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样江湖(古言)》老鬼庄

72、七十二

　　“那又怎么样，她还是走了。”许是还没完全恢复，谷澈的声音低沉飘渺。
　　尘欢浅浅的叹了口气，想了想，终是没有把尘夕要走的原因告诉他。
　　尘夕此番元气大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恢复。眼看开启晨曦门又要延后了，尘欢心里头也是又担心又着急。一面是自己的妹妹，一面是自己的最爱。两边都是不容拖延的。要是谷澈知道了，许是又要去找尘夕了，这样子尘夕怎么能静心修炼？灵力又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是她救了我？”谷澈又问。
　　尘欢想了想，还是点头了，“是。”
　　“可是救了，不就代表原谅了？为什么她还要走呢？”谷澈沉思着，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抬头，一脸恐惧的模样，“她是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就是为了救我？”
　　“没有，没有的事。”尘欢似乎隐约有些慌张了。
　　谷澈越发的焦虑了：“没有？不…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记得她为我疗伤，她还问我愿不愿意与她一块死。一定是，一定是出事了。”说着谷澈便欲起身，却因为腿脚无力而摔倒了。
　　尘欢着急了，“没死，她没死，她要死了，谁帮我开晨曦门。”说完便扶起地上的谷澈。
　　晨曦门么？谷澈那桃花眼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眼中的黯然失神让人看着心疼不已，他总知道什么样让人心软。谷澈不再吵闹，任由着尘欢摆弄。
　　“唉！若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地步，我就是再难也不会求你去帮这个忙的。小夕从还在夙姨娘的肚子里面的时候就开始受罪了，夙姨娘未婚先孕对于神翼家族来说那是极大的耻辱，他们喂姨娘吃滑胎药，可小夕却并没有因此而死，我常常在想，这或许就是天意，天意如此，天意让小夕遭那些罪，天意让小夕总是能平安的活着。”说着尘欢拍拍谷澈盖在腿上的薄毯，又说道：“小夕是第一个从黑房子里面走出来的人。而且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黑房子是什么地方呀，那可是让天下人都惧怕的地方。可是小夕却没有因此而死，所以你应该相信我，相信小夕还平安的活着。”
　　谷澈没有再说话，闭着眼睛，望着天空。安静，安静得让人有着一种莫名的害怕。那是至谷澈身上发出来的。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足以令人窒息的控诉。
　　他的事情，他爱的人，就应该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么她为什么要走？”
　　尘欢终究还是没有熬过他这无声的控诉。她与谷澈相处多年，谷澈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她是很清楚的。就算她不说，他也总有办法知道的，等他知道后，等待着她的又将是一场漫长的争斗。开晨曦门或许又要等上好长一段时间。她不能再等了，已经等不得了。
　　……
　　“姐姐，姐姐，回家了，你醒醒，别害怕，有姑姑和天阎在，他们谁也不敢欺负你。”
　　迷迷糊糊见听见天阎的声音，尘夕打心底的笑了，可是她好累呢，动也不想动，连睁开眼睛就觉得不易，尘夕沉沉的淌了口气。终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出来。
　　“姐姐，我都知道了，我知道是他们把你害成这样的，我不会原谅他们的，我要把晨曦门给毁了，让他们谁也别想得到。”天阎似乎很是愤怒。
　　尘夕憋了口气，使了使劲，缓缓的睁开眼睛，天阎瘦了，原本圆润的脸颊竟然多了个尖下巴出来，尘夕顿时使无比的心疼。可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不是累的说不了，而是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只是一个劲的笑着眨眼睛。
　　天阎笑了，激动的拉起尘夕的手，叫着：“我就知道姐姐可以听见我的话。姐姐放心，姑姑已经去禁地书阁找恢复你灵力的方法了。这回一定比他们的血荷还顶用。”
　　尘夕安静的笑着，挣开天阎的手，抚上天阎的脸颊，轻轻的摩挲着。
　　天阎明白尘夕的意思，于是再次握住尘夕的手，轻声笑道：“天阎好着呢，老爹说天阎被姐姐养胖了，再胖下去就找不到媳妇了，所以天阎减肥了。”
　　尘夕眨眨眼睛，手是再也没有气力了，便任由着天阎抓着。
　　老爹来了？尘夕一脸疑问的看着天阎。
　　天阎也是明白的，可就算是明白，也还是犹豫了一会儿，尘夕闭上了眼睛。
　　老爹是来了，而且很久以前就来了。好像就是从边南镇失踪后就来这里了。天阎说，老爹就是她一直要寻找的神医曹彦。老爹全名其实是裘曹彦，江湖上知道的只是一个没有姓的名。大家也都以为曹彦本就姓曹。知道裘老爹就是她辛辛苦苦要寻找的曹彦。尘夕竟然会觉得心里头是异常的平静。或许是她反应太慢，又或许是她真的看开了。天阎倒是一副很对不起她的样子。尘夕缓缓的摇摇头，示意他不必挂怀。
　　天阎拍拍心口，“姐姐不生气就好，天阎还担心了好一阵子。”
　　天阎忽然停下了说话，脸上的兴奋模样悄悄的隐下了，换成了满面的惆怅，“天阎觉得自己很没用，让姐姐受到了伤害。要是早知道神仙哥哥会把姐姐伤成这样，天阎一定会早早的就告诉姐姐裘老爹的下落，一定不让姐姐在遭那么多罪。”
　　“天阎很好。”尘夕软软的说道。
　　天阎笑了，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姐姐能看得开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老爹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尘夕叹了口气，眼皮眨得很重。
　　天阎将尘夕的手放入被中，为她掖好被角，说道：“姐姐困了就好好休息，放松点，不要害怕，天阎在这里守着，一步也不离开。”
　　尘夕不知觉的点着头，慢慢的又昏睡了过去。
　　可是总这样也终究不是办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体力呢。灵力没有了她不会觉得可惜，可是若总是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这就真该要着急了。
　　天阎的确是没有在离开她半步，吃饭睡觉都不曾离开，尘夕为此还愧疚了一些日子。后来老爹跟她说，她去玉华殿后天阎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现在她回来了，天阎若想这样待着就让他去吧，至少天阎自己心里头是觉得极有安全感的。不会一个不小心又不见了。
　　尘夕很感动，看来她还算是幸运的，至少让她遇见了天阎，这个拿自己当亲姐姐一样疼的少年。
　　姑姑也来过，说是暂时还没有找到办法救她，尘夕笑着安慰姑姑。姑姑脸上似乎温和了很多，从前她把对她的疼爱都放在心里，从显现在脸上，可现在，尘夕觉得现在的姑姑很让人依赖。有这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尘夕很安心。
　　欧若也回来了。那个刁蛮任性却又心地极好的公主。那个唯一的带给她好些年快乐的挚友。
　　欧若是属于风风火火的性格，纵然是成亲这么久，依旧是没有改变多少，尘夕很羡慕她，曾经，她总是快乐得理所当然，她的日子总是过得最精彩的。欧若不似夜鸢一般，美得倾国倾城，可是她却有着如精灵一样的气质，全身上下灵动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她想太阳，总是让人不自主的想要靠近。
　　“小夕，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啊呀，看着真让人心疼。”说完还不忘伸手揉揉尘夕的脸颊。
　　欧若的手心是温暖的，至少比她的脸颊温暖。在北欧这样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一个她长大的地方。尘夕居然贪念上温暖了，一个很奢侈的东西。
　　是在中土被那边暖洋洋的太阳养得金贵了？尘夕自我嘲讽着。
　　经过姑姑这么多天的调养，尘夕开口说话已经不会觉得累了，这是个好现象，尘夕觉得。有时候她还能起身坐着，只是下床走路还是会累得气喘吁吁。对于这种现象姑姑与裘老爹似乎有些愧疚，尘夕不解他们是愧疚些什么，不过尘夕倒是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状态，不会太连累别人，又不会像从前一样的总是让人逼迫着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如果可以，她到真愿意灵力永远也恢复不了。
　　不管尘欢是要救谁，那个人始终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不欠那个人什么，所以她不用还。可是坏就坏在，她答应了尘欢，每每想到这边尘夕总是能叹上一口气。
　　“小若别担心，我恢复得很快，不出几天就全好了。”尘夕笑着安慰。
　　“我哪里是担心你呀，我是害怕，害怕再也见不着小夕了。”偶说说道这边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连忙拍拍自己的嘴巴，“呸呸呸……说什么呢，小夕说过要与小若同生共死的，小若是长命百岁的，小夕肯定也是。”
　　尘夕开心的笑了，这才是那个刁蛮不讲理却又总是想着别人的欧若嘛！
　　天阎对这样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大了解，“你这蛮丫头，总是说些不讲理的话。你少来这里气姐姐。”
　　“不讲理？我哪里不讲理了，我明明就说小夕长命百岁了呀。”欧若一副无辜的模样。
　　天阎顿时被哽住了。
　　欧若却是更加的来劲了，“小孩呀，关于蛮不讲理这件事，你道行不够，还得锻炼锻炼。”边说边竖起食指在天阎面前左右摇晃着。
　　“你……你……”
　　“我，我怎么了。”欧若面色更加的无辜了。
　　尘夕无奈，天阎多纯洁的一孩子，哪里斗得过欧若，尘夕还是心疼着的，于是便叫道，“天阎，姐姐睡乏了，你带姐姐去外面看看雪好么？”
　　天阎甩甩衣袖，立马来到尘夕面前，一副大家长的模样，“不行，外面太冷，老爹说了，姐姐这时候可不能着凉。”说着拉拉尘夕的被子，“哦，差点给搅忘记了，我还得去加点炭火。”
　　说着，天阎便起身出去了。
　　“嘻嘻……”欧若在一边偷笑着。
　　“笑什么？”
　　“小夕你打哪里认的这么一个宝贝弟弟？嗯，运气还不算太差。”欧若便说便点着头。
　　天阎的确很好，很好很好很好。这点尘夕是打心眼里同意的。她与天阎在某些方面来说都是不幸的，可面对不幸，天阎却比她要坚强得很多。天阎就是环境不管再怎么样困难，他那双明亮的眸子永远都是那么的清澈透明，让人永远都是轻松自在，不用担心何时又被算计了。
　　想起算计，尘夕又该叹气了。
　　尘夕很平静，见不着他，果真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