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朋友？ ...
-
深夜，在城市的另一端，路上行驶的车刮过风形成一道道光影。
一名女生从高楼里跑出，风掀起衣角，吹乱了头发。
她喘着气，怀里还抱着厚厚的文件，肩上的包袋已经掉落到臂弯。费劲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现在已经是十点了。
又看了眼街对面马上驶来的公交车，她刚想要迈步，电话却在此时响起。
那端传来老板的催促和谩骂，女生歪头夹着手机，简单看了眼，就快速向对面跑去。
电话里老板说：“如果在做不好，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真是个废物！我不管你今晚睡不睡，总之明早八点必须交给我！”
女生忙着答应，再三承诺，电话那头好像还在说些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了。
涣散的意识，她好像感觉身体的热源在源源不断的流逝，好像已经到冬天了，有雪落到了她的脸上。
街角站着一位男子，他低垂着眼头沉默不语，眼睁睁看着女生被抬走。
－－－－－－－
“陆行之，行之，我求求你了，你搭理搭理我吧！”
顾夏至像小狗一样跟在陆行之身后，他走哪就去哪，想要拿什么就已经提前拿好了。
但是陆行之还是不理她，她拿过的东西故意不碰，觉得烦了就戴上了耳机，放上音乐，闭眼就是不看。
顾夏至在旁边蔫蔫的，整个人无精打采。
要怪就只能怪她为什么要把碎渣洒在背包里，害得她被训了好久。
其实陆行之一般不收拾背包，谁知道他心血来潮，想着拿出来整理一下，正好有些东西不用了，也好拿出来腾个地方。
而顾夏至正躺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视。
她一般才懒得管这些，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啃了口梨，汁水顺着嘴角滴落到衣服。
顾夏至刚想拿纸巾去擦，看着旁边的饼干，又看到陆行之拿起背包，正准备拉开拉链。
脑内顿时警铃大作，完了二字充斥着她的耳朵。
她放下手中的梨，随便抹了两下衣服，三步化作两步，上前抢过背包，谄媚地笑道：“你要整理背包啊？我帮你吧，就不用劳烦你了。”
陆行之却拒绝了，原因无他，皆是因为自己的东西，自己最清楚，别人帮忙整理该找到不到了。
所以他握住了背包袋，想要抢过来。
但顾夏至是不能让他如愿的，他要是发现了，自己全完了。
二人就这样来回争抢，双方同时用劲袋子被拉断了，里面的东西一下子倾撒出来。
陆行之看了看地上的东西，又看了眼正准备跑路的某人，怒气瞬间上涌。
“顾夏至！你给我回来！”
自那天过后，陆行之再也不跟她说话，当她如空气，一日三餐随手扔下就走。
她的伙食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但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句话总是没错的，所以她又重新换上笑容，蹲在了陆行之面前。
顾夏至努力睁大双眼，为此她还想了点伤心事，让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像小狗一样。
网上说，这样总是能引起人的同情心。
随后她又清了清嗓，语气诚恳说：“行之，我真的错了，我下次不会再犯了，你就原谅我吧。”说着，顾夏至还举起手来，“我发四，我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但陆行之只是从剧本里抬头，瞥了眼努力装诚恳的某人，就挪远了椅子，背过来坐着。
“哎呀，我知道我错了。”顾夏至起身，走到了他身边，“你这两天生气也该消气了吧。”
旁边的人还是不搭理，放下剧本闭眼小憩。
“陆行之！你这人怎么得理不饶人啊！”
顾夏至的耐心终于耗尽，双手叉腰，拧眉怒视着无视她的人，闭眼深吸了几口气。
“陆行之既然你要这样的话，那我可要跟你好好算算。要不是你把我塞进背包里，还不让我出去，我能把饼干撒你包里吗？那里面窝着多不舒服啊！我脖子都快断了！”
陆行之还是没有搭理她，头靠在颈枕，好像已经陷入沉睡。
顾夏至一口气说完这些，喘了几口气，所以她这算是礼尚往来，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她本以为这回说完，总该能搭理她了吧？
谁承想，等她凑近去看的时候，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一个劲地摁着人中。
其实陆行之不是没有听到，是他压根听不见。
耳朵戴着耳机，手机放着歌，已经开启了屏蔽罩。
顾夏至此时真是欲哭无泪，搞半天她都在对牛弹琴，不仅是对牛弹琴，人家还睡着了。
她叹着气，走到了角落里，蹲下身来画着圈圈，“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我诅咒你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我诅咒你喝凉水塞牙！”
“我诅咒你……吃一口饭就长胖十斤！”
这句话刚说出来，顾夏至就后悔了。她抬头看向被助理叫醒，准备拍戏的陆行之，撑着脸，叹了口气，“要是我不喜欢你就好了，这样你怎么样都跟我无关。”
她随手摘了跟狗尾巴草，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她又揪了几根，蹲坐在地上，开始思索着如何编成小狗。
她记得去乡下爷爷家时，爷爷经常会给她变魔术，让她闭眼数到一百。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一只草绿色的小狗出现在眼前，她裂开嘴笑着接过小狗。
爷爷说：“喜欢吗？我再给你变只小兔子？”
她点了点头，随后又闭上了眼，嘴里数着，“1……2……99……100！”
果然，睁开眼的瞬间，又出现了一只草绿色的兔子。
她一手拿着小狗，一手拿着兔子，好奇地问爷爷是怎么变出来的，她也要变。
但爷爷却疼爱的抚摸着她的头，用年迈的嗓音说：“这是个秘密，等我们大福长大了，爷爷再告诉你。”
“好，那等我长大了，爷爷你一定要教我。我们拉钩。”
小夏至伸出手和爷爷拉钩，老人的手指布满了老茧，摸着有些粗糙。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就是小狗！”爷孙俩拉着手指，最后还盖了个章。
可惜等她长大了，爷爷却变成了小土堆，旁边长满了狗尾巴草。
她每次去的时候，都会放上一只草绿色的小狗和兔子。
顾夏至眼前模糊一片，吸了吸鼻子，脑海里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只好把狗尾巴草放到一边。
这时旁边递来一张纸，她顺着视线看过去，是一个女生，嗓音温柔。
“给你纸，你不要再哭了。”
顾夏至没有接过，因为那名女生手里压根没有纸，都是伤痕。
女生疑惑地看着她，随后又摸了摸口袋，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就只有这一张纸了。想来是今天出门的时候，走的太急，忘记带了。”
“没事，我用袖子擦擦就好。”
顾夏至拿衣袖擦了下脸，随后她又看向女生。
女生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鲜血，染红了淡蓝色的外套，手腕上戴着手表，表盘破碎，时间停止在十点零五。
眼前的女生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死亡的前一秒。
她说，那天冷冷的，好像下了雪，旁边还有一道刺眼的光线。
顾夏至听着女生的讲述，大致能拼出一个完整的时间线。虽然听着很难过，但她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所以跟女生简单说两句后，就转身离开了。
如果放到以前，她或许会帮助她。
但鬼有时会利用同情心，上次她好心帮助一个小孩鬼，却差点被吸食。
还是她奋力挣脱，不知道哪里迸发出的能量，小孩鬼被击散了。
从那之后，顾夏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或许很特殊，往常好像从来没有碰到过类似的事。
虽然她之前有将次归功到：红线和许缘给的束魂铃上。
但很显然，红线只能束缚她，带着她乱跑；而束魂铃好像只是束缚魂魄的作用。
所以顾夏至就不会再轻易相信别的鬼了，不为了别的，也是为了保护好自己，更是为了不给陆行之添麻烦。
她回到了原先的地方，觉得还是好好待在陆行之身边安全，至少有阳气护体，别的也靠不近。
再不济，她就尽量待在人群中，有充足的人气可以掩护她，这样也可减少点伤害。
陆行之这两天都要拍大夜戏，所以到了晚上她就躲进背包里，那里面暖和，也可抵御点寒冷。
毕竟现在已经入秋了，马上就到了十月份。秋夜的凉意可不是跟人开玩笑的，为此助理还特意准备了几件厚衣服，他的包里随时揣着感冒灵，以便不时之需。
之后的两天，不知道为什么顾夏至总是蹲坐在那里，等着女生的出现。
倒不是她没有防备心，而是觉得找个玩伴也挺不错的，至少没有那么无聊。
她跟女生聊了很久，但一直不知道怎么称呼她，这可很让人苦恼。
按女生的说法是，她什么都忘了，连自己的名字，家住在哪都忘了，所以城隍庙才一直没有收她。
那边给的说法是：没有名姓者，不得轮回。需她在阳间的亲属认领，方可进入地府，转世轮回。
但顾夏至表示这个不行，没有名字以后怎么找她玩，到时候万一叫错了人怎么办？
女生听到这话后，觉得有道理。她左思右想，脑海中突然显现出一个名字：呦呦。
顾夏至想了想，在嘴里念叨着：“呦呦？”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就这个了，那我以后就叫你呦呦好了！”
“嗯！我叫呦呦，你叫夏至！”呦呦笑着，两个酒窝窝在嘴角，她笑起来像月牙一样。
许是相处久了，又或是感觉到呦呦的可爱，顾夏至慢慢放下了戒心，她开始喜欢和呦呦待在一起。
呦呦就像姐姐一样，那些烦心事、苦恼事、都可以帮她解决。
经过呦呦的开解，顾夏至又找陆行之谈了一次，他们约法三章。
以后她尽量不乱跑，陆行之不能随意把她放进背包里。
就算是非要放，等她醒了也要给她放出来。
当然最重要的一条是：不许随意克扣伙食费。
二人在纸上拟好条约，随后签字画押。
完事之后，顾夏至就躺在沙发上，看着电影。
这部电影她看了很多遍，每次看都有全新的理解，所以她总是百看不厌。
就在她看得正起劲的时候，桌上的包突然掉了下来。
她被响声惊动，转头去看的时候，发现散落的东西里面夹着张名片。
顾夏至起身拿起名片，上面沾上了笔墨，所以有些字体看得很是模糊。
但她还是可以依稀辨认上面的字，“许……”
刚要看到后面的字时，却被人一把抢了过去，扔进了垃圾桶里。
“陆行之！你干嘛，我还没有看完呢！”
“看什么，谁让你随意动我东西的？”
陆行之刚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前，上面还滴着水。卸了妆后，他的皮肤看起来更好了。
顾夏至现在却不想在意这些，她只是觉得被人冤枉很委屈。
“明明是你的包自己掉下来的！关我什么事，你以为我乐意随意翻你东西啊？谁稀罕！”
说着她就把电视闭上，躺在沙发上蒙上被子就睡觉了。
陆行之看着地上掉落的包，他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但是话已经说出了口，就没有收回的权利。
没办法，他只好蹲下身来，把东西都收拾好。又起身把客厅的灯关了，对着蒙着被子的顾夏至，小声地道了声歉。
一声对不起，就足可以抵消顾夏至此时的生气。对于这样不平等的相处，她每次都想要抗议，但每次都被自己打倒。
她实在是太没有骨气了，她实在是太没有坚定的立场了。
可是那又能怪谁，谁让她喜欢他呢？谁让她就这么喜欢他呢？
只在手机上随意地刷到了他的视频，只一眼，音乐伴着蝉鸣流进了她的心里。
只一眼，那个夏天就永远地留在了少女的心中。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