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说书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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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有情不露痕迹地跟了皇帝两天，发现他基本上只在茶苑戏楼出入。连个侍卫也没让跟，只带了个贴身伺候的太监，挑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要了两杯茶一碟瓜子，听着戏曲或说书先生讲的离奇事，一坐便是一整天。
梁有情站在二楼，隐在柱头和帷帐之下，她将长翮刀抱在怀里，注视着底下的一举一动。
忽而，楼下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梁有情的目光被台上说书的老头吸引了过去。
“话接上回，咱再接着说那神秘海盗上的神秘事。看官可知在我大俞国东南方向有一片海域？”说书先生手里拿着一柄折扇，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经意的打开又合上。
“南海嘛，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下方的看客大声回应。
说书先生含笑点了点头，“看官只知那东海，又可知晓在那南海之外还有一片海，唤作‘不穷海’？”
“不穷海？不知道，还是头一次听说。”底下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说书先生这下才满意了，要是人人都知道，那就称不上“神秘”了。
“今天老朽要跟大家讲的就是关于那片海域的神秘传说——”说书先生顿了顿，留足了悬念，直到听书的人开始催促起来他才继续道，“在不穷海的最中心，有一座形如葫芦的岛屿，称之为‘乌歌’，传说中，于上古时期，太上老君在昆仑山摘葫芦时不小心掉落了一个到凡间化成，也正因其自身带有神界的力量，使得那座岛上孕育出了无数的奇珍异宝。”
“其中，便不乏有种叫作鲛珠的东西。”说到这里，那老头将扇子啪地一声合上，慢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鲛珠？那是个什么东西？”
听到有人发问，说书人才接着开口，“据古籍上记载‘南海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绩织，其眼泣则能出珠’，通俗的讲，那鲛珠便是人鱼的眼泪化成。”
“那鲛珠有何用处？”听书的人听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
说书人呵呵笑了笑，重新摇开折扇，道：“此珠为神之产物，传闻若食之，便可同享神的力量，长世不灭，与天地同生——”
说完，底下静默了片刻，随即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老头，竟编些谎话来诳我们，这世上，怎会有长生之说？”
“就是，骗钱来的吧？”
“听他这一阵鬼吹，还不如去隔壁听戏呢，走了走了——你们谁要走，一起？”
片刻间，大厅内便去了一大半人，剩下的，多半也是带着戏谑的神情看着说书人，想听他还会说些什么奇怪的话来。
梁有情将目光回移，见皇帝未挪身，依旧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老头。
老头见人走了也不生气，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说书说的就是世上的天方奇谭，看官不乐意听便罢了，乐意听的，便当作老朽胡诌来逗大家乐的，听完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忘了却罢！”
“别卖关子了老头，接着讲，讲的好的话，本公子把这手串送给你！”一形态形态富裕的公子摇了摇手上的核桃串儿。
说书人一个只喜欢诗书的老头自然对这些东西没多大的兴趣，便他还是颔首表了谢意，在剩下那些看客期待的目光中，继续道：“太祖立朝之前，也就是说还在前朝后陈时期，西方湖州青光寺乃是举国闻名的名寺，寺中有一禅师，号为玄灯。玄灯禅师深谙佛理，深受百姓拥戴，后陈末期，陈后主昏庸无能，远贤臣重奸佞，在民间大兴赋税，玄灯大师怜悯那些饱受苦难的平民百姓，痛斥陈后主及其附庸之臣，那些本是警醒陈后主的话，经大臣添油加醋地传入了后陈主的耳中，盛怒之下，后陈主下令要绞死玄灯禅师以正君威，所幸玄灯禅师僧徒众多，一路护送他南下直至湘原。”
“然后呢？玄灯大师是被抓了还是逃脱了？”
说书人只是喘口气的功夫，听客们便已等不及了，相继追问道。
“官兵穷追不舍，可护送玄灯大师的僧人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所剩无几。”说到这里，说书人忍不住唏嘘了一声，“玄灯禅师一心向佛，本欲骂醒那个昏君救民于水火，不曾想却间接让自己的僧徒死于非命，呜呼悲哉！为了平息这场杀戮，禅师纵身于湘原河中。”
“啊？这就死了？”有人感慨。
“这玄灯与先生刚才说的不穷海、乌歌和鲛珠又有什么关系？”有人不解。
说书人没有直接回答听客们的问题，只顺着自己没讲完的故事继续道：“玄灯禅师乃神佛降世，落入河中后并未被淹死，而是被河神所派的神龟救了下来。那湘原支流一路向南，最后注入了南海，最后没入不穷海，神龟便驼着玄灯禅师顺着河留去到了乌歌。”
“到了乌歌的玄灯禅师便得了那鲛珠。”
说书人未用过多辞藻渲染，只用了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结了尾。
“就这？没了？”听客们难以置信。
“得了鲛珠，然后呢？长生不老了没？那个什么灯禅师是活着还是死了？”
听书的人们都好奇得很，可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说书人却一个也没回答。
“请问先生，那玄灯禅师现在何处？”皇帝听的津津有味，似是完全沉迷在了其中，竟然开始打听起了玄灯的下落。
“史书上，确有关于玄灯禅师生平事迹的记载，但仅到玄灯禅师自杀于湘原河便没了。”皇帝又道，“请问先生之后发生的事，先生是从何处听说的？在下实在是好奇得很！”
“这位兄台问这么多，怕不是真想找到那玄灯禅师抢了那鲛珠吃了长生不老吧？”有人开始笑话起皇帝来。
“这......”皇帝也没有隐瞒，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人生苦短，有好多想做却做不完的事，要是有了那鲛珠，我便可长活于世上，尽情享乐，岂不快哉？”
其他人听了，纷纷指点着皇帝的天真，可他们面上的表情却出卖了他们对那鲛珠的渴望。
众人齐看向说书人，等着他的回答。
“老朽不知禅师身在何处，更别说亲眼见过禅师了，这些也都是老朽道听途说后，写成了趣话来逗大家开心的，看官莫要当了真。”说完说书人收了折扇，将桌上的书合上夹在腋下起了身。
被玩弄的看客们唏嘘一片，陆续摇着身体出了门去。
台上的说书人看着台下仅剩的皇帝主仆，默然片刻后，悠悠转身，在众人的笑骂声中回了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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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和宫中，禧乐殿内。
太后听了梁有情的禀告，忽地从凤榻上惊站起来。
梁有情只是依令将皇帝的言行一一禀告给了太后听，顺嘴提了句说书人讲的故事，便她没料到太后的反应竟会这般大。
瞬变的神色，与梁有情熟悉的稳重截然不同，她还是第一次见太后这般失态。
“好了，哀家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须臾，太后又恢复如常，挥了挥手示意梁有情退下。
一时间，梁有情也陷入了茫然，她竟分不清太后是因为何事而失了仪态。
皇帝慵政，流连于享乐是太后求之不得的事，况且皇帝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实在是没必要为些感到震惊。
梁有情疑惑地瞧了太后一眼，见她正兀自愣神，怔了片刻后便退到了门口。
“有情——”忽然，太后又叫住了梁有情。
“臣在！”梁有情立刻躬身揖礼。
高氏张了张唇，欲语还休了好一会儿，终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便又挥手让梁有情下去了。
太后如此的反常，竟让梁有情生出一种不着边际的猜测。
莫非那说书人说的都是真的？
可自小读了那么多年书的她，又在内心深处否定了这一荒谬的想法，这世上没有神，没有仙，更没有长生不老之说。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说书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