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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的轨道有点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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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赢文垣元年
京郊,穹雲山顶的一片红梅掩映在白雪皑皑中,旖旎灿烂。
寒风掠过,雪花裹着花瓣纷纷扬扬,将天地都拢在这缤纷的浪漫中。
谈筱抬头看向从天而降的花海,忍不住伸手接住几片花瓣,看着手心的红梅躺在融化的雪水中,晶莹灵澈。
曾几何时,有个人不顾严寒为她在冬日里采摘那一片红,为她荡清走向他的所有阻碍,为她放弃一切只求真心,可最后却满身鲜血地自刎于她怀里。
那时他身上流下的血如同此时手心里的红,一滴滴灼烧着她的心。
恍惚间,那时的血似乎又开始在她心间燃烧,她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无力地将半边身子靠着树干,任凭眼泪滑落。
耳边回荡着裴宣临死前的那句:“我不甘心!”
“娘娘,我们还是快回宫吧!今日是您的封后大典,若陛下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宫里的侍女银屏,正紧张地盯着眼前这位,身着凤袍头戴九龙四凤冠的新朝皇后。
此时此刻她本该在正极殿里受封为后,却带着自己来到这片梅林黯然神伤。
银屏甚是不解,于是缓缓走到谈筱身侧,想一探究竟。
只见新后螓首蛾眉,冰肌玉彻,唇若丹霞,那双秋水明眸似盛有万千云烟,让人只愿沉醉其中。
此时,尽管她满身悲戚却难掩周身春华耀目的明媚,难怪陛下会力排众议,立她这曾经肃王府的一介亲卫为后。
身后突然响起的嘈杂声打断了她的思绪,银屏回身一看,竟然是身着皇袍头戴冠冕的陛下,他满脸阴沉地掠过她,直接走向闭目神伤的皇后。
听到脚步声,谈筱终于睁开眼,看向韩冥颓然一笑:“你终于来了!现已得尝所愿,属下在此恭贺陛下。”
看着缓缓走向悬崖边的谈筱,韩冥眼中现出一丝惊恐,他略微颤抖地朝她伸出手:“筱儿,过来!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是朕的皇后,任何事朕都可以答应你,听话,过来。”
“呵!”谈筱仰天长叹,飘摇的身姿在崖边欲坠不坠,看得人心惊胆战。
“你能让五殿下死而复生吗?”谈筱厉声控诉着,说完,身子一软,跪倒在雪地中,正当韩冥想要靠近时,她猛然抬起通红的双眼盯着他。
“我错了,悔了,你给我的这些……”她当着韩冥和他身后侍卫的面,起身将凤袍脱下甩在雪地里,踉跄着奋力摘下凤冠砸向韩冥,“还你!”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为此我害了裴宣,今日我便用自己的命还你,至此你我两清,再无瓜葛。”
话音刚落,谈筱便在韩冥惊恐的眼神中纵身跃下悬崖。
簌簌寒风中似乎又看到,那年安华寺后山,踏着海棠花瓣走向她的耀眼少年郎。
下坠中,谈筱的意识逐渐模糊,似堕入无边的暗夜,似孤寂沉睡了百年。
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行走于一条幽暗的狭道,两旁像一面面镜子,承载着未知的画面,或重叠或交错,或闪现着。
而镜面里都是裴宣和她,不同的裴宣,不同的自己,画面里是根本不曾存在过的他们。
怎么会这样?她不禁伸手轻抚画面,却在一瞬间,周围的所有都化为齑粉,她再次被四面八方涌现的黑暗完全吞噬。
大赢兴平二十一年
混沌中,谈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谁用力推搡着,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唤她王妃?
努力试了几次,她终于睁开眼睛,恍惚间,看清自己正躺在红色的喜床上,眼前一张稚嫩的小脸,满脸焦急地看着她。
她就着身边丫头的手坐起来,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身着正红喜服,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喜气,金丝楠木的桌上放着对龙凤烛,红泪已过半。
“你为何唤我王妃?这是哪里?”谈筱想弄清楚此时在哪?她只记得自己跳下悬崖,怎么睁眼就莫名成了新娘?
小丫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谈筱,语气焦急:“王妃,您别吓岚儿!今日不是您和肃王大婚吗?现在您就在肃王府啊!”
谈筱闻言不禁倒吸口气,双眼紧张地扫过房间,未见韩冥,房内只有眼前的小丫头。
还好!还有时间。
她猛的起身想离开这里,不料刚一起身便天旋地转,整个身体朝后倒去,好在岚儿眼明手快,伸手托着她的后背,将她稳稳扶回床上。
“谢谢你。”谈筱感激的看向岚儿。
这淳朴的小丫头红着脸,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不迭地回道:“奴婢哪里担得王妃的谢,您这是折煞奴婢了。”
盯着岚儿的眼睛看了半晌,谈筱才最终确定,她对自己中迷药的事并不知情。
从刚才的症状到现在身体的感觉,她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会昏迷了,因为有人对她下药,且下得如此明目张胆,此人只可能是今夜的新郎,肃王韩冥。
没有时间再耽搁,不知道他何时回来。
谈筱忍着眩晕,紧紧抓着岚儿的手臂,柔声问道:“岚儿,我不知被王爷喂了什么东西,思绪混乱,连当今年号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自己怎就成了王妃,你可知这其中曲直?”
岚儿显然被谈筱的话惊着了,她摸了摸谈筱的额头,声音颤抖,“怎么会这样?您什么都不记得了?眼下正是大赢兴平二十一年,您是王爷向皇上求得赐婚才迎娶入门的,满府上下都知王爷对您是如珠如宝,宠爱有加,他怎么可能对您下药呢?您莫不是病糊涂了?”
兴平二十一年?
她回到了四年前十六岁的时候,可自己怎么会和肃王成亲?肃王又为何对自己下药?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
眼下的情势,谈筱必须马上离开,否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敢想。
好在前世她训练有素,对使毒颇有心得,是以,她已经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迷药,也知道药房里有解药,只需要岚儿帮忙取来。
“岚儿,方才是我想岔了,兴许是谁想利用我对付王爷,我们不能让那些人得逞。你现在拿着我的令牌,去药房将这几味药取来,越快越好。”
谈筱双眼含泪,郑重地对小丫头说着,希望她的演技没被看穿。
果然,单纯的岚儿表情凝重地凑到谈筱身旁,努力记下药名,拿着令牌,一再保证:“王妃,您放心,奴婢一定将药取来,您且放宽心等奴婢回来。”
看着关上的房门,谈筱收起对岚儿的满心愧疚,开始在脑海中理顺目前的形势。
她回到了四年前,一切大错还未铸成的时候,裴宣还是那个五殿下,韩冥也还是肃王,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三人的结局可以改写?但自己和韩冥成婚又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谈筱瞬间浑身紧绷,她艰难起身,踉跄着上前,想将门拴锁上,怎料门外之人抢先一步,推门而入。
门开的瞬间,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不过看着比前世年轻一些,按时间推算,应当正好二十一岁。
只见他面如冠玉,朗眉星目,微薄的嘴唇透着一丝凉薄,果然他周身的冷漠肃然早已浸入骨髓。
身穿正红喜服的韩冥,迟疑片刻,便反手关上门,走近谈筱,露出难得的温煦笑容。
而谈筱却被倒逼着一步步退到床榻前。
那样的笑她见过太多,即便是亲手将人立斩于前,他也依然可以笑得安然。
这样的他,只让她觉得厌恶。
退无可退,她的脚跟被床凳抵着,重心不稳,整个人朝后倒去。
此时,她只觉眼前一暗,整个人便落到韩冥怀里,两人双双跌在喜床上。
他拥着谈筱,小指勾起她脸颊旁的一缕散发满眼柔情:“王妃,准备往哪逃?”
谈筱用尽全力,却难以挣脱他的怀抱,只能冷着脸说:“属下贱命一条,当不得王妃,请王爷放属下离开!”
闻言,韩冥方才盈满柔情的眼神,渐渐幽暗,他收起脸上的笑,翻身将她压于身下,冷然说着:“谁是王妃,本王说了算。”
说着,他三两下脱掉身上的外袍,双手撑在谈筱身体两侧,整个人笼罩着她。
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恐惧到浑身战栗,这是她不曾见过的韩冥。
“筱儿,乖乖做我的新娘,你要的一切我都给得起,不准再离开我身边。”
韩冥低下头,鼻尖蹭着谈筱的脸,温言说着。
那声筱儿,语气与前世一般无二,他不是四年前的韩冥,他是和自己一个世界回来的韩冥!
轰的一声,谈筱的脑中似乎炸开一般,所有事情都找到了依据。
为何他会对自己下药?为何她会成为他的王妃?
因为他要规避所有可能,要让自己无力反抗地成为他的女人,他要在事情的最初斩断一切变数。
“韩冥,别让我再次恨你!你若动了我,得到的只会是具尸体,不信你可以试试!”谈筱强做镇定,眼睛冷冷盯着他。
听到她的话,他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深沉,“刺啦”一声,身前的衣服被他轻易扯破,只剩下水红色的鸳鸯肚兜,孤零零地挂在身前。
闭上眼,谈筱不愿再看这个疯了的韩冥,眼泪滚滚而下。
突然房门被人拍得山响,外面传来小厮犹豫的声音:“王……王爷,请您立刻去正堂……”
“滚!不想死就给我滚!”韩冥怒睁着双眼朝门外咆哮着。
门外安静了片刻,便传来双膝跪地的声音:“王……王爷恕罪,小的实在……无法,天使奉命传旨,人已经在正厅候着了,您万不可耽误了呀!”
叹了口气,韩冥面露无奈,拉过喜被为谈筱盖上,下床穿好衣裳,看了她一眼才径自开门离去。
静了一会,门被再次推开,岚儿迅速钻进屋内,她将谈筱扶起身靠坐着,又倒了杯水喂她将解药服下。
靠着岚儿肩膀的谈筱,轻声说着:“岚儿!我骗了你,你却还愿意帮我,谢谢!”
谈筱知道,当岚儿看到韩冥如何对自己时,大概也猜到下药的人是王爷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愿意冒着风险帮助自己,怎能不谢?
“说句僭越的话,虽然王爷平日对您很好,但如果连新婚之夜都必须用强的,这实在太……太……奴婢卑贱却也不愿袖手旁观,奴婢愿助王妃离开。”
“岚儿,谢谢你,可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能拖累你。”
“王妃,我自有办法脱身,您快换了衣服离开,再晚就来不及了。”
无暇多想,岚儿走出房门,对门外的侍卫说王妃突发急症,让他们快去请府上的郎中过来,以此将人支走。
谈筱只得别过岚儿,顺着小路朝后院逃去,经过书房时与一个黑影迎面撞上,对方一身黑衣蒙着面,他盯着自己的眼神,像野兽盯着猎物。
此时,体内的解药还未完全起作用,她反应不及,被蒙面人用手臂勒着脖子带到身前,正好对上府内巡视过来的护卫,转眼间便莫名其妙成了人质。
谈筱不禁在心里哀叹,是怎样的运气才让自己一夜之间两次陷入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