗣。
毕竟这是他唯一与夫人的孩子,他自然是深思熟虑好好珍惜,或许是愧是爱,便也亲自如昭告家族般给他写上,却被抹去。
携泉与茶,意未明心意未达,或许是无从谈起,但寄托的却是希望他安康喜乐的情意,浓醇的茶味,伴随携泉与清的祝福,温暖五脏六腑,流入心田。
不负过往,亦不惧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