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心，陌生人》关*熙

16、Part 16】

　　第二天夏亚醒来的时候，慕如月已经不在她身边，去吃早餐的时候，在餐桌上也没看到他的人。慕易和夫人已经到了竞选现场去了，所以整个慕家宅子，就只有一个司机在等夏亚：“夏小姐，少爷吩咐我把你带到老爷的演讲现场。”
　　坐在车上，夏亚反反复复把玩着手机，一会儿把盖翻开，一会儿又合上。经过了昨晚的事，她想找慕如月好好谈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结果到了目的地，她还是没能给慕如月打上一个电话。
　　她以为能在演讲现场找到慕如月，事情却出乎她意料，她没有找到慕如月的人。司机说慕如月一大早就出去了，但似乎去的不是演讲现场，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现场坐满了人，除了少部分来给慕易捧场的达官贵人，大部分都是慕易的狂热支持者。据说慕易演讲到哪里，他们就走到那里，堪称极品粉丝。夏亚看了几眼他们那个狂热劲儿，就有一种慕易在故意造势的感觉。毕竟，现在的大部分民众，盲从感很强。
　　演讲很快就开始了，各路记者们拿着长枪短炮，所有的镜头都追随者慕易。他在台上慷慨激情地讲着，可是他讲得越激昂，夏亚就觉得越恶心。这种靠着贪污贿赂上位的人，凭什么值得大家关注和爱戴。
　　正当慕易讲得唾液四溅的时候，夏亚正在扫视人群的眼睛突然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差点就惊叫出来。
　　是井元，他真的来了！
　　夏亚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脏，拼命从人群中向程井元挤过去，就在她快要抓住他的衣襟的时候，程井元突然举起了那份文件，对着台上正在演讲的慕易喊道：“慕副部长，既然您说您本人是一名很清正廉洁的官员，那么您又该如何解释我手中这份你贪污贿赂上下级的文件呢？”
　　人群一片哗然，不少镜头转向了程井元和他手中那份文件，维持秩序的保安们也做出了要将程井元强行带离现场的准备。慕易的脸瞬间晴转多云，他停顿了几秒，马上重新拿起话筒，笑着说：“每位官员的仕途都是坎坷的，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对手出现。但一切讲究的是公平，对于这样伪造记录诬陷我的人，我代表支持我的选民们，对他表示强烈的谴责。”
　　政治家的反应力真不是一般的迅速啊，这样的状况都临危不乱，心理素质真好。夏亚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却不知道程井元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毕竟慕易是德高望重的政治家，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怎么能靠一份文件就轻易扳倒他呢？她有点担心程井元。
　　“难道要我一条一条地帮您念出来您才记得起来吗？”程井元大步走向演讲台，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大家似乎都对他口中所说的事很感兴趣，“我敢用我的人格保证这不是伪造的文件，因为慕副部长的每一次上位和他每一次提拔手下，这里都有确切地金钱交易记录。”
　　人群的骚动声更大了，记者们拿着话筒纷纷向程井元走过来，慕易见事情开始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马上暗示保安们将程井元强行带离现场。
　　“慕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可以随随便便甩掉女人和孩子，但你甩不掉这些肮脏的记录！”
　　程井元不甘心地大声喊着，现场因为保安的加入而变得更加混乱，夏亚被人流挤得远离了程井元，她拼命地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没有听见。夏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程井元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保安带走，拖上了不远处的商务车。
　　当她十几分钟后终于气喘吁吁地脱离人群，跑到停车场的时候，发现那辆灰色商务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天知道慕易手下那些恶狠狠的保镖会把井元折磨成什么样！夏亚站在原地，用手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她不知道现在还有谁可以帮自己。只有慕如月……但她要去找的是程井元，所以她根本就不忍心开口，那样太残忍了。
　　就在她急得快要疯掉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的人正是夏亚想找又不敢找的慕如月。
　　她小心翼翼地接起，首先听到的是对方的一声叹息：“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我以为你在那之前能劝住程井元不要做傻事的。”
　　“如月，井元他被带到哪里去了？刚才人太多了，我们被挤散了，我只看到他被一辆灰色商务车带走了。”
　　电话中的慕如月无声地笑了，仿佛是在嘲笑夏亚的一根筋：“还能把他带到哪儿去？我家而已。我爸爸的演讲中断了吧，我猜得没错的话，他是要跟程井元谈一谈吧。”
　　“谈一谈？”夏亚皱起眉，又不是解释不明白的事，有什么可谈的？
　　“你放心吧，我想爸爸应该没有害程井元的意思。你要是还担心，就向前走两个十字路口，我在那里等你，我带你去。”
　　“你……”
　　慕如月挑了挑眉，去看手表：“我可没什么歪主意，你不是想知道一切事情的真相吗？那就只有在所有当事人面前才能知道，我只等你三分钟，你最好用跑的过来。”
　　“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说完这句，夏亚挂断了电话，她紧了紧运动鞋的鞋带，深吸了一口气，调了调手腕的电子表，然后像只兔子似的窜了出去。
　　跑到第二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正看到慕如月打算升起车窗将他那辆卡宴开走，夏亚几乎是扑到车前面，看着电子表大吼道：“两分五十三秒，三分钟之内，你要带我去找井元！”
　　“好啦。”对她彻底没辙的慕如月降下车窗，摘下黑色的墨镜，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快点坐进来，马上就绿灯了。”
　　“你这简直就是在报复我，三分钟跑这么远，你想累死我是吧？”夏亚靠在副驾驶的真皮座椅上喘着气。
　　慕如月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转上道路：“报复你的机会不多了，我帮过你那么多忙，趁现在报复几次也不为过。”
　　“你也没少害我。”虽然表面上在跟慕如月拌嘴，但夏亚看到和平常一样的慕如月，不知道为什么就放心了许多，或许他真的释怀了也说不定。
　　慕家别墅依山傍海，海边的景色非常美丽。当夏亚和慕如月赶回慕家的时候，正巧能远远地看到慕易和程井元站在悬崖边，迎着海风在说些什么。隐约能看到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但似乎还没有争吵起来的迹象。
　　“他们站在那里不会有事吧？”夏亚一边紧张地正在交谈中的两人，一边回手去抓慕如月的胳膊，想跟他求证那里的危险性。那个悬崖看起来很高很陡峭，从下面掉下去绝对死无全尸。
　　“我爸爸还不至于不理智到直接把程井元推进大海，顶多也就是谈判而已。”慕如月自然而然地拉过夏亚的手，带着她踩过礁石，靠近正在交谈的慕易和程井元。
　　看到夏亚和慕如月在一起，程井元有些吃惊，但把目光从慕易转移到夏亚身上，说了一句：“对不起，这几天没能联系你，你还好吧？”
　　程井元的语气有些生疏，让人完全找不到过往的亲密。
　　夏亚一愣。
　　慕易似乎不想参与孩子们的事，只是对程井元说了一句“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和你死去的妈妈，但我希望你不要把家庭悲剧和我的工作搅在一起”之后，就抽着烟走远了。
　　见慕易走远，夏亚连忙跑上去抱住程井元：“井元，他们没有把你没有怎么样吧！？”
　　“没有，只是文件被他们收回去了。这些天你受委屈了，真的很对不起。”
　　“我没关系，我没有关系的！”夏亚拼命地摇着头，“井元，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怕闹到最后，受伤的还是你，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听到夏亚的话，程井元垂下头去，像是彻底丧气，几秒钟之后却突然抓住夏亚的衣领怒吼道：“你究竟懂什么！？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痛苦！”
　　“井……井元……”夏亚被这样的程井元吓到了，不过更多的是不解和无奈，那个疼爱她、呵护她的程井元哪里去了？
　　慕如月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苦笑着对夏亚说：“现在你知道他的真面目了吧？他根本不爱你，他到底是在利用你，夏亚。”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只是一开始想要复仇，后来我们是真的相爱了……绝对没有你说的那种事，绝对没有……”
　　“如果没有，他怎么可以丢下你一个人，独自拿着那份文件去复仇！？他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他利用你拖延时间、转移视线，他不顾你的生死，他的眼睛里只有仇恨！你给我清醒一点，你还要相信他到什么时候！？谁是真的爱的，你难道看不到吗！？”
　　巨浪的咆哮映衬着慕如月的怒吼，他真的很心痛，为什么他努力了这么久，可是夏亚还是看不到他的真心！？
　　夏亚去摇程井元，歇斯底里地哀嚎：“井元，你亲口告诉你，我亲口告诉我实话啊！”
　　慕如月大步走上去，毫不犹豫地给了程井元一个耳光：“盛雪绑架你的时候，你说得明明白白，怎么到夏亚面前就说不出实话了呢！？还骗她说你是真的爱上了她，她竟然还那么相信你！不光是夏亚，连金仁猛这个无辜的人也要为你的仇恨赔上性命！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夏亚，对不起，是我骗了你。我从来……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十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她的白马王子已从马上跌下，灰尘满身，神勇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