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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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吉他许燃还抱在怀里，他在夜色中像个疯子般奔跑了很久很久，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该去哪儿，能去哪儿。
就一直跑，漫无目的的跑，想摆脱什么，又想追寻什么，他搞不清楚。
他也变成了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沿海公路他白天来来回回要走上百遍，周遭的一景一物即便是融在漆黑的夜里，他通过模糊的轮廓也能分辨出来。
所以当他看到公路下面的海边，出现一片起伏连绵的礁石群，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跑到了哪里。
蓦地停下脚步，他静默片刻，然后翻过公路的栅栏，从台阶上走下去。
沟壑嶙峋的石群，坚韧沉默地蛰伏在海边，任凭海浪怎么拍打撞击，一次次惊起滔天巨浪仍旧不为所动。
许燃也实在跑不动了，寻了个稍微平整一点的石头坐下。后背前胸都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风一吹，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他沉默地坐在海边，盯着对面的海岸线直发呆。
盛大的篝火晚会并没有因为某个人落水而被迫中断，平坦无垠的沙滩上，火苗熊熊窜上夜空，烈焰通红，能把半边天空都照亮。
远远的隔着一片海域，海风沁凉，伴着海浪偶尔送来几声零星的欢呼，映在夜空里的火光也光影颤动，人很多，似乎在跳舞。
这本是秦朝阳最期待的节目……
许燃凝视对面狂欢的倒影，也开始生出‘彼岸红尘，此身无间’的艳羡和悲凉。
那璀璨的灯火，仿佛能把陷在夜色里的眼睛都点亮，可是中间隔了这么一长段黑暗的路，许燃真不知道该怎么走过去了。
他彻底迷失了方向，也或许，根本就没有属于他的方向。
莫名突然，他在这个时刻，居然很想见沈星星一面，就算见不到，哪怕听听她的声音也行。
高昂雀跃的，仿佛有永远磨不灭的盎然朝气，她真就像一颗灵动闪耀的星星，连说话似乎都永远发着光。
许燃拿出手机，想给她发个语音电话，结果一打开微信，他们的聊天截止在沈星星那句疏远冷漠的‘哦’。
点击的指尖瞬间又僵在那里，他才想起来，他已经把沈星星赶走了。
那个厚脸皮的女人此刻远在暨安，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但就算回来，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巴巴地跟着他，腆着笑脸缠着他说：“弟弟，给打个折呗？”
想起她那不要脸的样子，许燃不禁莞尔，可过了半秒，嘴角又落寞地耷拉下来。
手机按灭，他正要揣回兜里，可就在这时，黑掉的屏幕又陡然亮了起来。
来电的铃声旋律不止，是个陌生号码。
许燃看了眼不想接，但又怕是秦右岚他们在找，不管怎样，总归不好给别人添麻烦。
于是他划开接听，把手机举到耳边……
“许燃，你在哪儿？”
时别两个多月，再听到这个声音，许燃都有半刻的不真实。
那声音明明就贴在耳边，他却恍惚觉得是从遥远深海传过来的，像灵光一现的幻觉。
他眉睫颤动，实在不敢相信，迟疑地叫了声：“……沈星星？”
“是我！”
那边立刻回应，说话语速很快，透着焦急：“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你回来了？”他又是一愣。
沈星星安静了下，忽然小声嘟囔着抱怨：“谁让你昨晚给我发微信的，你这算主动撩拨，我当然得回来！”
“……”
许燃呆滞一瞬，而后，又‘嗤’一声笑出来，同时汹涌滚烫的眼泪也从眼角扑簌簌地往下掉。
鼻子酸得厉害，喉咙也肿痛发紧。
但他终于无需压抑，无需掩饰，像个可以放肆任性，无理取闹的孩子，委屈巴巴地跟她说：“我看到前面有光，可是这里路太黑了，我过不去……”
“沈星星，你来接我一下好不好？”
隔着听筒，沈星星都能清晰地听到他呼吸里满满的颤意，带着哭腔的嗓音，让她整个心脏都揪到了一起。
“你乖乖待着别动。”
她谨慎严肃地交代许燃，然后铿锵有力地告诉他：“我已经在去接你的路上！”
来的时候，秦右岚把今晚发生的事情都跟她说了，然后她和秦右岚兵分两路地找人。
许燃没说他在哪里，但沈星星直觉上猜到他应该会去那个地方。
于是挂了电话后，她又立马拨给秦右岚，问：“秦老师当年跳海的地方在哪里？”
陡然这么一问，把秦右岚吓得不轻：“许燃在那里？不会是想不开吧？”
“没有。”
沈星星安抚道：“我猜他应该在那里，我刚联系上他，暂时稳住了情绪，所以问你在哪里啊，我得赶紧过去。”
“珊瑚湾，快到沿海公路尽头。”秦右岚说。
“知道了。”
沈星星一刻都不敢耽误，收起手机立刻戴好安全帽，关猛的‘小忍者’被她临时骑了出来，蹬上摩托，她利落地挂挡加油，然后朝沿海公路狂飙。
珊瑚湾下边没有灯，漆黑一片，沈星星开了手机照明灯，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过来。这地方够大，全都是叠嶂不平的石群，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沈星星也不确定许燃在不在，高举着手机，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
“——许燃！”
“——许燃！！”
海风实在太大，把她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直到她绕到海岸最边缘，远远的，终于看到许燃那一抹清瘦料峭的侧面剪影。
还是和第一次见他时那样，轮廓深刻鲜明。
她把灯光朝那边照过去，许燃仿佛才从某个思绪里回神，错愕又木讷地看过来。
其实他是故意没告诉沈星星他在哪儿，出于一种他自己也解释不清的宿命信仰，想看看沈星星最后到底会不会找到他。
他本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大海捞针的事，沈星星又不是神。
可此时此刻，她偏偏就能像个神通广大的仙女，带着一团光，潇洒帅气地从天而降……
灯光照清许燃的五官，沈星星眉头才骤然一松，走到他面前夸张地喘了口气，百感交集地叹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许燃还是愣愣坐着，抬头怔怔看着她。
良久，才释然扬唇，由衷地夸了句：“嗯，沈星星好厉害！”
他说得极轻，对面的人还没听到，声音就已经散在了风里。
找到他，沈星星一颗悬起的心算是落了地，但他情绪看起来依然消沉到了谷底。
沈星星涩然地抿了抿唇，暂时不急着带他回去，而是缓缓地走到他身边，靠着他坐了下来。
她也没有上来就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些苍白无力安慰的话，什么都不问，只静静陪他坐着，朝他凝望的方向一起凝望。
许久后，才仿若闲聊般，轻轻缓缓的说：“人生嘛，那么漫长，难免要吃一点苦，经受一点风浪，但好在我们还年轻，有的是力气顽抗，以后我陪你一起，所有一切总会好起来！”
为了逗他开心，她故意胡乱比喻：“命运就像吴良，如果一再犯贱，大不了咱就同‘他’打，和你那次揍他一样，一直打到‘他’鼻青脸肿，跪下哭爹喊娘！”
黑暗中，许燃终于轻微扯了下唇角。
但沈星星并未察觉，静默须臾，又突然问他：“你有没有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
她自问自答：“只要心里有星星，生活才能亮晶晶。
“所以啊……”
许燃肩膀被她拍了下，随即听到她狡黠得意地说：“你还真得把姐姐装心里，这样以后天黑路滑都不用害怕，姐姐来照亮你！”
说得豪爽快意，许燃终于侧目，困惑不解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问：“沈星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想起她最开始说的那个企图，他自嘲摇头：“只贪图‘思饿’的人，是不会像你这样奋不顾身的。”
沈星星微愣，也被‘思饿’的梗逗得抿唇一笑：“我后来说了是一见钟情啊，你又不信。”
许燃是不信。
一见钟情，那么玄妙莫测，听起来都充满各种不确定，理由太单薄，让他的心始终是悬着的，难以尘埃落定。
他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迈出那一步，有悖原则。
于是面对沈星星毫无缘由却倾其所有的付出，他心生感动却又矛盾地退缩胆怯。
“你还是不要对我那么好。”他再次出言规劝。
沈星星以为他又要用上次搪塞她的那个借口，忙率先道：“你和秦老师压根不是那种关系，美岚都告诉我了。”
“可是她的死和我有关系，我还是得负责。”
许燃略微苦涩的笑，而后声音又慢慢沉下来：“我父母的死和我也有关系，朝阳落水也是因为我。”
“沈星星你看。”他摊手，显得很伤心，“对我好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他希望这样的结论能劝退沈星星。
沈星星不以为然，却也因为他最后这句话，猛地想起沈拓。
想起这次回去看他，他坟头的草长老高，还开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她当时很没良心地嘲笑他：“活着的时候就骚包个没完，死了坟头都比别人的花哨。”
沈星星蓦地低头，心口像灌了盐水般辛涩难受。
“那还真是巧。”
她怅然地牵牵唇，对许燃说：“我也是，对我好的那个人，最后也没落个好下场。”
许燃诧异，刚要询问，结果下一秒，却又听到她猛地深吸一口气，扬声感慨：“所以说啊……”
她抬眸，又是一贯的不正经，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消沉只是个错觉。
“咱呢，也别去祸害其他人了。”她拿手在他们之间来回比划了下，然后没脸没皮的说，“不如就内部消化得了？”
“？”
不顾许燃的愣怔，她继续一本正经的鬼扯：“你看我俩都是这种衰人衰己的体质，说不定在一起负负得正，以毒攻毒，嘿，从此就能过上幸福快乐，没羞没臊的生活呢？”
“…………”
许燃简直被她的这套歪理邪说唬得眼界大开，一时连伤心都忘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沈星星跟他绕了一晚上，其实早就想好了在这里收他。
也直到此刻，他仿佛才猛然醒悟，就是，怎么给忘了，这人可是沈星星啊。
一个人生字典里，‘害臊’俩字压根连发音都不会有的女大佬，真！流！氓！
“——噗！”
他莫名其妙又不可遏制地笑起来，像忽然被谁点了笑穴似的，他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最后连眼角都沁出了眼泪还依旧停不下来。
而沈星星最神奇的技能也恰恰在此。
不管什么时候，他什么心情，她总能以最‘不要脸’的话，把他逗得又气又笑，又无可奈何。
看似不合时宜且无所顾忌，但她的确是用这种特殊的方式，不声不响地在许燃心上凿开了一条缝。
然后让光漏了进来，他所有的阴郁颓丧也在曝光之下，逐渐升温，开始融化。
“沈星星你这个人啊，真的是……”
许燃边笑边擦眼角的泪，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她气到词穷，憋不出任何有力道的言辞来骂她。
偏偏有的人还能更不要脸：“真的是感人肺腑是不是？”
她说完，越发‘厚颜无耻’地凑过来，竟低声怂恿他：“要不你今晚别回去了，去我那里睡吧？”
“………………”
许燃彻底被她打败，叹为观止的眼神在黑夜里都熠熠生辉。
“不是，你这什么表情啊？”
这会儿沈星星倒觉得委屈，义愤填膺地叫嚣：“我就是单纯的认为你还需要安慰，我绝对没想过别的，都这时候了，我还能满脑子只想着占你便宜吗？”
许燃不说话，只用洞穿一切的犀利眼神，安静沉默地审视着她。
沈星星：“……”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25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