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绚烂时》偶尔悲伤

3、第 3 章

　　鱼尾裙走路本来就不能大步往前，再加上还穿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鞋，陶筝走得颇为吃力，手里却得拖着一个至少一米八五的男人，那场面看着就很别扭。

　　但邱沅似乎是乖乖任她拽着，反正她完全没感受到什么反抗的力量——那人就这样听话地跟在她身后。

　　陶筝对这个场地并不熟悉，只知道往人少的地方蹿，直到第一次拉不动人。

　　她皱着眉转头，却见对方站在原地，指了指旁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原本拉着邱沅手腕的手反被对方握住。

　　他的手好热！

　　陶筝就这么一愣神，被对方牵着进了那间刚刚被指着的关着灯的空房间。

　　应该是剧场管理人员的办公室，放着两张办公桌和两台电脑，这会儿整个剧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前台和后台帮忙，办公室里没有人。

　　真奇怪......陶筝后知后觉地想。

　　她和邱沅之间的氛围真奇怪，不了解的人看到了，还以为他们在秘密恋爱什么的呢......

　　大约是做贼心虚，刚一进门，邱沅打开灯他们看清楚环境，下一秒，陶筝就把门给关上了。

　　他俩就站在门旁边，靠得很近，甚至手都还牵着。

　　气氛......暧昧得不像话。

　　但陶筝现在这个时间点浪漫过敏，比起暧昧的气氛，她更在意的还是刚刚邱沅莫名其妙的合唱提议。

　　她昂起头，尽管隔着刘海根本看不见对方的眼睛，却仍坚持盯着眼睛应该在的位置：“你是在同情我吗？”

　　邱沅看起来傻愣愣的，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牵着手，猛地把手缩回来，然后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的，我...我没有。”

　　陶筝的气消了一点，姿态总算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她想，这家伙，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怎么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人......

　　上午那个时候，邱沅跟她的距离也差不多这么近，那会儿她心里感叹的还是这人长得真帅。

　　“天台上的事，你就当没看到没听到，合唱......算了吧。”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歌手，找别人去。”

　　说完，陶筝就准备打开门出去，却再次被对方打断动作。

　　她看着自己被拉住的胳膊，又抬头看向面前立即红着脸撒手的邱沅，语气平静：“你到底想说什么？”

　　邱沅的胳膊上都泛出一层粉来，看得出来有些窘迫，却一副强迫自己把话说完的样子：“是、是想着你写的歌，所以...所以想和你一起唱。”

　　陶筝忍不住嗤笑一声，抱起双臂，道：“没记错的话，我们上午才第一次见面？当时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嗯，”邱沅却仿佛听不出她语句里的讽刺意味，而是很认真地点头，“上午——十二月三号的上午，第一次见。”

　　......真是自闭症？还是沟通障碍？

　　他好像完全听不懂别人话外的意思似的。

　　陶筝对这些病症并不了解，只是想起一些圈内传闻，觉得面前这人大抵真是字面意义上的有病。

　　见她不动弹，邱沅好像有点着急。

　　他摸了摸自己的休闲裤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真奇怪，放在裤子口袋里，人还坐那儿挺久了，这张纸居然还这么工整。

　　他把纸递给陶筝，指尖微微在颤抖，只是话语间强调：“想着你写的。”

　　虽然纸张折叠工整，纸上的内容却可以说得上乱七八糟。

　　有画得并不好认的五线谱、有简谱，旁边写着一些字母，大约是他的写歌习惯。陶筝困惑地略过这些看不懂的地方，只看里面的汉字。

　　“见过最盛大的烟花”“仅属于你的天色”“光芒砰然绽放”......

　　标题是《烟花》。

　　烟花？

　　上午他们在天台时，哪里有烟花？倒是风挺大，能把邱沅的刘海吹起，让陶筝看到他的眼睛。

　　但这张纸上的内容太过真挚，让她不由相信，这首还没写完的歌，确实是想着她写的。

　　所以，她能让邱沅想起烟花来吗？

　　她把那张纸重新折叠好，还过去：“等会儿我得上台了，先走了，你晚五分钟再回去。”

　　“合唱——”邱沅却不依不饶。

　　这人......

　　陶筝无奈拍拍他拉着自己的手：“等你写完再说吧。”

　　这次邱沅总算放她走了。

　　回到位置的路上，陶筝一直在想着上午的事，怎么也想不明白，“烟花”是从哪里来的。

　　老实说，她完全没料到天台那么受欢迎，大约还是得怪上午彩排时场馆里空调温度太高。

　　但是总之......陶筝在天台坐了没多久，邱沅听到楼梯口来人的动静也意外挤到了天台角落里，和她面面相觑，听颜楚楚和宋佳冉一边抽烟一边造谣式吐槽她。

　　那些话，陶筝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也早就不会伤心。

　　那会儿要是碰到她心情不爽的时候，也许她当场就站起来撕吧了，但上午她吹了热空调正昏昏欲睡，所以不过把那些谣言当笑话。不想她好过的人多了去了，花钱找营销号爆她假料的都有呢，说几句话罢了。

　　直到她们俩提起邱沅。

　　当时正跟她面对面的邱沅呼吸都停了下，陶筝觉得有趣，想听听前队友们如何评价眼前的人，才比了个“嘘”。

　　整个过程，都只听到颜楚楚和宋佳冉小嘴叭叭个不停，陶筝和邱沅两人面对面，却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就算后来那两人下了楼，整个天台只剩他俩，陶筝都没解释半句，邱沅更是一声不吭。

　　别说想她点儿好的了，就颜楚楚宋佳冉说的那些话，能让对方对自己没有误解都很难。

　　结果......烟花......她会让人想起烟花吗？因为长相？她哪里长得像烟花了？

　　陶筝困惑地想。

　　她重新回到位置上时，坐在旁边的中花已经换成了李茗惠导演。

　　原本应该会有点受宠若惊的情绪的——李导演员出身，却早早就转行做了导演，并大获成功，奖项票房都在手，而且擅长塑造女性角色，对于女演员来说，她的作品算是电影圈头号好饼。

　　反正陶筝要是能咬一口李茗惠的饼，那坐到隔壁大花席上估计都能挺直腰杆子。

　　可是因为邱沅，这会儿李茗惠坐到她身边，陶筝也没有多激动，反而比起刚才起身去“抓”邱沅时平静了不少。

　　妈妈对孩子的爱总是特殊的。

　　邱沅那么......不爱与人交流，主动说话、邀请合唱的人，他妈妈关心一下也很正常。

　　所以陶筝清晰地意识到，这会儿坐在她身边的，不是大饼导演李茗惠，而是邱沅的妈妈李茗惠。

　　奇怪的是，李茗惠并没有直接开口跟她谈起邱沅来，反而只是拍拍她的手，笑眯眯地说：“最近我筹备拍一个新本子，有个角色很适合你，等会儿留个联系方式。”

　　陶筝该欣喜若狂的。

　　她是在电视剧圈子里站稳了脚跟，三部爆剧、一部口碑极佳的电影，足够她在小花圈里拳打脚踢，稳稳上位，可能搭上李茗惠，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要知道她才26岁正当红。

　　可她现在一点儿兴奋的情绪都没有。

　　关系啊......她心头浮起两个字来，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都说邱沅自闭，不懂表达，可现在看来，李茗惠大约比他还不懂表达。

　　至少邱沅能主动对她说“合唱吧”，能把用心写的歌词拿给她看，能执着地问她“合唱呢？”

　　陶筝看着自己被对方握住的手，轻笑了下，正想拒绝（公司要是知道了得炸），却看到邱沅走了过来。

　　他看到这里的座位变化似乎是愣了下，犹豫了会儿，才重新拉开原本位置上的椅子坐下，视线却似乎一直看着李茗惠和陶筝这边——主要是他的刘海太长，谁都看不透他到底在看哪儿，只能通过面部朝向来分析。

　　让他晚五分钟再来，他还真听话啊......

　　陶筝抽出手，冲李茗惠笑了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李导，直说吧，我跟邱沅真不熟，这是第二次见。”

　　李茗惠的表情看起来波澜不惊，但陶筝已经顾不上：下一个节目就是她，已经有工作人员冲她比划让她赶紧到后台准备了。

　　和SHINE的前队友们唱解散曲的时候，陶筝站在最中间，和旁人没什么互动，只含笑看着镜头，唱完歌，她也懒得装样子，转身就下台。

　　原本她可以直接拒绝和前队友们合唱的邀请的，她的粉也大多不喜欢回忆什么队友情，唯粉这会儿估计还有骂团队干啥给糊糊眼神的呢。

　　可原本，她想的是，毕竟都是混这个圈子的，给前队友们增加点曝光度就当做好事了。

　　只是没想到，在人家眼里，这行为还挺不招待见，什么“解散三年了还得给她伴舞”，切，以后绝不给她们伴舞的机会了。

　　其实陶筝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不是正经歌手”，曾经在女团里，她好歹也是个主唱，光凭人气top可不会让她一直站着C位，队友发出“做伴舞”的感叹，她的唱功至少说得过去。

　　但自从女团解散后，她也确实没正经出过什么专辑——要是随便收点儿歌发单曲的话倒也不难，可她不想就这么割粉丝韭菜，所以干脆专注演戏了。倒是前队友们一个两个的都出过那种质量不高的单曲，不过就凭她们的咖位，还没资格在慈善夜台上表演那没人听过的歌。

　　陶筝坐回位置上的时候，台上是个相声界前辈在表演，大家都很给面子地跟着笑，甚至有人吹口哨起哄的。

　　于是她也咧开嘴装作非常有趣的样子，脑子却又飞走了。

　　如果是邱沅写的歌......

　　“见过最盛大的烟花”“仅属于你的天色”“光芒砰然绽放”。

　　她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让邱沅想起烟花来，更不知道邱沅会把烟花写成什么样。

　　是那种突然炸开的感觉吗？

　　陶筝的余光往对方方向瞥了眼，发现自己压根儿不可能透过那遮住眼睛的刘海看清楚对方的眼神在看谁时，又有点儿恼怒地收回了视线。

　　这人的刘海真讨厌，怎么不干脆写首歌叫《是什么遮挡住我双眼》？闭上眼睛是黑暗，睁开眼睛还是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