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海》阿禹有风

28、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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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迟绪下班的时候还是有些晚，出医院来看天已经全黑了，晚上也更冷了些。

　　只是同样的，她走在医院外的大街上还看见了那辆林肯车就停在那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停住脚步。果然，她还没站多久，这下车来的某人也已经走了来。

　　可能也是看他看多了，现在沈迟绪见着了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是还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

　　“沈医生？”傅连生还是跟她隔着了些距离，但见着沈迟绪这般眼神他也是想问个明白，“为什么沈医生每次见到我都好似神色比平日里更冷了些？”是自己真的不招她待见吗？但他也发觉她好像并不是很讨厌自己啊。

　　他想追问，而沈迟绪也有同样的疑惑。

　　“为什么傅先生每次都能掐准我下班的时间点？”
　　“难道你还是要说你这又是碰巧？”她抱着手直接抬起了头来质问着他，想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她可没心思在这里陪着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很无趣。

　　“碰巧？”
　　“我说是办事碰巧路过？那沈医生还会信吗？”他这下看向沈迟绪的眼神都还很认真，只是她也还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很肯定。

　　“不信啊。”
　　“傅先生这话就像是在哄孩子，但可惜我不是孩子。”

　　沈迟绪说着再收紧了些衣裳，如今都十一月了，临冬了，天是越来越冷了。她出来的时候还戴了围巾，还散着微卷的头发，这黑白色的围巾将她的脖子完全遮住了，所以她也不太冷，所以才有心情抱着手就站在他的跟前听着他继续胡扯。

　　傅连生笑了笑，接下来的话说的也直白，示意自己不是碰巧，就是专程等着的。

　　“那我就是在这特意等着沈医生下班的，沈医生还信吗？”他说完这句，眼睛还在看沈迟绪的反应，只是她这会儿没说话，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她不大会聊天，很容易将天聊死。

　　见着这气氛似乎是有些怪，傅连生也识趣的赶紧换了个话题，再谈起了其他，“沈医生，蛋糕好吃吗？觉得味道如何？”他也很有耐心，只是才刚说完这蛋糕二字后也见到她再变了脸色，做了一副疑惑又惊讶的样子来，令他也有些不太明白了。

　　什么蛋糕？
　　她还在回想，随后再转眼来看着傅连生的脸，渐渐的她才是反应了来。

　　“那些蛋糕是，是你送的？”沈迟绪这问话里明显的是还有些惊愕和质疑，她也没想到是他送的，自己原来错认了。

　　“是啊，是我送的。”傅连生听了后也连连点头，顺带又补充了一句，“那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他亲手做了几次，亲手包装，又让人送到医院的。

　　他不想留名，也是希望没有因为自己送的这个东西会影响到她在医院的工作，她应该不喜欢高调。只是沈迟绪还有些懊恼，但也很意外，没想到这原来是他送的。

　　也怪自己自以为是，还以为是许梅转了性子真的对自己这么好呢，她平日里也跟许梅不说话的，所以也没多问。

　　沈迟绪忽而有些心虚，神色不太自然，而这副情状再落进了傅连生的眼中，他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不对劲了。

　　“沈医生刚刚这话原来是认错了那些东西的主人啊？”

　　“看来我下次还是要记得留名的好。”
　　“原来有人是借花献佛啊。”他算是明白了些原委，但也不恼，这也是他的原因，没有做到位，所以让她误解了。

　　“下次我一定留名。”
　　傅连生是得寸进尺，只是才一说完沈迟绪觉得可有些好笑，她连忙摇头又说着不用，“傅先生，我不需要你这样对我，你要是想表达感谢那也已经感谢过了。”

　　“你也真的不需要这么涌泉相报吧？我也没有救过他的命。”这刻她脸上的情绪才是多了些，她想说很多，但最后冒出来的就这么几句。
　　不过意思到了也就行了。

　　沈迟绪是直白的给着拒绝的意思，只是傅连生也能料到，随即再转了话，“沈医生，我送你回去吧？我觉得我们站在这冷风里聊天好像是越聊越冷啊。”

　　“而且现在时间也很晚了，也不好打车。”他低头再看了看自己左手手腕的手表，时间已经是将近十点了，真的很晚了，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他这是盛情邀请，沈迟绪看着他的眼睛也觉得很无奈，自己是真的没有想过要招惹他啊，她所有的精力都献给了医院的工作和家庭的繁琐，她精神真没那么好。

　　不过傅连生也是真的诚挚，她想了想这时间也还是点了头，因为奶奶也还会担心的。

　　“请。”他微微一笑，心里也还舒了口气。

　　从市医院到沈家开车大概要二十分钟，沈迟绪只是一直转头看向了车窗外，都没怎么看他，也没怎么搭话，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连生也很专心的开车，没打扰她，知道她是忙了一天了可能需要清净，所以他也闭了嘴。

　　十一月了，也不知道今年海洲市会不会下雪。
　　上一次送她回家算是知道了她的住址，这回自己开车倒是蛮熟手的。

　　沈家处的位置更像是老街，更多的是平和的岁月烟火，这片区的房子除了绿化很好外连房子的风格也都有些外来艺术的韵味，上一次瞧的时候他已经注意到了。

　　晴朗日子里阳光洒在种满高大绿树的街道上，树荫里藏着鸣叫和光影，依旧显得静谧美好。沈家一条街外还有个小众的咖啡馆，那小二楼的房子上爬满了绿色交织的藤蔓，倒是挺适合拍照的，很有艺术感。

　　傅连生已经认得了这边的路牌，待车停在了街口处，他扯下了安全带，又转头看向了沈迟绪，想说个什么，但还是她先张了口。

　　“谢谢你，傅先生。”按着一般的道理，她只说这一句后就会立刻下车，不带犹豫的，但沈迟绪扯下了安全带后并没有立刻下车离开，气定神闲的整理了一番思绪后也再问了一些话，是她之前便想问的了。

　　“傅先生不是有话跟我说吗？”她也再转头看向了傅连生，温和的眼眸里还多添了一道明亮，好似星辰，他也看的仔细，也有些入神。

　　前面还有个黄色路灯，它的光晕也渗了一点在车里。

　　沈迟绪看清了他的脸，还有他脸的轮廓，就跟第一次在医院走廊落地窗外见到他的第一面的时候一样，他的骨相很好，当然这副皮囊也不差，是很吸引人的。

　　只是她也很直白，神色很淡，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傅连生刚刚一对上了她的眼睛他反而躲避的更快，更有些心虚，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想了想，他也再主动的提了话，“沈医生，你应该不讨厌我吧？”他也不敢直接先问她对自己的好感有多少，或许也真不多，只是明知故问罢了。

　　傅连生还想要虚心掩饰一番，不想显得太刻意，但沈迟绪却直接发问，也是差点吓着了他，“傅先生，你这是在追我吗？”他还没等着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她可要比他更直接些，这层窗户纸说破就破了，都不需要多划的，自己就碎了。

　　听了她的话，他也再迅速的扭头来继续看着她，眼神也同样真诚。只是沈迟绪好似是掌握了这里的主动权，她投来的眼神是更放松，更自然。

　　傅连生终于是回了神来，他直接也答了一声是，又肯定的点了点头，示意这没错，“我确实是在追沈医生。”他所做的所有都是在追求她。

　　可是他这么一说完后沈迟绪却忽然一笑，还有些漫不经心，他看着她微微张口笑着，也才发现她有两颗小虎牙，笑的挺可爱的。

　　“沈医生在笑什么？”他自觉自己说的还蛮诚恳的，也承认自己是在追她，这也是变相的在给她表白吧，笑点又在哪里。

　　车内的气氛忽而再变了，倒是无故的平添了一份陌生的暧昧，也还有她未尽的笑意，是很明显。

　　沈迟绪笑着再转了头看向了窗外，看见了街对面那家房子的院子栏杆外还盛开着浓烈的三角梅，它爬满了整个栏杆，都快要生长在街外了。

　　它的颜色十分浓烈，鲜艳夺目，也够招眼，也让她想起了三角梅的花语，热情，坚韧不拔，顽强奋进。但其实它也还有另一种花语，没有真爱，却是一种悲伤。

　　傅连生还等着她的反应，而沈迟绪冷静下来，缓了缓，对他又道，“傅先生，你说你在追我？这无异于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听过的最荒唐的笑话了。”她的眼眸清亮，跟他此刻不解的眼神很不同，完全不一样，他一时也没反应来。

　　“什么？”傅连生只是微微一笑，还不太明白她怎么会这么觉得，这只是很自由的行为啊。

　　他想辩驳一句，但她的话也还没够，“傅先生，我觉得你不够冷静，或者也可以说是还不够清醒。”她也直接再点明了他话里的逻辑点，质疑他好像没有说出足够的理论点来支撑他的论证，结论是不充分的，所以她怎么相信。

　　这下傅连生也听懂了她的话，但也猜到了她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并没有攀龙附凤的心。”

　　“那天晚上我在急诊科值班完全是服从医院的安排，我也相信无论是哪位医生在那里也都会竭尽全力的为您家孩子看诊的。”

　　“难道傅先生就因为这个所以对我心生好感？那如果换一个女医生呢？你还会这样吗？”

　　“傅先生，感谢和感动都不是爱情，是你想多了，你需要冷静。”

　　沈迟绪越说自己是越冷静，她的足够理智在劝诫自己今时今刻遇到的一份突然临来的感情肯定并没有那么简单，轻易相信他就跟轻易相信诈骗份子打来的诈骗电话一样，会显得自己太蠢了。

　　最近公安局对于防诈骗工作也很积极推进，之前已经来了这片区宣讲了好几次了，是个人也都会有点反诈意识吧，爱情也不例外。

　　“傅先生是何等人物我当然也听说过。”这可是傅氏的贵公子，自己哪里有这个运气啊。

　　“但我真的并没有这个心思，傅先生其实误会了。”她也说了好些话了，也不想再多解释了，是真的有些累了。

　　沈迟绪说完再稍稍侧眼来看他，也察觉到傅连生的眼神确实是暗淡了许多，但她确实也不讨厌他，也知道他是好意，现在也不想将话说的太绝了。

　　她继续保持着沉默，还闻着这车内还有那股薄荷香味，淡淡的，却也足够令人醒神了。

　　她转过了头去，没想再看他，怕又对上了他的眼神。只是说实话，刚刚跟他对视的那一眼，她心里也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但也以为是幻觉，还是自己多想了。

　　就这么静默了一会儿，好似她也听得见外面的风声。

　　身旁的人依旧没说话，傅连生自己再推开了车门，又绕到了她这边来给她开了车门，什么表示都没有，但也没有生气或是失望，还秉持着温情的客气。沈迟绪随即也下了车来，还是看了看他的神色，见着正常也放了心。

　　他们俩就站在这长街上，一下车来也能闻见这三角梅的香味，今夜的风里都是这个花香。

　　沈迟绪和傅连生就站在车边，旁边的路灯也将两人的影子照了出来，他比她还高出一个头，地上的影子也还是重合的。她本来就蛮高的，只是现在站在他身边都感觉自己好似也更小了些，影子也显得可爱。

　　傅连生这身黑色大衣是很修身，黄色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了些，更显匀称，他也再提了话，“沈医生刚刚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追人当然是没有这么容易的，他也不气馁，就当提前体会过了。

　　他还算讲理，沈迟绪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也点了点头，想着他能听明白就好，最怕遇到那种连人话都听不明白的，也是让人心累。

　　他们俩下了车后还没多说两句，那边的沈舟白骑着自行车已经在不远处看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没先上前来，也怕打扰了，毕竟这样花前月下的氛围不适合他这个未成年参与，有些少儿不宜。

　　但沈迟绪的眼睛还蛮尖的，转了眼去瞧也发觉到了不远处的那个身影好似是沈舟白，她收拾了自己刚刚那番情绪，又看向了傅连生的身后。

　　他发觉到了她的眼睛转移，也顺势侧身看了过去，也再注意到了一个人，自己不太认识。

　　“姐？”沈舟白再推着车也走近了来看，被发现了也逃不掉了，他先看了看沈迟绪，再转头看了看她旁边站着的这人，眼神狐疑，自己也不认识。

　　“姐？”傅连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生来，还记得好似就是上次在书店见着的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生，原来是自己误会了，不是男朋友，是姐弟啊。

　　“呃，这是我弟弟，沈舟白。”沈迟绪也还是给他介绍了一下，沈舟白也朝着他点了点头，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你好。”傅连生也客气的招呼了一声，现在才明白原来这男生是她的弟弟，怪不得都长的这么好看呐，其实挺像的。

　　“舟白，叫傅先生。”
　　“傅先生好。”

　　“呃，这是我的同事，今天顺路就送我回来了。”沈迟绪是不自觉的跟他解释了一句，但沈舟白刚刚其实也没多问，其实他多少能明白的，这谈恋爱也是正常的嘛。

　　站在一旁的傅连生听着她这么解释也微微抿了抿嘴，也很配合她，没有说穿。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沈舟白再打量了傅连生一番却也觉得这也不像是个医生啊，反倒像个贵公子，这气质真是不一般啊。

　　但他就是再怎么疑惑也没敢多问，倒是沈迟绪还发觉了些什么，她立时就来了底气，“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学校放学时间明明早就过了，这都十点多了。

　　她还很怀疑他，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可能使坏去了。

　　傅连生也见势不插话，只感觉这姐弟间问话的阵势就是不一样，见着沈舟白还穿着校服，也明白他还是个学生，应该读高中了。

　　“呃，”沈舟白忽而也有一刻心虚，想了想，又解释着，“学校老师多安排了一个课后补习，我多做了三套卷子再回来的。”要高考了嘛，得争分夺秒。只是他也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姐姐刚好也还没回家，算自己运气不好了。

　　“呃，姐，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聊吧，当我没来过就好。”他不想再打扰他们，推着车就要继续走，也是想睡了，高三的学生很缺觉的。

　　“你小声点，别吵着奶奶了。”沈迟绪看着他的背影还多说了一句，他们俩都回来的晚，怕是奶奶都已经睡了。沈舟白点了点头，也表示明白。

　　待他走远了些，她也才收了心来应付另外一个人了。

　　“傅先生，已经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吧？”真的很晚了，路过的都没几个人了。

　　傅连生听着也回了神来，刚刚从她的几句话间他得到的信息也不少，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呃，是，我确实也是该回去了。”
　　“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他的话音还是那般温柔，冷风虽冷，但还足够有花香的韵味，也显得足够温情。

　　“晚安。”沈迟绪说完也转身回去了，没有多做停留。

　　傅连生看着她走向那个黄色路灯的身影心里总觉得她的背影有些孤单，是孤独，但却也决绝，因为她没有回头。

　　再过了几分钟。

　　沈迟绪在家门口站了会儿，听见了车驱动离开这里的声音她才又进了屋去。
　　她不敢开灯，只怕会吵着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