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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日子该怎么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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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的时候苏青儿家的回信终于到了。信中说家附近已经有下乡的人在陆续回城了,家里会帮她留意想办法给她办回去,随着信一起寄来的还有几块钱和一些吃用之物。
苏青儿看着家里寄过来的饼干,想着周秀的最近瘦的越发厉害了,就打算去王家串个门把这个送给她。
王茂田没了之后,周秀的日子一下从云端跌到尘埃里。丈夫的疼爱没有了,婆婆的关怀也没有了,只剩下冷清的屋子和满肚子的忧愁苦闷,以及对将来的彷徨和忧虑。
好在现在生产队还没有解散,王家这样的情况总是有些照顾的,目前倒是不用太愁!苏青儿想到后边会解散生产队包产到户,那时对周秀来说才是更加艰难,两个女人带个孩子,想要把日子支撑起来该是怎么样的辛苦!
苏青儿甚至有些自责和悔恨,她不止一次想到,要是当时自己死活拦着周秀,不让他嫁给王茂田,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场悲剧的发生?不嫁过去,王茂田是不是就不会死,周秀也可以有不一样的人生?
每次看到消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两眼空洞无神的周秀,苏青儿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种可能,进而陷入更甚的自责之中。
之前去王家,迎接她的都是笑脸,看到的是一派欢乐祥和。相较之下,现在的王家简直是愁云惨淡,清冷的令人窒息。
苏青儿到的时候,周秀正挺着肚子坐在那洗衣服。苏青儿就笑着走过去跟她一起洗,周秀也不与她客气,姐妹两个一起边洗衣服边说话。
“秀姐,你家大娘呢?今天怎么没见到她?”王大娘这阵子情绪也好些了,估计也是因为周秀肚子里毕竟有个孩子,也算有个盼头吧!只是婆媳两个的关系到底回不到从前了。
周秀低声说:“娘没事的时候就愿意去后河坐着,估计这会又去那了吧!”王茂田就葬在后河,王大娘这是去看儿子了。
苏青儿听了心里内疚不该提起这个惹周秀伤心,于是她转移了话题,说道:“我过年的时候给家里去了封信,没想到他们给我回信的时候还寄来些吃的,这袋饼干我看着还不错。听人说怀孕到了后期就特别容易饿,这个你放在屋里,要是半夜饿了就吃几块,又方便又有营养。”
周秀知道苏青儿家也不富裕,一年到头给不了她多少东西,这袋子饼干说不定就是家里寄来的全部了,她哪能好意思要呢!
苏青儿却微微一笑,不等周秀拒绝就快步把饼干放到周秀的屋里,然后笑呵呵的跑出来:“秀姐,咱们之间就不用那些客气了,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补充些营养的,你也放宽心,先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周秀听了,含泪抿着嘴唇点点头。还能怎么办呢,走一步看一步吧!日子总得过下去!
苏青儿帮着周秀洗好了衣服也不再多留,言说自己还要继续收拾家里的东西,便离开了王家。只是想不到她这袋子饼干,反倒送出来一场风波。
苏青儿到知青点的时候,正见到徐婉茹打扮的漂漂亮亮出门。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碰了个脸对脸,一时就有些尴尬!苏青儿下意识的露出个笑容,谁料徐婉茹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扭身扬长而去。
苏青儿看着徐婉茹离去的背影气了个倒仰,她狠狠的拍了自己一下:让你不长记性,下次在见到她一定要瞪回去,这个徐婉茹简直是越来越讨厌了。哎!现在两个人住在一起,真是尴尬的不行呢!
苏青儿不禁有些期待,到底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回去呢?也不知道家里跟自己说的,会想办法把自己办回去的事能不能成?要是能回城日子总是会好过一点吧?
北城!那是离首都很近的一个地方。她从来没有去过,只是透过原主的记忆知道那是个喧嚣热闹,大街小巷充满了美味小吃的地方!
苏青儿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送去的一包饼干,竟然会引发王家的一场婆媳大战。说是大战其实主要是王大娘的单边战争,周秀只有站一边低头委屈垂泪的份。
苏青儿知道的时候,事情其实已经过去了两天。
苏青儿那天过去王家,敏锐的发现了周秀的不对劲。联想到之前王大娘的一些行为,苏青儿单刀直入的问道 :“秀姐,你婆婆为难你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咱们一起想办法,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周秀的眼泪哗一下就流出来了。她哆嗦着嘴唇半天没说话,哭了半晌之后才抽抽噎噎的说:“青儿,我,呜呜,我,我没事!”
苏青儿简直无语极了,都这样了还没事呢?那啥样子才叫有事?不过她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周秀,婆媳关系本就微妙,也有可能真的只是一些小事,她不好意思宣之于口!
上辈子她虽没有结婚,但身边的同事有很多是已婚人士,工作之余她们便会聚在一起吐槽自家的婆婆或者老公。通过这些吐槽,苏青儿才知道原来一个家庭内部,会有那么多想都想不到的矛盾。
一句随口而出的话,一个不经意的表情,一个无心的举动,都有可能引发一场婆媳大战,进而升级成全员参与的家庭战争。所以这些同事采取的方式便是冷处理,回家尽量少说话,尽量避免跟婆婆聊天,言多语失这句话用在婆媳之间竟然也颇为恰当!
想想之前王大娘对周秀咬牙切齿的怒骂,再想想两个女人同住可能会发生的一系列矛盾。苏青儿说什么都不信周秀没事,可能周秀只是觉得事情不大可以忍吧!
可是生活本来就是由许许多多的小事组成的呀!居家过日子哪里来的那么多大事呢?苏青儿认为不论大事小事,反正都不能受气就是了!
她想了想问道:“你婆婆又无故骂你了?还是说她做了什么?哎呀!真是急人,有什么事你就说嘛!”
周秀又哭了半天才说明白。原来那天周秀半夜饿了,就拿出苏青儿给的饼干吃了几块。没想到正赶上她家婆婆起夜,路过她窗下撞个正着。老太太以为周秀嘴馋,藏了私房钱买东西躲在房里偷嘴吃。
联想到儿子之所以会早早殒命,也是为了给她打野物补身子。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老太太当时就在窗外跺着脚骂上了,并且还骂的十分没有下限。当时周秀听了简直是羞愤欲死,一时气血攻心,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老太太这才想起,周秀肚子里还怀着王家的命根子。一时也慌了,又是喊人又是掐人中找大夫的,闹了个人仰马翻。
后来事情虽然解释开了,但是娘俩的关系到底是越来越疏远。
周秀一方面能理解婆婆,可是另一方面她自己也是委屈的不行。年纪轻轻成了寡妇,与婆婆的关系也有了嫌隙。再加上婆家人丁单薄,连个亲戚帮衬都没有,想想这以后的日子就没个活路。
周秀能想到的,苏青儿自然也想到了,而且她还想了很长时间了,只是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今天她有些忍不住了,试探的问了一句:“秀姐,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你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