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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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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想我触碰他吗?
又为何靠我这么近?
为何牵起我的手?
为何用手指吻我?
他不是很排斥我的触碰吗?
我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做最后的试探。也许上一次,他只是不适应,才突然避开我呢!
于是,我再一次将手伸了出来,去碰他的脸颊。
而他,似是没想到我会出手,再一次皱着眉头,把脸部向后仰,远远地躲开了我的触碰!
所以,他表演的这一切,都是在干嘛?
我恼羞成怒,对他呵斥道“你出去!”
他抬起头看我,喊着“少爷!”
“你出去!”我觉得我已经忍不了了,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我自己的手很脏,碰一下他的脸都让他难以忍受。
既然难以忍受,为何还要努力装得要与我亲近?难道有什么其它的目的吗?
我甩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背对着他说道,“从今天开始,到我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你也不要再幻化成任何形式跟着我,让我发现的话,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少爷!”他还在叫着我,语气却是无比的痛苦。
你又在痛苦什么呢?我想。
该痛苦的人是我吧?
明明我都已经把我的信任交付给你了,明明我都觉得从身体到心灵都和你越来越亲近了,你却在这个时候,用你切身力行的动作告诉我,你其实是排斥我的,是不希望我靠近的。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我忍不了了,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肩膀,好让它们不要抖得太厉害,我大声说道“我叫你出去!你听不见吗?”
......
麦格特罗终于出去了,我陷入到了一种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的状态中。
我看着窗外下午四点多钟的夜空,那颜色就和我此时的心情一样,黑得让人窒息。
我讨厌这看不见太阳的极夜,我希望太阳早一天重新升起在地平线上。
我想,我应该是得了索菲亚所说的“极夜抑郁症”了。
是的,我觉得胸口闷闷的,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很抑郁,很抑郁。
我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发着呆,回想着自从我醒来,和麦格特罗之间发生的一切。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直到埃莱尼来敲门,我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
我告诉她我不想下去吃晚饭。
她就端着一些餐食送了上来。
我心不在焉地吃着。
埃莱尼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陪着我。
直到我用完了餐,才听她小声说道“少爷,不知道麦格特罗大人做错了什么事?他说您再也不想看见他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失魂落魄的管家大人。少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我用帕子擦了嘴角,对她说“没有误会,你不必多言,出去吧,让卢卡西过来给我拉一会小提琴。”
埃莱尼退下了,一会儿,卢卡西就带着小提琴上来了。
“少爷,您叫我?我好开心啊!不过,您和麦格特罗大人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是因为卡尔的事吗?那个卡尔也真是的,净惹您和管家大人的不快!”
我打断了他的唠叨,问他“你什么时候学的小提琴?”
“哦,就是在儿童之家的时候啊!那时候,我们的校长请了一位音乐教师来教我们,所有孤儿里就我天分最高,学得最快!我的老师都夸我拉得很好!”
“是很好听。不过,昨天我都忘了问你了,为什么你喝醉酒拉小提琴的时候,能看到绝望的灵魂?”
“少爷,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当我喝醉了的时候,我的脑海中看到的就不再是普通的音符,那些音符放佛都活了起来,我在它们中间看到了灵魂,它们拼成一个个名字,我就不自禁地把它们说了出来,但是酒醒后,我自己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有这个能力的?”
“在儿童之家的时候,也是一个圣诞节喝醉了酒之后。”
“他们都没有怀疑过你吗?”
“他们都觉得我是酒后胡言,只有买下我的麦格特罗大人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会知道?”
“麦格特罗大人就是有这样神奇的能力!话说少爷!他是做错了什么吗?您和他吵架了?您怎么把他赶出来了?”
“你话怎么这么多?我今天心情不好,你给我拉一曲。”
卢卡西就为了我拉了一曲,我听出来了,那不是一首普通的曲子,那是爱德华*埃尔加爵士的《希望与荣耀之地》,好听是很好听,但是太欢快了,不符合我此时的心境,我就对卢卡西说,“我想听一首深沉一点的。”
他立刻换了一首《奥拉夫国王》。这一次,我在曲子里听到了野兽,听到了异教神灵,听到了侵略和反抗。海战喧嚣,大地悲鸣。
但还不是我想要的心情。
我给卢卡西递了一瓶葡萄酒,骗他说是葡萄果汁,他果然很爱喝,喝了好多口,很快,他就醉了,也许他开始看到了绝望的灵魂了吧?他的曲子终于越来越悲伤,终于是我想要的心境了。
过了一会,卢卡西就开始迷离,开始默默地读着人名。最开始的时候,我听不太真切,想着这个圣诞节,又有谁要绝望自杀了吗?
渐渐地,卢卡西的声音大了起来,但是却一直在重复一个名字,我如魔怔了一般听着他念出的名字,觉得难以置信又心痛难当。
卢卡西的嘴唇微张,反反复复地念着的名字是------
“麦格特罗*佛罗,麦格特罗*佛罗,麦格特罗*佛罗......”
我疼得笑出了声,看来,今夜又有一个绝望的灵魂了,他的绝望,甚至压过了其他所有人吧?不然,为何卢卡西只念他一个人的名字。
可是,他又为什么会如此的绝望呢?
他有什么好绝望的?
只因为我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吗?
可是,不是他自己反感我的吗?
卢卡西,你莫不是搞错了?
我端起剩下的半瓶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不就是小提琴吗?我也会演奏的。
我抢过了卢卡西的小提琴,他朦朦胧胧地醉倒在沙发上。
我无意识地拉着不知名的曲子,那曲子似乎就是直接从我脑海里浮现出来的,自然而然地就从我的指尖流淌了出来。我觉得,我所有的忧伤,疑惑,震惊和不快,全都被我释放在了这首小提琴曲子里。
我甚至还给它取了名字,叫作“何必这样?”
我酣畅淋漓地拉了好久好久,我以为能拉到看见晨曦初亮,然而,没有晨曦,只有永夜。永无止境的黑夜,引着人的灵魂向下坠落,向下沉沦。
......
第二天,我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难当。我摇晃了半天头,才想起来昨晚最后是醉酒了。
我下意识地摇响铃铛,想让麦格特罗给我端一碗醒酒的饮品上来。
谁知敲门进来的竟然是葛迪恩。
他正端着我最需要的饮品。我品尝了一下,甜甜的,似乎是加了蜂蜜。
我喝完递给他,意识才慢慢地回笼,才想起来,是我自己说的,不想再看见麦格特罗。麦格特罗果然就听话地没有出现在我的眼前。
葛迪恩在一旁伺候我洗漱更衣,但显然,更擅长于做力气活的他并不适合做这些精细的活,我看着他笨手笨脚着急的样子,就对他说道“行了,葛迪恩,我自己来吧。”
他犹豫了一下,才对我说道,“少爷,管家大人让我询问您一下,您今日是否不想上课了?那要安排瑟沃过来和您一起商讨一下公务吗?”
上课?上什么课?上课不就是要对着麦格特罗了吗?我想,他也不想见到我吧,就像我也不想见到他一样。
他既然排斥我,又为何要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帮助我呢?
受命于人吗?
身不由己吗?
如果并非他自愿,那他还真是亲身上演了这世上程度最严重的身不由己啊!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葛迪恩说道,“我今天不上课了,让瑟沃到我的书房吧,处理些公务。”
葛迪恩的样子看起来是还想对我说点什么,但是话少又不善言谈的他放弃了。他退下了一会,又端着早餐上来,站在我旁边陪我用餐。
我看了看他,问道“听说你的耳朵特别的神奇,那我平日里在书房或者卧室说的话,你在你的房间是不是也都听得到呢?”
他神情紧张地低头回道,“少爷,容我详禀,就算我的耳朵再好使,也是有距离限制的,我的房间是麦格特罗大人特意安排的,是离您的卧室和书房最远的,远超出了我的听力范围,所以,完全听不到您的任何隐私,您一定要放心。”
“哦?这样啊。那你和我说说,你除了听觉特别发达以外,还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我的嗅觉也很好,另外,我的动态视力还可以,夜视能力也不错。”
“怪不得,卢卡西说你打猎是把好手,比他厉害多了。”
“少爷,那也许是因为我在冰原上当野人的时候,为了生存下来,进化出来的动物的能力吧。”
“我想听听,你那天讲的‘和大自然生死相交’的故事。”
“少爷,在格陵兰的北部地区,有一个叫作乌玛纳克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心形的山,传说去过那里的人,心都会留在那里。然而,那个传说虽然很美,但是乌玛纳克却是个残酷的地方,那里的自然环境和生存条件比伊卢利萨特这里要恶劣得多。我最开始,就是在那里流浪。为了活下去,去和大自然对抗,吃了不少苦头,几次都差点送掉性命。”
“那应该是大自然想要吃了你啊,你为何会说,和它有着生死相交的故事?”
“所谓生死相交,就是可以性命托付的那一种。我从大自然汲取我的食物,我的性命就靠它来维持,同样,我会为了它去守护,去抗争,它可以信任我,我懂得汲取,也懂得回报。我怕它又爱它,依赖他又敬畏它。愿意因它而死,为它而死,说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了。”
“怪不得麦格特罗会找你过来。那你,曾经死去过吗?”
“也许死过了,在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人类都把我当成野人,只有瓦特*克鲁杰教了我一些基本的生存本领,是麦格特罗大人,把野人状态的我领回了家,是少爷您,给我一个容身之所。那么多年,我所向往的,也不过是一个可以遮风挡雪的屋檐,一个有着温暖灯光的家。”
“是的,你现在有家了,我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谢谢少爷。我将永远为您奉献,向您效忠。”他跪在地上对我行了个礼。
“起来吧。”我对他说道“去吃饭吧。不用在这里陪着我。”
“可是,麦格特罗大人说了,一定要让我看着您好好吃完早餐,昨晚您就吃得很少,还饮酒过度。”
听了葛迪恩的话,我突然就没有了食欲,我放下了刀叉。
每一个进来服侍我的仆人都会提起麦格特罗,麦格特罗虽然不在我的眼前,可是我却感觉他无所不在,他存在于我身边每一个人的潜意识里,他存在于我生活中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里。
我无奈地看了一眼葛迪恩,对他说道“传我的话下去,从今天起,谁也不许在我面前再提到麦格特罗这个名字,谁提到了,罚一年的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