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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第三十八章 逢此百忧(二) ...

  •   翌日,景昕去云翠阁找景明,想同他一起回紫微宫请安,顺便接煜琇回府,却被凌芸告知,景明一大早起来就去上朝了,说是要向烨帝禀告接官厅事宜。

      景昕怕景明因为凌芸受伤的事,又激怒烨帝,急忙叫人备车回宫。

      景明没有去太微宫上朝,而是在皇极殿等烨帝下朝回来。见到烨帝后,依礼请安,烨帝询问了凌芸的情况,景明详细回禀。

      烨帝念凌芸需要休养,特许景明陪凌芸暂居镇国公府,并决定将此案交由凌君全权查办,命景明静候结果即可。

      景明自然不肯放下案子,定要亲自参与,一时性急,跟烨帝又争论起来。

      “想必父皇已经看过奏报,那艘废船并非漕运沉船,船体长宽比例比漕船标准高,预估承载量也比漕船大,从船体外板的材质、厚度、漆料分析,这是典型的近海商船。底仓还设有夹层,用以走私。”

      景明向烨帝呈上自己从各部司院历年卷宗中,查找整理出的沉船案相关疑点备述。烨帝没有翻开看,手指放在上面点了几下,挑眉问景明,“所以,你想借此说什么?”

      “卷宗所记,沉船遇雷雨天气,船帆被雷击中起火,船舵失灵以致意外触礁,后查乃年久失修之根源。以上涉案官员、官兵及船员等,除因意外丧生者,皆依职责论罪处理。

      可是,当年的那批漕运船乃丙子年工部东都船坞司所造,官船的使用年限不低于十年,况且每年开漕前,都会对漕船进行检修,且各地巡漕御史皆会协同督粮道稽查漕船。

      守御所运兵与沿途各州兵备道随船护行,每至一处,都是层层安防,逐级检查,若非内部勾结,绝不会有纰漏。是以,根本就不会存在年久失修的情况。”

      面对景明的质疑,烨帝面不改色,“当年走访河道周边的民众,皆反映事发当晚是雷雨天气,漕船受雷击失火。故此,事故的主因,才在最初被定性为意外。

      而后,从事发地打捞上来大量沉船残骸,虽然大部分船板确有大火焚烧的痕迹,但木质腐朽、变色,出现虫蛀。这恰好证实了涉案漕船存在年久失修,是沿途检修、稽查漕船官员渎职。”

      “说是意外,却不知一连二十舟皆是意外,怕只怕,那意外正是逍遥法外之人所为。”

      “沉船案本就是一桩无头公案,身故者,如同已毁漕船,无从查起。综上皆是你的臆测揣度,没有半分证据的支持,叫朕如何信你?”

      景明直言不讳,“既是连坐问责,那么当年代任漕运总督的河东总督嘉琼凭何全身而退?”

      烨帝应对自如,“事发于东都,不在河东域内,无证可指,故无罪。”

      “既然那批船是年久失修,敢问当时专司漕运的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的任鸣,是如何在残次漕船出事之后,仍安然无恙的成为今天的工部左侍郎的?”

      “又没有证据说那些漕船出厂的时候就有问题,且任鸣和嘉琼在当时都被罚俸,卷宗里可是明明白白写着的,怎么,你没看到吗?”

      景明一时记不清卷宗里是否真的有写对他二人的处罚,怔住,语塞。

      烨帝调侃道:“看来,卷宗你看得还不够细致,事办得不到位啊。”

      “卷宗里若是详述了嘉琼和任鸣之罪,我为何要来您面前白费口舌。”

      “所以,你还是拿出佐证你猜测的证据,再来和朕讨论吧。”

      “接官厅的船就是证据,他们要是心里没鬼,为何会忌惮您重查沉船案,为何要在那里设局害我。”

      “可现在接官厅的案子,也找不到任何与他们有关的线索,一切都是你的怀疑,所以,朕才让凌君查。”

      景明突然被烨帝绕晕了,“不对,父皇,我是要跟您说,既然您选择让我重查东都沉船案,那我就要继续查下去。”

      烨帝偏了偏头,“朕也没说,让你停下,不查东都沉船案呀,朕只是让凌君查接官厅沉船案。”

      景明又是一愣,“不是,我和凌芸在接官厅遇险的案子,本来就是东都沉船案的一部分,凭什么不让我查?”

      “刚刚不是你说的吗,接官厅那艘船不是漕船,而你查的是漕船,所以,你就没有必要在接官厅沉船上浪费时间,你继续查东都沉船案就是了。”

      “您这是强词夺理,偷换概念!”

      “还有,接官厅船上的蜜蜂都被确认是滇西蜜蜂了,与滇州海关查处的走私案有关,所以这个案子市舶司也会参与。照例,牵涉皇族的案子,你二哥都会亲自负责,所以接官厅的案子他也会接手。”

      “什么?”

      景明惊诧道:“怎么什么都是他管啊,上次皇姐和凌芸遇袭,也是他查的。到底那帮歹人是从哪里冒出来,那些仿制的紫羽飞镖究竟从何而来,到现在他也没给个准话。

      这么久他都查不清楚,怎么还让他查?哦,我的案子他能查,我却不能查,这是什么道理啊!我、我不服!”

      “不服你也给我忍着!”

      猝然听到景昕的声音,景明回头,看景昕正提裙跨进殿门,顺嘴嘟囔道:“皇姐,你怎么来了?”

      景昕进殿后,先向烨帝行礼,“请父皇万岁圣安。”

      烨帝愁眉舒展,对景昕笑道:“快平身。”

      “谢父皇。”紧接着,景昕踢了景明一脚,“不是叫你等我一起回来吗,居然敢放我鸽子!”

      “哎呀!”景昕根本就没使劲,景明故作吃痛的样子,咧嘴道:“你不是去嘉娘娘那里接煜琇吗,跑皇极殿来干嘛?”

      景昕知道他是装的,瞪眼道:“自然是来救你!”

      “我怎么了,我要你救我?”景明还不领情。

      烨帝笑着摆手,“昕儿,你来得正是时候,赶紧把这癞皮狗给朕带走,朕上朝听那群老臣吵架,下朝回来,他又一直聒噪,吵得朕脑仁儿疼。”

      见烨帝又想耍赖,景明气急败坏道:“父皇,儿臣今天跟您说的可都是正事,您怎么如此不耐烦?”

      “谁叫你非要和朕抬杠。”

      景明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抬杠了,分明是您想移花接木,故意为难我。”

      景昕又踢了景明一脚,“你快闭嘴吧你,父皇安排,你照做就是,哪这么多废话?”

      景明一脸委屈,像小孩子一样和景昕告状,“皇姐,你来评评理,他不让我查我自己的案子。”

      “那还不是为了你好吗,凌芸大病初愈,身边不能离人,她蒙受此难,是因为谁啊,你不该用心陪她照顾她吗?”

      “照顾她,是我的责任,但我查案,也理所当然。”

      “那你要是去查案了,凌芸怎么办,她本来就是个爱胡思乱想的,为了不让她多心,你更得仔细精心照料她才是。”

      烨帝对景昕颔首,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对景明道:“行啦,你赶紧去给你母后请安吧,她一直牵挂你和凌芸,见到她,你们多劝劝她,陪她用完午膳再出宫。”

      景明虽然心里有气,但是还是听了景昕的话,以凌芸为重,不再和烨帝争执,勉强接受。

      烨帝在二人离开后,仔细看了景明关于东都沉船案的奏报,厚厚的一册子,每一页都写得满满当当的。

      详尽罗列漕船建造、承运、检修的纰漏,再到损毁后可能存在的疑点,逐一分析涉案官员的履历、关系网、作案动机等,陈述内容,条理清晰,逻辑严谨。

      看得出,景明是真的下了不少功夫,但烨帝还忍不住抱怨道:“哎呀,这死小子,写这么小的字干嘛,密密麻麻的,是想看瞎老子吗?”烨帝嘴上嫌弃,心里却很是欣慰,笑得合不拢嘴。

      景明、景昕同往有凤来仪给皇后请安,告知凌芸病情,安抚皇后不要过于挂念,用罢午膳,又陪景昕去淡然凝轩给嘉贵妃请安,接回煜琇。

      这趟折腾,辰时入宫,回阮家的时候,已近黄昏。

      凌芸虽然知道景明回宫,定有很多事情要办,又要去各宫请安报信,必会晚些回来,但她没有想到过了晌午,他还没回来。

      她在景明走后,偷偷翻出了景明查案用的一些卷宗,看到接官厅沉船的尺寸图。

      她小时候随军,也无教书先生,羲氏便带她学习兵书,她看过不少阮戎歆的作战方略。

      阮戎歆最初是在吉州守边,大靖与东夷以江为界,吉州边防军皆练行舟水战,所以凌芸识得不同类型的船舶。

      她虽没见过漕船,但有预感,接官厅的船,不是漕船,像商船,她记得凊名曾经有一本关于漕运的书,但不知道现在放在谁的手里。

      正好她想找机会和凊茂谈一谈羲珺的事,顺便问一问这本书的下落,她想帮景明尽快查清沉船案。

      只是她现在不方便去西府找凊茂,估计凊茂现在有了公差,平日也不会在家,所以只能让景明亲自去太微宫寻人。

      凌芸心里搁不住事,总是想到什么就立马解决了才好。左等景明不回来,右等景明还不回来。似火烧眉毛,在屋里急的团团转。

      一时耐不住性子,便出了房门,对着园子入口张望,却始终不见有人进园子。一屁股坐在楼廊的坐凳上,侧倚着鹅颈栏杆,百无聊赖。

      正有两个洒扫丫鬟从雪轩方向过来,途经云翠阁楼下,忽然抬头看见凌芸站在楼上,便都停下来行礼。

      凌芸摆手示意,问道:“大少奶奶可回来了?”

      一丫鬟摇头,“还未回来。”

      凌芸很是失望,“哦,你们忙去吧。”

      秋菊一直都在一楼忙活,收拾凌芸和景明从襄城带回来的行李,突然听到凌芸的说话声,便撒腿往外跑。

      仰头看凌芸坐在楼上望天,急道:“外面有风,主子你快进去,仔细身子!”

      自从凌芸醒后,秋菊几乎每天都在她耳边,像念经一样,不停地念叨:不能着凉,不能吹风,不能减衣,按时吃药,按时吃饭,按时就寝。

      凌芸被秋菊说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但也知道,她是自责没有照顾好自己,所以现在格外警惕,不敢再有一点疏忽。

      乍听秋菊这一嗓子,凌芸一时条件反射,吓得立马站起来,快步走向房门。

      可又意识到不太对劲,转身走回去,对秋菊气哄哄道:“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见我病了几日,竟敢指挥我了是吧!”

      “当然你是主子,我是奴才。”秋菊笑道。

      凌芸满脸幽怨,“那你干嘛吼我?”

      秋菊一脸无辜,“我在楼下,你在楼上,我不大点声,你能听到吗?”

      “我又不聋。”

      “那快进去吧。”

      “我已经都大好了,屋里闷,我不进去。”

      景昕抱着煜琇刚进园子,就听到云翠阁那边有吵架的声音,紧接着便看景明从身后窜上来,一溜烟跑没影了。

      秋菊知道凌芸是故意跟她使性子,耐心劝她,“临行前,越大夫不是说了吗,你现在依旧不能随便见风。”

      凌芸两手掐腰,“大夏天的,太阳这么晒的,我都热出汗了,哪里有风?”

      “此风非彼风啊,医者所讲,风邪侵体,伤人致病。”

      “你以前不是不吱声不吱气的吗,现在怎么也变得这么啰嗦,满口大道理,这又背上医书了不成?”

      秋菊抿嘴偷笑,“我虽话多了些,但我说的,不都是为你好吗?听话,快进去吧。”

      凌芸气得跳脚,“我在屋里拘着,都要烦死啦!”

      “依我看,你是一天没见到殿下,想他了吧。”

      “我才没有!”一时被秋菊猜中心思,凌芸赧然一笑。

      生怕凌芸出什么事,景明心急如焚,沿着游廊飞奔回云翠阁,却发现是凌芸和秋菊在拌嘴。

      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一个俯瞰,一个仰头;一个气鼓鼓,一个笑嘻嘻。

      瞧凌芸身穿的素白色衣裙上,绣着桃红色的碎花,景明恍然想起,二人成婚之前,景昕在府上休养,他住在云翠阁,同凌芸朝夕相处的日子。

      凌芸很爱吃点心果子,各式各样,各种口味,她都喜欢吃。莲心手艺好,总是变着法的给凌芸做。

      羲氏怕凌芸吃的太甜,就亲自给她做一些不放糖的鲜花饼,就连佀氏,也经常派人大老远的从襄城送亲手做的点心给她。

      云翠阁点心不断,凌芸一天到晚嘴都不闲着,甚至有时候直接把点心当饭吃,到了用膳的时辰,却不正经吃饭菜。

      有一天午膳的时候,凌芸跟往常一样,下楼喊景明吃饭,出门的时候,看见桌上放着羲家刚送来的点心,顺手就往嘴里塞了一块佀氏做的绿豆糕。又拿了两块在手里,准备送给景明吃。

      但是,她到了一楼之后,被福祐告知,景明去雪轩看景昕了。凌芸吩咐福祐去找景明,通知他午膳备好,问他是否回来吃,福祐点头答应。

      凌芸转过身往外走,边走边吃了一块绿豆糕,还没咽完,就又咬了下一块。却不想,刚跨出门槛,就看景明回来了。

      二人对视,凌芸一时怔住,景明也慢慢停下了脚步。

      凌芸穿着一件樱桃红的纱裙,嘴巴鼓鼓的,像只小松鼠一样,戴了一对如意结玉耳坠,颜色和她嘴边的半块绿豆糕很像。

      看景明突然扑哧一笑,凌芸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不太好看,脸色霎时变得和纱裙一样红,慌忙抬手遮着半边脸,像只兔子一样跑上楼去。

      忆起往昔,景明忍俊不禁。

      听到有人在身后笑出声,秋菊警惕道:“是谁?出来!”

      闻声,凌芸站在楼上观望,很快就发现是景明站在梧桐树下,开心不已,紧着朝他挥手,“景明,你回来啦!”

      看景明笑着走过来,秋菊行礼,“请殿下安。”

      景明示意秋菊起身,“你去忙吧,我来管她。”说着仰头看了一眼凌芸。

      凌芸快步走去楼梯口迎接景明,迟迟不见他上来,急不可耐地走下半层楼,正好到缓步平台截住他,扑进他怀里,双臂抱着他的脖子,嗔道:“怎么去了一大天才回来?”

      “母后很惦记我们,所以陪她用了午膳,说了会儿话。”

      “哦。”凌芸嘟嘴应了一声。

      “她想来看你,但被我婉拒了。”

      凌芸连连点头,“嗯嗯,不要让她过来,我现在这样子很不好看,免得她看完更担心。”

      景明一手紧搂住凌芸,一手刮过她的鼻尖,笑问:“才多久不见,就这么想我?”

      “嗯,想,很想很想。”凌芸更加用力抱紧景明。

      景明发现,凌芸醒后,有些不太不一样。

      以前从来不会直接表达她很想他,最多也就是主动拥抱,浅浅的在他怀里靠一下,然后就心满意足的跑开了。

      现在的她越来越粘人,自己明明就在她身边,嘴上还总是说着思念,很怕和他分开。

      大概,是怕自己失了孩子,再难生养,因此被迫和离。

      想到这里,景明仍旧心有余悸,更加自责,是他没有保护好凌芸,让她受委屈了。

      景明两手紧紧地将凌芸圈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不是再三嘱咐你,不能随便出来吹风的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就是想你了,想看看你怎么还不回来。”

      景明俯身将凌芸横抱在怀,慢慢地走上楼,“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凌芸把头靠在景明肩头。

      “你今天还好吧?”

      “我在自己家能有什么事啊,倒是你,回宫见到父皇,可有好好说话?”

      “你猜。”

      “还用猜吗,看你这样子,肯定就是又挨骂了。”

      “我媳妇真聪明!”说着景明低头亲了凌芸额头一下。

      “老实交代,又因为什么被骂了?”

      景明一脸委屈,“他不让我查案。”

      凌芸撇了撇嘴,“我不是叮嘱你,不要因为我的事忤逆父皇吗,你就这么不怕被训斥吗?”

      “这也不光只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本来就是我负责的案子,凭什么不让我查?”

      “就凭你这倔驴脾气啊!”

      话间,景明将凌芸抱回屋内,轻轻将她放在东次间的软榻上,一面给凌芸脱鞋,一面道:“我不管,反正我肯定是要查到底的。”

      “父皇把案子给谁了?”

      景明一屁股坐在凌芸身边,恼道:“还能是谁,你哥呗!”想到景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有二哥,你哥主审。”

      “那你生什么气嘛,我哥又不会瞒着你案情,更不会真拦着你不让你查,等他回家,就去雪轩找他聊案子不就行了。”

      “你哥一向公私分明,他才不会主动告诉我呢。”

      “这不是还有我吗,我命令他全都跟你汇报。”

      “就你,可拉倒吧,别到时候被他气哭。”

      “你不信我,总信你姐吧,我哥可最听景昕的话。”

      “哎,有道理哈。”景明突然眼前一亮,“我怎么把皇姐给忘了,明天我就去找她说。”

      凌芸一脸得意,“还是我聪明吧。”

      “不过,今天我被父皇骂的时候,皇姐也在场,看她那意思,也是赞成父皇的想法,不许我继续参与查案。”

      “那完了。”

      “不行,我现在就去找皇姐掰扯掰扯!”

      “你回来!”

      凌芸拦住景明,“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眼看太阳就快下山了,景昕才接煜琇回来,我哥一会儿也能回府了,他们一家三口分开快一个月了,你为咱们的事去给他们添麻烦,多扫兴。”

      “哦,也是,那我听你的,你说该怎么办?明天去吗?”

      “我哥当值的时候,肯定无暇去查案,你且叫福祐盯着阮英,再派人去太微宫盯着景昱,总能有一头能被你逮到机会,到时候你算准时辰堵住一个,不就能问出些东西来了。”

      “你这两头堵的鬼点子,都跟谁学的啊?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本事?”

      “从小我们姐妹几个,都爱偷跑出府去小爷爷那里玩,二姐被看得最紧,每次被逮,反过来告黑状,告到我、三姐和四姐头上,把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说我们带坏她的。就算我们没去,也非把我们拉下水。

      四姐怂,受了欺负,一味只知道哭,我和三姐都不服气,就想了个法子,买通门房的婆子,确认二姐真的出门了,就故意跑去二房找二姐,然后二舅母就能发现二姐又不在家,等她回来铁定挨揍。”

      看凌芸讲得绘声绘色的,景明可以想象到她调皮捣蛋的样子,“你们,都够缺德的。”

      凌芸一脸嫌弃地看着景明,“切,你小时候,难道就一点缺德事都没干过?”

      景明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鼻子,犹豫了一下,“干过。”

      “比如呢?”凌芸瞪大眼睛,好奇地问。

      “嗯......趁二哥上课睡觉,给他画胡子。”

      “再比如呢?”

      “把小五尿床的褥子,扔到云静亭顶上。”

      “日成从小习武,你没被他打死,真是万幸。”

      “我该打死他才对!”景明突然变得很激动,“谁叫他先把我裤子.....”

      “裤子?你裤子怎么了?”看景明抿嘴不说了,凌芸反倒更加有兴致,追问道:“这里还有什么缘由吗?”

      景明紧眨了几下眼,有点后悔自己说话不过大脑,试图想结束这个话题,开始打马虎眼,“哎呀,都是小时候瞎胡闹。”

      “说嘛,说嘛。”凌芸撒娇道。

      难得凌芸见到如此高兴,景明也希望她多笑笑,索性就跟她分享这些趣事。“是他先把我裤子挂树上的。”

      “一条裤子而已,挂就挂了呗,你再换一条不就完了。”看景明表情极不自然,凌芸大概猜到了细节,故意对他挑眉,“你当哥哥的,该让着弟弟才对。”

      “那不是一般的裤子,上面,也被我画了地图。”景明红着脸说。

      “哈哈哈哈哈......”凌芸咧嘴大笑,“我就知道!”

      “行了,别笑啦,哪个男孩子,小时候没尿过床啊?”

      “也是,凊荼小时候老是因为尿床挨打,凊茂八岁的时候还尿过床,隔着院墙,都能听到大伯母骂他。”凌芸说完捧腹大笑。

      听凌芸提起凊茂,景明突然想起了羲珺,问道:“你四姐给你的槐花蜜呢?”

      凌芸强忍下笑意,惊道:“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那里面应该藏了东西,快去楼下帮我搬上来。”

      景明下楼找到了羲珺送的盒子,拿上楼,摆在凌芸身前的案上,看着精致的漆盒,质疑道:“你确定,这里面放的是槐花蜜?”

      “是呀,里面有个白瓷罐。”凌芸打开盖子,“你看,就这罐子,我打开看过,确实是蜂蜜。”

      “那这蜂蜜里,能藏什么东西啊?”

      “不是在蜂蜜里啦,在罐子底下。”凌芸想拿出白瓷罐,使了很大力气都没能挪动它,向景明求助,“你帮我把罐子拿出来,我手滑。”

      景明没想到那罐子那么沉,开始只用了一只手,罐子纹丝不动,后来双手并用,感觉仍拿不出来,“凌芸,你快帮忙,你在外面拽盒子,我拔罐子,我感觉这玩意是卡在里面的。”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白瓷罐和漆盒分开。景明险些将罐子摔在地上,还好眼疾手快,一把将它抱在怀里。

      凌芸长出一口气,纳闷道:“四姐她是怎么装进去的呢?”

      景明将罐子重重的放在案上,抱怨道:“她可真行,就不能换个小一点的罐子吗,非要整这么大的,也不怕把盒子撑裂了。”

      “我早就发现下面有夹层,我得看这里面到底放的是啥。”

      凌芸伸手掏出盒子内的红绸,果然里面塞了一封信。

      “四姐,突然变聪明了。”凌芸挠了挠头,感叹道。

      “哪里聪明了?”景明一脸嫌弃,伸手拍了拍白瓷罐,“万一你没发现夹层,又怕沉,不拿这罐子出来,就这么直接开盖取蜂蜜,又或者看这东西精致,转手送人了呢?”

      “四姐暗示我了,这东西,可以送给凊茂。”

      “那是你聪明,你三姐聪明,不是她聪明!她压根也没告诉咱们,她和凊茂有事,全都是三姐猜出来,告诉我们的呀!”

      凌芸愣了一下,“你这么说,好像也是这个理。”

      “所以现在怎么办?”景明面无表情地问。

      “好人做到底呀!”凌芸笑眯着眼,“你明天去找凊茂过来,我跟他直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2章 第三十八章 逢此百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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