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乌鸦嘴》青鹤

17、十七

　　十七

　　乌鸦发现最近敖丙给他煮的豆子越来越少，渐渐只剩半碗，起初并不在意，只当是敖丙买得少了，次数一多，乌鸦便忍不住了。
　　呆子，问你件事。
　　还在温书的敖丙回过头。
　　乌鸦问，滴水之恩，当如何？
　　涌泉相报呀。
　　我看你是恩将仇报！
　　敖丙啊一声，不明所以。
　　乌鸦伸着翅膀指着自己的碗，我也没得罪你，克扣我的饭干嘛？
　　敖丙定睛一瞧，咦道，怎么就剩这么点。
　　我哪知道，这不得问你吗？
　　敖丙直呼冤枉，他每回可都扎扎实实煮满一碗，最近收益好，买的豆子还更大哩！
　　是吗？
　　乌鸦眼睛一转，有主意了，你再煮一碗，今晚我必须把这没出息的贼给抓出来！

　　敖丙煮着豆子百思不得其解，还有吃素的老鼠吗？
　　他检查过行囊，给乌鸦存的那包肉干纹丝未动。
　　乌鸦却不认同，怎么就非得是老鼠偷的啊？你这就是狭隘，偏见。
　　哦……敖丙又说，对不起。
　　跟我道歉干嘛？
　　不是你，说给老鼠听的。
　　……
　　煮豆子费不上太久时间，守夜蹲贼则需要功夫，哪吒将敖丙赶去睡了，自个儿猫在房梁静静等候。

　　一直到夜半时分，那碗被安置在窗台的豆子突然有了异动，微风转瞬扇动的声音格外熟悉。
　　乌鸦忙睁开眼一瞧，轻声一笑，这前来送死的竟是只不起眼的小麻雀。
　　小鸟儿还不知危险来临，一口一个啄得正欢，冷不防颈上一痛，有什么钳住了它的咽喉，疼得它嘴里来不及下咽的豆子都倒了出来。
　　敖丙给麻雀撕心裂肺的惨叫惊醒，忙爬起来四下一看，哪吒，哪吒？
　　乌鸦听见敖丙的声音，下意识扭过头，问他何事，嘴一张，受了伤的鸟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抽搐着渐渐失去了生息。
　　敖丙跟过来仔细一瞧，顿时有些不忍，忙将鸟儿拾起来，点上烛火替它察看伤势。
　　哪吒，就算是它偷的，你也不必下这么重的手哇！
　　乌鸦不以为然，我下的又不是手。
　　那细幼的脖颈已给乌鸦的利嘴咬得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敖丙翻出随身的伤药，仔细涂抹，替它包扎之后血才止了。
　　乌鸦站在一旁看着，有些不耐，你管它干嘛，我也没使多大劲儿，死不了的。
　　哪吒，看它的样子才长大不久，这附近也没有农田，它会在此处逗留，很可能是没有东西吃，才来这里觅食的。
　　它有没有东西吃关我什么事？没东西吃就能来偷我的啊？
　　敖丙急了，你怎么这样小气的？！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这跟大不大方有关系吗？偷就是偷，偷就没有道理！
　　你……！那你骗我就有道理吗？
　　你说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敖丙振振有词，以前你骗我的药，后来你骗我卜卦，既然你这样公正无私，你也说个道理我听！
　　乌鸦一听，也来了火气，脱口而出，你也好意思跟我算账！你骗我的东西又何止一次！
　　你说什么？敖丙气道，我何曾欺瞒过你？！
　　乌鸦却是惊觉自己失言，别过头不与他对质，哎行行行，我狭隘，我心眼小，我不应该咬它，这破鸟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吧！
　　说罢跳下案台，钻进枕头底下闷头睡了，再不出声。
　　敖丙平静下来，也觉自己太过激动，妖性本与人性不同，性情淡薄亦不奇怪，如何能用人理道德去束缚。
　　哪吒，敖丙走过去，揪揪那撮露在外边的尾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生气。
　　乌鸦不答，敖丙只得又道，你看这样好吗，我把它的伤治好，再交给你发落，但是你不能像刚才那样了。
　　我不要。
　　那你……
　　敖丙，你不要太自以为是，我告诉你，我对你够客气了，这要是在金钱山，它早已经在我肚子里成为大粪！
　　敖丙哑然，沉默片刻，仍然无话可说，只好作罢，躺下合眼。
　　临睡前敖丙还是想不明白，哪吒，是不是如果偷你东西的是我，你也会把我变成大……
　　不会。
　　咦？
　　不论你想要什么，都让你带走。
　　敖丙一吓，又有些奇怪，翻身揭开枕头看了眼，乌鸦已经打起了鼾，显然说的是梦话。

　　隔天一早，那麻雀果真被敖丙救活了，敖丙高兴之余，又唯恐它身体单薄，难以痊愈，左思右想，将固元丹倒出一粒，掰下一块，泡水替它灌进肚中，麻雀这才有了生气，开始会张嘴说话。
　　敖丙听不懂鸟语，只得求助乌鸦。
　　乌鸦抠抠耳朵，打个哈欠，它说它的父母都被人用弹弓打下来了，窝也被端了，几个兄弟姐妹只有它和姐姐侥幸存活，却在逃命的时候失散了，流落到这里偶然看见窗台有东西吃，便躲在这附近每天来偷。
　　真可怜啊……
　　想养鸟就直说，找那么多理由干嘛。
　　敖丙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
　　你养你的，干什么这么看我？
　　我是想说……敖丙有些不好意思，我晚上睡的沉，它还有伤，你看这几天我让它和你一起睡好吗？
　　乌鸦当即跳起来，大声拒绝道，不好！
　　为什么？
　　它是母的！
　　啊？？？

　　小麻雀像是听懂了二人的交谈，一抬头，看见阳光底下乌鸦铮亮的毛发，光滑如墨，衬着它横眉竖目的模样，竟有几分威风霸道，麻雀心头一跳，下意识叫了两声。
　　你闭嘴！
　　乌鸦冲它骂道，本大王是乌鸦！乌鸦！岂是尔等杂毛能够肖想！
　　敖丙寻思哪吒是真的急了，竟对着一只普通小鸟说起了人话，哪吒，你不要紧张，我另外安排它的住处就是了。
　　如果你不想她变成大粪，你最好让她离我远一点！
　　敖丙实在不解，这黑顶麻雀左右瞧下来也不难看，甚至还挺可爱讨喜，怎的惹哪吒这么大意见，哪吒，母鸟不是很好吗，至少不会跟你打架。
　　乌鸦退到窗台，一脸嫌弃，好什么好！金钱山没有母鸟吗？我缺吗？！
　　呃……莫非其实你在金钱山已经成家了？
　　我呸！我要成家也轮不上她们好吗！
　　敖丙听出了意味，恍然大悟，那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

　　你喜欢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