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离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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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都皇城，麒麟宫。
“主上，请喝茶。”一位样貌平庸的宫女恭敬地递茶给正在批阅奏折的魏臻皇。
魏臻皇闻言马上放下手中的奏折与朱笔，笑容满面地看着递茶之人。
“菲云，我刚觉得口渴，你就给我递上茶。”魏臻皇开心地捧着茶喝。
“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云儿用毫无波澜的语调说着，宛如一贯的宫女那般安守本分。
“我说过多少次，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自称奴婢。你现在是我的贴身侍婢更加不用对任何人自称奴婢。”魏臻皇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自从知道云儿进宫后，他就故意把云儿从洗衣房调来麒麟宫当差，让她做自己的贴身侍婢，寸步不离地陪着自己。
“菲云知道了。”云儿低头立在魏臻皇身边。
“云儿•••你是在刻意拉开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吗？”
魏臻皇侧过身体，微仰头与云儿对视着。
“云儿只是不想暴露身份罢了，否则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云儿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有再把脸紧绷着。
魏臻皇也随之一笑，“云儿，我最喜欢看你的笑容，真的很美。但是我最害怕看到的也是你的笑，那故作淡然的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轻笑。你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冷漠的人，起码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哪怕只有一点点，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所以请不要故意疏离我，好吗？”
云儿只是静静地与魏臻皇对望着，不知说什么才是最恰当的，以沉默代替无言。
“云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明明知道她给的答案是他不想要的，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再试探一下，祈求会有奇迹的出现。
“你为何还是如此执着，这样下去对你我只是一种折磨罢了。况且我们都不是三年前的我们了。”云儿的眼内充满愁绪，似有太多不可言说的苦衷。
假若他履行了自己的三年之约，今日或许就不会置彼此于如斯境地。
云儿与魏臻皇就这样沉默着，都不敢打破他们之间的这份宁静，他们各怀着心事，云儿一心想着在自己病发前把那个害魏王府灭门的幕后凶手找出来，还大家一份安逸，她不想再有任何人受到伤害。
而魏臻皇心中所想的是对云儿的那份内疚与后悔，他想弥补错失的过去，更加想拥有有云儿的未来。他知道云儿对皇宫生活的厌恶与排斥，他更知道云儿的尊严与傲性容不得她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她要的是独一无二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这些，他给不了。这个事实，他比谁都要清楚，但是偏偏他不想承认，他只能缩在自己给自己的龟壳里，坦然接受现在的一切，甚至不断告诉自己，始终有一天，云儿会接受他的。
“我可以跟你做个约定吗？我在皇宫的这段日子，我们可以好好相处，但是不要试图把我归入你后宫的一分子。只要彼此现在觉得开心就可以，不要打破这份难得的快乐好吗？”
“好，只要是云儿想要的，无论是什么要求都好。”
看着魏臻皇满眼的宠溺与柔情，云儿含笑凝视，没有再刻意闪躲。
看到云儿不再排斥自己，魏臻皇一下子把云儿抱在怀里，把她放在自己腿上，让她与自己一同坐着。
与过往不同的是，魏臻皇此刻从心里发出了幸福的笑容，那笑一直浸泡进眼底，不再是与其他妃子相处、调笑时所表现出来的那股只限于外在的欢愉。
云儿在成为魏臻皇的贴身侍女后的日子，除了晚上睡觉，每天几乎都和魏臻皇形影不离，下棋作乐，琴箫唱和，写字作画，好不快活，仿佛要把三年前失去的日子通通都追回来，魏臻皇批阅奏折，处理公务都不肯让云儿离开一步，但又怕她累，故特意在书房安置了一张贵妃躺椅让云儿休息，对云儿的日常起居可谓无微不至。
更甚的是，魏臻皇还千方百计不让雪汐有机会接近云儿，以免妨碍他和云儿单独相处的难得机会。
“放我进去！”雪汐气冲冲地对着拦在麒麟宫门外的侍卫吼道。
“主上有命，若无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内。”其中一名侍卫语气冰冷地说，很显然能守在麒麟宫门外的侍卫都不会是普通人物。
“你知道我是谁吗？”雪汐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瞪着拦住自己的那名侍卫。
“就算你是太后也得经过主上的允许才能进去。”侍卫依旧沉声道，毫不惧怕雪汐的身份。
“哼！咱们走着瞧！”雪汐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环视了一圈挡在他面前的侍卫一眼，就悠悠然地离开了。
侍卫们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位右相公子比映秀娘娘那难缠的个性好对付多了。
麒麟宫书房内。
魏臻皇正在批阅奏折处理公务，云儿则坐在不远处做着针线活，偶尔不期而遇的视线交织使二人不免几度陷入尴尬中，忙把视线挪回自己手头的工作上。
云儿甚至会想假若日子就这样和谐平静地过下去，该多好，她很喜欢这段时日里和魏臻皇相敬如宾却其乐融融的甜蜜生活，她会觉得就这样活下去，即使她的生命逐渐在流逝，距离病发的时间越来越接近，直到原本的自己完全消失，取而代之另一个她，她也无怨无悔，死而无憾了。
起码在死之前，她可以和他这样快乐地在一起，此生足矣。
没错，她一直恐惧着蛊毒发作后而萌发的那个可怕的自己，她不想伤害任何人，更不想成为恶魔般的存在。
所以，她选择了在蛊毒发作，失去神智之前先将自己的生命结束了。
在送她离开桃源仙境时，无为师父说过，‘成妖成仙，只在一念之间，记住命运不是天定，它在你的手里。’
可是，她真的很怕，她无法控制住自己，她无法把噬心蛊压制下去，与其冒这样大的险，不如把自己的命结了，这样就一了百了，无需顾虑那么多了。
或许一直以来她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她现在更珍惜和魏臻皇相处的日子，毕竟她时日无多了，那些自尊，那些傲气，她都可以姑且放下。
魏臻皇手里虽然拿着奏折在批阅，但心思全然不在它们上，思绪早已不知道到了哪里云游着。与云儿相处的这段时间，是他住进皇宫以来，也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
每当午夜梦回，他都会惊醒，害怕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然后他会不顾夜深露重，直奔云儿的房间，只为看看那人儿是否真的还在，当确切看到云儿熟睡的脸庞和听到那阵阵均匀的呼吸声后，他才能安心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入睡。
看着眼前的人儿专心致志地摆弄针线的样子，心头涌起一股暖意，甜甜的，很奇怪也很幸福。
云儿，因为有了你，皇宫不再冰冷，而我也不再感到孤单了。
魏臻皇在心里默念着。
他要将她留在身边，即使这样做很自私，但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他不能没有她。
魏臻皇看着奏折出神之际，云儿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边。
看着拿着奏折发呆的魏臻皇，云儿莞尔一笑，恶作剧般从他手里抽出了奏折，合上，‘啪！’一声。
“好痛！”魏臻皇摸着被云儿用奏折拍过的头顶，一脸委屈地看着云儿。
“还好，懂得痛，证明魂儿终于回来了。”云儿虽然逗趣着魏臻皇，但手已经放在他头顶上按摩起来。
魏臻皇一把捉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打在我身，痛在你心！”
云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一笑，颇有一副小女儿的羞态。
“站起来，试一下合不合适。”云儿拿着刚才一直低头密密缝的一件衣物，在魏臻皇面前展开。
“原来你这两天一直在摆弄的就是这件衣服，是给我做的吗？”
魏臻皇看到云儿展开的衣服开心地摸不着东西南北，虽然他不是第一次收到女孩亲手缝制的衣服，但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开心得手足无措。
“我第一次做衣服，手工不是很好，希望你不要嫌弃。来试试吧，若不合适，我再给你改一改。”
云儿一边说着，一边帮魏臻皇穿上衣服，等穿戴好之后，竟然是出奇地合身。
“云儿的女红真好，比皇宫里的织绣房做的衣服还要好。这是我收到的最好最好的礼物，我很喜欢。”
魏臻皇穿着云儿亲手缝制的深紫纹龙金边华服，神采奕奕，果然好看的人穿什么都会很好看的，他那英俊的脸庞因兴奋而略带红晕，笔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还要数那对神采飞扬的双眸，如大海般深邃神秘，此刻少了一丝算计却多了一丝浓情蜜意。
“喜欢就好。”云儿再一次笑了，很满足地笑着，但始终掩不住眼底那抹忧伤。
“云儿，以后我的衣服都交给你做好不？对！还有我们孩子的衣服！”魏臻皇高兴地拥云儿进怀。
“说哪里去了！”云儿娇嗔着。
“难道云儿不愿意？”魏臻皇用下巴摩挲着云儿的头发。
“太长远的事情我不想去想太多，我只想珍惜我们现在所拥有的快乐，这样就够了。”
“云儿，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要我们在一起，就像现在一样幸福。”
魏臻皇突然有种错觉，云儿很快就会离他而去，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讨厌这种感觉。
云儿没有给予魏臻皇任何许诺，只是躲进他的怀抱，双手紧紧环抱着他，其实她真的很怯懦，她不敢拥有，因为她怕失去。
在知道自己中了噬心蛊后，她就偷吃了老药研制的‘绝世’，她已是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
对于魏臻皇这样特殊的男人，她自是不能独占，因为身为帝皇的他需要后代承袭江山大统，而她不能为他生儿育女，更何况她要的是唯一的爱情。
即使她愿意放下自己的那份执着，愿意与后宫众多佳丽一同分享他的爱，但她也无福消受了。
为何老天爷要与她开如此大的玩笑呢？
她的自尊与骄傲不容她与魏臻皇这个特殊的男人一起，当她愿意放下这些所谓的自尊与骄傲后，她的生命不容她继续逗留人间享受这份帝皇之爱。
在桃源仙境时，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还对他抱着一丝希望，但当进入尘世，得知他的真实身份时，她就彻底绝望了，从在芳茗楼，听到说书人说出他的身份时，她就暗自下了一个决定，既然注定不能一起，就忘了他吧，彻底地把他忘记了。
因此遇到他，她只是一副淡然冷漠的样子，以冷漠掩盖她内心的挣扎与痛苦，眼底无波下是波涛汹涌般的叫嚣，她一直做得很好，把一切都埋藏得很深很深。
原来她是如此贪恋他的怀抱，原来他身上的味道早已在她心中留下了印痕，是那么熟悉，那么让人安心。
正因为爱他，所以一定要离开他。
若他知道她的病，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她那绝然的念头。
还有，她要在自己生命消逝前，保他平安。
魏臻皇不知道怀里的人儿在想什么，在害怕什么，他只能默默地紧抱着她，告诉她，他会在她身边，一直都会在，保护她。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离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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