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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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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穆云轻几乎全天都泡在了练箭场。
箭羽破空之声接连不断,响彻练箭场的上空。
冬日的燕北,寒风裹挟着吹过,穆云轻握着墨渊的手却因握弓的时间太久,隐隐有汗沁出来。
几日下来,她已是能够很好地掌控墨渊,再不会像第一次时那般,当场受伤,落得肩头青紫一片。
只是,到底差了些许准头,并不十拿九稳。
穆云轻深吸了口气,知道急不来,她将墨渊放下,走到一旁喝水,顺便活动有些发酸的手腕。
昨日傍晚,临近太阳落山时分,裴言川过来了一趟,看了她的进展。
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看了一会,便走了。
穆云轻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只练到中途不经意转身时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当时她被吓了一跳,本欲放下弓上前去行礼,裴言川却和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继续。
然后再过一会儿,穆云轻再转过头时,人便不见了。
“小兄弟!”
“小兄弟!”
张启的声音在此时在练箭场遥遥地传来,他小跑着,气息间还带着喘,话语却是急的。
穆云轻瞬时便站起了身,朝那个方向望去,便听张启道:“李队让我过来找你!”
“咱们队就今天出发!”
“哦对了,将军说,让你带上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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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
穆云轻身体陡然一震,随后,悠悠转醒,她的手中还紧紧握着墨渊。
穆云轻微微偏转过脸,看向手中握着的长弓。墨渊弓身漆黑,清润如墨,她手指轻抚,指下弓体凝重、厚纯,着实是一把好弓。
只是,穆云轻抿住唇,直到现在,裴言川都还并未交代自己具体的任务是什么。
“小兄弟,你醒了?”
趴在她身侧的张启用气声小声问。
穆云轻同样趴着,听到张启的话,她点头,“嗯”了声。
她们所在的队,还有其他几个队,是昨日全军集合后最先出发的,被明显已是知晓作战计划的几个队长带到了这里,提前埋伏起来。
因为是今日才正式作战,队长们昨夜也并未不允许他们歇着,只轮流守着夜,但是不能发出声响。
“你说,狄族人真的会上当吗?”
张启看向下方凹处的山谷,低声问道。
山顶周遭怪石嶙峋,将他们的身形完全遮挡住,当真是设伏的好地点。
张启胸口激荡,若狄族人果真上当,进了山谷,那今日这一战,对狄族来说,当是致命一击!
穆云轻眼眸微垂,同样看向下方如同布袋一般的山谷低洼。
若是真能将狄族的兵马吸引进山谷,他们燕北军再堵住山谷的入口,那便当真如同将布袋口封死,关门打狗一般。
更何况还有他们来自上方的埋伏。
穆云轻低声喃喃,回答张启的话:“会的。”
上一世时,虽她远在云州,可也记得,在这个冬日,在某一个时点,燕北军曾重创狄军,使得狄族的军队不得已直接后退到了草原,更是重伤了狄族的大王子呼延睿。
那是那么多年来,燕北百姓过得,最好的一个新年。
之前不曾有,之后也不再有。
……
与此同时,狄族中军营帐内。
大王子呼延睿神情中带着些许颓废,他自己给自己斟着酒,一杯一杯地灌入口中,不知不觉已是感到有些醉了。
因为他极有可能暴露了狄军的兵器来源,父王知晓此事,勃然大怒,当时便派了好几个所谓幕僚过来,命他切忌冲动易怒,意气用事。
一切军中事务都要与幕僚商议之后,方可行事。
呼延睿冷嗤了声,说是商议后行事,可他才是一军主帅,又是狄族的大王子,未来的王!
哪里要受几个幕僚的牵制?
可偏偏父王有令,他不得不从。
正在他暗自气恼父王不信任自己,仰头又喝下了一杯酒时,营帐外传来了窸窸窣窣对话的声响。
呼延睿酒意上头,听着不耐,怒气上涌“砰”的一声便将手中的酒杯砸到了地上。
营帐外瞬间安静下来,呼延睿大步跨出营帐。
营帐外,一身素衣打扮的幕僚,看到他出来,当场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呼延睿盯着那幕僚,冷笑一声,喝道:“这不是还没有军中事务吗?”
“你过来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孤还要将自己的饮食起居向你汇报吗?”
跪着的幕僚闻言,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抖,他颤着声,忙道:“小的不敢……”
“小的不敢!”
“不敢?”呼延睿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抬脚就踹上了那幕僚的胸口:“我看你敢得很!”
那幕僚被踹得身体后仰,几乎是躺倒在了地上,但他不敢多躺,很快爬起来重新跪好,连忙表态:
“大王子,小的绝不敢过问您的私事。”
“便是这军中之事,小的也是唯大王子马首是瞻啊!”
呼延睿听到这话,动作不由一顿。
这是父王派过来给他的人,他打得、骂得,却绝对杀不得,也不能将人赶走,还要听他们的话。
因此,他也只能朝着人发发脾气,却不想,竟还有这意外收获。
呼延睿“哦?”了声,问道:“可父王不是说……”
想到父王的交代,呼延睿有些恼羞成怒,没有开口,却不想,那幕僚及时接了话,讨好地道:“那自然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
呼延睿一怔,随后,忽地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
“好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直到大声笑完,呼延睿才低头瞥了眼依然跪在地上的素衣男子一眼。
一身布衣的男子身形佝偻,举止畏畏缩缩,形容亦是平常至极,呼延睿看着,想到父王的交代,不由轻蔑一笑:
“父王派你这种人,来教孤做事?”
“你也配?”
此话说完,呼延睿看都懒得再看那跪在地上的人一眼,转身便进了营帐。
他确实不喜欢父王给他派过来的那些个幕僚,但这一个,让他尤其的不喜欢。
呼延睿仰头喝了口酒,心中却莫名地在此时多出了几分伤感,父王是真的年纪大了,看人都不如当年看得准了。
若是还看得准,又怎会将这种唯唯诺诺,一点上不得台面的人给他送过来,辅佐于他。
营帐外,一身素衣的男子依然跪在原地,低垂着头。他的身形清瘦,看上去与这军营格格不入。
直到营帐之内再一次安静下来,他才缓缓站直起身,躬身退了下去。
只是,若是细看,便可看出,男子的神情平静至极,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胆怯和怯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