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闪烁的夏天》闪电羊

4、第 4 章

　　“我知道天黑了，”俞一依晃了晃手机说，“我用手机照亮来的。”
　　林恒些许无奈，冲她抬抬下巴：“送你回去。”
　　“不行。”她态度坚决，晃动手中零食，“你不接受道歉，我就不走了。”

　　扫过零食，林恒没吭声，也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好冷哦。”夜风吹过，俞一依故意搓搓手臂，又抻抻裙摆，“小腿好像没知觉了。”
　　“那还不回家？”林恒抱起手臂，面无表情看她演戏，晚风虽凉，但现在是夏天，不至于她演得那么夸张。
　　“哎，走不动了。”撅起嘴，俞一依声音放软，委委屈屈地抬眼说，“走了一下午的山路，好累的。”

　　她演技拙劣到一定程度，嘴上说着小腿没知觉，手上敲的却是大腿，声音故意捏紧做作，任谁都知道她是装的。
　　要是被这样的把戏骗到，除非他林恒眼珠子瞎了。

　　“如果现在有位高大威猛帅气善良的人能让我进屋暖暖就好了，太冷了。”俞一依巴巴地望着他，就差我‘让我进屋’四个大字写在脑门上。

　　那双水润的眼中映照出月光点点，比小猫还要纯真。
　　说不定她真的有点冷。

　　林恒琢磨着，回手推开门：“五分钟。”
　　“好嘞！”俞一依小腿灵活地迈进屋内，哪有走不动的迹象。

　　本以为舅舅家的装饰家具够朴素了，没想到林恒家的物件不仅朴素还复古。

　　灶台在门口，不远处是木质碗橱，边角开裂掉漆。
　　碗橱对面是一个三层的木质脸盆架，上面摆着搪瓷脸盆，边缘的花纹都脱落了。

　　这样的老物件，只出现在于俞一依儿时记忆和视频里，恍惚地，她以为自己穿越了。
　　物件虽然年代感足，但整个屋子胜在特别干净。

　　灶台边的瓷砖是旧的，但没有一丁点油污，月光落在上面直反光。
　　就连摆放在灶台边的小调料盒都清清爽爽的。
　　光是这一点，就能看出主人家是个绝对的干净人。

　　她跟上林恒，到左手边的屋子里去。
　　这个房间更小，只有一张床和老式矮柜，柜子上摆着书本文具和地球仪。
　　地球仪是个天体模型，塑料制品，极其简单的八大行星。

　　“咦？”俞一依拨弄下火星说，“我小时候上课老师也让我们买过这个。”
　　余光中，她瞥见语文教科书下面露出‘天体’二字，看样是本相关杂志。

　　她刚要拿起来看看，林恒忽地到她身边，快速整理好书本，将杂志掩盖其中，又拿起天体模型。
　　他略显局促地打量周围，最终实在没其他地方，又把模型放回地球仪旁边。

　　“别乱动。”他干脆靠在柜子上，用身体挤走俞一依，挡住模型，“暖够了送你回去。”
　　俞一依歪过身子看他身后的模型，不太确定地问：“你要凸透镜，不会想自己做望远镜吧？”

　　林恒没回话，伸手要推她出去。
　　“我不问了，”俞一依想躲开，但地方实在太小，她抓住门框说，“再暖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手指停留在她手臂五厘米的地方，林恒没再推她，收回手，又撇开眼。

　　俞一依慢慢蹭回到床边的零食口袋前，打量一圈屋内，又看看林恒那张不高兴的脸，心生一记。
　　“给你来个天女散花，希望你能开心点。”

　　随着她话音落，满兜子的零食哗啦一下全洒在林恒床上。
　　他的床很可爱，床单和被罩都是小黄鸭的，跟他气质完全不符。
　　配合满床零食，更像是小女孩的床。

　　“来，你躺下。”她勾勾手，招呼林恒，“我不开心的时候，只要这样躺在零食堆里，立刻就开心了，你也试试。”
　　林恒瞧着那一床的花花绿绿，没有开心，只有更愁，待会还要收拾。
　　“完事了？”他站直身体说，“回家。”

　　见他又要推自己，俞一依紧紧抓住门框：“你就躺一下下嘛~好不好？”
　　平时在家，她没办法时就会这样跟家里人撒娇，百试百灵。
　　现下着急，没忍住用了杀手锏。
　　说完她就后悔了。

　　尴尬和羞愧顺着脊椎往上爬，耳廓和脸颊也能清晰感觉到发烫。
　　正当她转身想跑时，听到林恒沉了口气。
　　她露出一只眼睛瞧，见到林恒走到床边坐下，拨弄两下零食，又躺下了。

　　林恒好大一只，躺在床上塞得满当当，随着哗啦啦声响，大部分零食被挤到地上，有包浪味仙当场被挤爆。
　　‘砰’地一声，淡淡的香甜味在空气中逐渐蔓延。

　　爆炸声吓了他一跳，他转头看向右肩处憋掉的浪味仙，两只手捏着，丢到头顶上去。
　　无论是零食还是小黄鸭床单，与林恒那张冷酷脸实在格格不入。

　　俞一依站在门口，没忍住，捂嘴轻轻笑，猫眼微微眯起，眸光映照其中，水亮亮的。
　　“行了？”林恒双手搭在腹部，抬起脖颈问她，颈间青筋暴露无遗，锁骨窝随他抬头动作，变得更深。
　　他语气凶巴巴的，但此时此刻，躺在零食中央的他，完全威严不起来。

　　俞一依眼睛笑得更眯，一副逞后的小猫样。
　　“笑什么？”林恒从零食堆起身，弯腰捡起掉下去的零食放回到床上，他两条手臂搭在支起的长腿上，抬眼，黑白分明的眼里透出些许无奈，“够了没？”

　　“那你开心点没？”俞一依拿起床边糖果丢他，“你开心，我就够了。”
　　小袋糖果打在林恒肩头又谈落在低，他低头，是包奶味糖。
　　修长手指夹起糖果，他半转身看向门口的满眼期待的小猫，指尖摩擦糖袋发出轻微响动。
　　“嗯。”他轻轻应声。

　　他的侧脸线条过于优越，长睫下垂注视糖果时，眸光认真，与他冷淡的模样完全不用。
　　手腕处的青筋随着翻动糖果动作时隐时现，手臂处线条流畅，勾勒出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我能拍张照吗？”俞一依没忍住举起手机。
　　正在看配料表的林恒：“不能。”
　　‘咔嚓’，快门声响起。
　　“谢谢。”她说。

　　林恒放下糖果，起身。
　　“我懂。”俞一依做出OK手势，指指门外，“我这就回我舅舅那儿。”

　　林恒跟上她。
　　“我自己回去就行。”门外，俞一依紧紧外套衣领，“不用麻烦你。”
　　林恒依旧不说话，就那么垂眼瞧她。
　　俞一依在他深邃眼中读出‘你不用试试’的信息，没再推脱，拿出手机照亮。

　　回去的路上，她听到好些虫鸣，新奇地左右望。

　　“这是什么虫？”
　　沉默。

　　“这又是什么虫？”
　　沉默。

　　“这个声音好熟悉呀。”
　　“蝈蝈。”
　　“对对对，蝈蝈。”

　　停下步子，俞一依歪头问他：“前两个你怎么不回我？是不是你也不知道。”
　　“快走。”林恒手在她后背处‘推’她，实际上连她外套都没碰到。

　　临近周河家，响亮蝉鸣划破夜空。

　　“这个我知道！”俞一依音调向上，正要说出答案，忽地瞧见一双幽亮的眼。
　　她嗖地躲到林恒背后，紧紧抓住他手臂。
　　突然的亲密动作惹得林恒瞬间绷紧脊背，有那么几秒钟，他听不见任何虫鸣了。

　　“林恒，那是狼吗？”她怯怯出声，抓他的手臂力道收紧。
　　“啊？”林恒脑袋发懵，手指向上勾了下。
　　“那那那……”扯动他手臂，俞一依指向南面的小胡同，“有双眼睛，是不是狼？”

　　她动作轻轻柔柔的，像只小猫在他手臂处抓挠。
　　有点痒。

　　林恒顺势看过去，立刻分辨出那是村霸老黑，村里的流浪狗。
　　脾气差，爱吓唬人，见谁都低吼，不过它只讨吃的，不伤人。

　　“不是狼。”林恒压低身子，看到她嫩白的手指抓在自己的手背上，在黑夜里十分显眼。
　　声音更放轻些，他说：“村里的狗。”

　　他嗓音褪去平日的淡漠，平添几分柔和，让他本就沉缓的嗓音更富质感。

　　俞一依蹦蹦跳的心脏落回原位，放松神经，指尖出温热触感越发清晰，她忙松开林恒，掩饰般地拍拍胸口：“狗啊，不是狼就好，吓我一跳。”
　　林恒看看手臂，又看看俞一依的手，刚被抓的地方莫名泛热，他轻蹙眉，移开视线。

　　“它挺凶的，你别……”
　　“小狗狗，坐下坐下，摸摸头~”

　　他不过是刚移开视线两秒，俞一依就走到老黑面前，并且蹲下伸出手。
　　“什么？它很凶吗？”俞一依僵硬身体回头，嗓音轻颤，“既然它是村里的狗，应该会听话的，是吧？”

　　像是验证俞一依的问题，老黑汪汪叫，嗓门洪亮，响彻黑夜，连带村中其他狗也跟着叫，此起彼伏。

　　“呜……”俞一依吓得缩起脖子呜咽，伸出去的手臂也不敢收回，只能维持现在的姿势可怜兮兮地望着林恒，“林恒，你有办法的对吧？”

　　“别乱动。”林恒喉结滚动，往前迈步拉近距离，而后蹲下身，幽深的眼望着她，一本正经地说，“它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