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璧》梅花雀

148、一百四十七

　　遂岄赌技很好，这是宫绫希的观察，至于达到什么程度，这相当难说，他本人对此很自信，所以才会在输给安莲后失态。
　　此刻，他看上去不仅对赌技很自信，对这场比赛的结果也很自信。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无视掉对方的挑衅，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宫绫希还是问了一句。
　　“赌我能不能在十分钟内赢得比赛。”
　　主持听了，打断他的话，“比赛输赢由最终结果决定。”
　　然而这句话根本没什么力量，遂岄有的是办法结束比赛，比如一不小心跳下比赛台。
　　不过这句话的重点不在输赢，而在遂岄的自信，他坚信自己能获得胜利，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这种强烈的自信能干扰个人意志，在比赛还未开始时，就动摇对方。
　　“那我也跟你打个赌，如果我不能在十分钟内赢得比赛，就算我输。”
　　“这，”助教急得几乎跳脚，“这太胡闹了，谁能保证比赛会在十分钟内结束。”
　　齐昭道，“可对方也一样。”
　　大家都只有十分钟，公平的很。
　　谢清彧道，“遂岄说的是赢得比赛，没有说他会认输，也就是十分钟之后，输的人是学弟。”
　　助教一听，情绪更不好了，“那不是我们吃亏，不行，让他收回刚才的话。”
　　“说出去的话怎么能收回，”韩逸宸道，“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还有现场直播。”
　　遂岄是个赌徒，他深知人在冲动时会做出多么不理智的事情，瞧眼前这个对手，他稍稍抛出一个钩子，就上钩了。
　　十分钟？他可不是溟涬学院的那些疯子，会干出这种疯狂、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所有的赌注都是为了引出对方更大的下注。
　　现在宫绫希将胜负的决定权教到了他的手里，只要过了十分钟，宫绫希就要兑现诺言，主动认输。
　　会不会有宫绫希不兑现的情况？这当然也是要考察的，所以遂岄在赛前查阅了宫绫希的所有资料，通过这些资料，他对宫绫希有了一个完整的形象。
　　赵传这类人更容易被一些侮辱团队的话激怒，这些话对宫绫希没用，或者说，反倒会让他冷静下来。
　　只有有趣、出乎意料的事才能引起他的注意，而接受赌局带来的风险，也是乐趣之一。
　　他不会赖账，遂岄很清楚这一点，那么他只要将比赛拖延十分钟。
　　如果换成绛千明，这大概会费一番力气，但宫绫希的能力不适合快节奏的战斗，拖延时间会简单很多。
　　比赛正式开始，主持人退到安全区域。
　　一分钟过后，场面极其安静。
　　观众开始有意见了，“这到底打不打啊。”
　　“走走停停，在模仿机器人吗？”
　　“别侮辱机器人了，机器人都比这灵活。”
　　“别说，还真挺搞笑。”
　　听到观众席传来的笑声，助教额头开始冒汗。
　　“你们说，这到底是什么能力？”他担忧地问道，他主要负责生活方面，论战斗技巧，还及不上这些学生。
　　“看上去像是控制身体的能力，”汪苓道。
　　谢清彧道：“如果是控制身体，不会出现动作不连贯。”
　　“现在动作也不连贯。”
　　“什么意思？”
　　说话的分别是助教和汪苓，谢清彧解释道，“如果把一个行为分解为许多部分，当学弟打算攻击胸腹，这时遭遇控制，又解除控制，那么他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攻击胸腹？”助教顺嘴答道。
　　“不对，”汪苓立刻就反驳，“对手不会静止不动，他的动作也应该调整，除非他的意识也被影响。”
　　与其说是影响，更像是偷走。
　　而本人在长时间内无法意识到，只是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没有做，但想不起来，在外人看来，宫绫希的动作充满了不协调，无法用常规的逻辑解释。
　　“都五分钟了，难道就让我们看这个，”有人看了眼时间，开始不耐烦。
　　“认输算了，不用十分钟了。”
　　助教心情很不好受，若是尽情打一场，最后还是输了，那他会觉得好受很多，可现在宫绫希完全是被牵着鼻子走。
　　‘砰——’
　　一声枪响，子弹在地面打出一个凹坑，而那里本该有人。
　　根据刚才的情况，宫绫希知道自己朝着空气开了一枪，他的眼睛也看到前面空无一物，而意识却不是这么告诉他，直到他完成这个动作，才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件多蠢的事。
　　他想起比赛前，孔缨告诉过他的话，乐器类的精神具象会影响精神力，可现在看来魔笛影响的不是精神力，而是意识。
　　精神和意识并不是同样的东西，孔缨的所见即真影响的也是意识，而他的琴影响的是精神力。
　　精神并不直接影响人的行为，所以它受到的影响更缓慢，而意识处在外层，时刻指导人的行为。
　　除此之外，还有灵梦体，是灵体和梦境的统称，它们与精神有相似之处，有一部分能力专门针对灵梦体，比如宫绫希在竞技场被困住的能力。
　　“看来比赛比我预料的还简单，”遂岄停下了脚步，“用不着等到十分钟。”
　　宫绫希也没有动，他收起了枪。
　　“怎么？打算提前认输？”
　　“我只是发现枪没什么作用，打算换一种方式，”宫绫希揉揉有些僵硬的肌肉。
　　“让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换成什么都没有用。”
　　遂岄又指了指比赛的计时器，“你看，时间不多了。”
　　这是在增加宫绫希的心理压力，让他慌乱，然后可以快速结束比赛，就算无法结束比赛，形式对他会更有利。
　　“是啊，你该下台了。”
　　宫绫希向后退了几步，直到一只脚抵住比赛台的边缘。
　　“这是要临阵脱逃？没人会嘲笑你的，你已经无计可施了，”遂岄嘴上嘲讽，心中却在注意宫绫希的一举一动。
　　宫绫希低下身体，目视前方。
　　上一场比赛结束后的次日，宫绫希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正要回房。
　　一个消息让他转移了方向，越过走廊，来到另一间房门前，轻叩门扉，门自动打开。
　　队长与副队长一间房，宫绫希找了一圈，没看到副队长的身影，“学长呢？”
　　“刚出门。”
　　特地趁副队长不在的时候找他，这可不像左锡游会干的事情。
　　虽然那天，左锡游对他说了交往的话，宫绫希也答应了，可左锡游似乎不太明白交往的含义。
　　这些天，宫绫希已经开始怀疑，他那天做了一个梦，事情都是发生在梦里。
　　“队长找我什么事？”
　　左锡游推过一个金属盒子，盒子近二十厘米长，五厘米宽，盒子外有锁，需要特殊方法才能打开。
　　“药剂。”
　　“不是说没有？”
　　“噬元菌没有，但女武神有，这是根据初代留下的记录调配的药剂，加入了增强精神力的成分。”
　　遂岄明白了宫绫希的打算，他能抽取宫绫希的想法的前提是定位，要想定位准确，就必须要在一定的速度内，而助跑能增加宫绫希的速度。
　　真遗憾，他早就计算过宫绫希最快能达到的速度，远在他的能力范围之下。
　　想想也是，一个第二界的选手速度怎么能比得上第三界的他，或许擅长奔跑的猛兽尚可一战，但他还有后招。
　　计时器的数字在不停的跳动，两人此刻都没心情去看屏幕。
　　就连原本吵嚷的观众席也开始安静，呼吸不自觉放慢。
　　忽的，所有人提着一口气，一道影子闪过。
　　遂岄举起笛子放在唇边，他的肌肉已经记住宫绫希的速度，在合适的时机，他下意识吹奏出一串音符。
　　他不在那里，遂岄意识到了这件事，立刻改换音符。
　　台面上不断有灰黑色的小东西冒出来，一只接着一只，向着宫绫希所在的方向聚集，可这并没有什么用，等老鼠聚集，宫绫希已经不在那里。
　　他已出现在遂岄身后，抬起腿，遂岄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扫中，抛出，然后重重落回地面。
　　主持人踌躇片刻，上前宣布，“遂岄选手离开比赛台，视为放弃比赛，获胜者是宫绫希。”
　　最后一场个人赛，由曦国获胜，比赛进入了团队赛。
　　比赛地点是音乐迷宫，设定为间谍拿到了一份重要情报，他将情报放在了迷宫的某个房间，而他的队友和敌人同时收到了消息，他们将要寻找情报，带回自己国家。
　　迷宫的出口处，分别插着象征各国的旗帜。
　　迷宫由墙壁和房间组成，想要进入房间，必须回答入口处的问题，比赛时间为一个小时。
　　为了房间问题这个设定，大家犹豫了很久，一致觉得宫绫希很适合，但这个决定被教官一口否决。
　　最后上场的是花间、左锡游、韩逸宸、郑皓轩和孔缨。
　　“是我配不上这个迷宫的艺术气息吗？”宫绫希自嘲。
　　教官冷不防道，“人家有音乐比赛的证书。”
　　“谁？”
　　教官朝那几个被点名的人使了个眼色。
　　几个人咳嗽一声，看看别人，良久，韩逸宸道，“我好像参加过一个关于音乐的有奖问答，皓轩也一起去了。”
　　“筚篥协会会长，”花间道。
　　孔缨笑了一下，谦虚道，“我只是对一些民俗乐器略懂，比不上队长，发表过不少关于古代乐器的研究论文。”
　　然后宫绫希心痒痒地看着他们开始比赛。
　　比赛开始三分钟，他们进入了一间房间，房间内的屏幕显出一个问题，四周有音乐传出。
　　请写出刚才那段音乐的乐谱，没有音符提示。
　　韩逸宸让开一步，他那些音乐知识广而不精，只是用来忽悠妹子，钢琴也勉强够看，他本人又没有绝对音感。
　　一只手在上面飞快输入，一分钟不到，画面显示通过。
　　看着走在前面的身影，想到刚才对方果决的表现，韩逸宸默默想着，都是深藏不露的怪物。
　　若他观察的不错，若是左锡游刚上不上去，花间就挤上去了，而看孔缨的样子，虽然看不出什么，但他直觉对方也知道答案。
　　第二道门，是一道问答题。
　　题目问：据上古典籍记载，古人以三分损益法制十二律，又分为六律、六吕，请分别详述六吕、六律。
　　韩逸宸又退了一步，今天的题目总跟他作对。
　　第三道门，也是最后一道门，是一道操作题。
　　请在房间内选择一样乐器，表演下述乐曲之一，不能出错。
　　下面列了一排乐曲名，却没有曲谱。
　　原来这打个团队赛，还带音乐表演的，韩逸宸想着，又去找自己熟悉的名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熟悉的，再看一眼房间，没有钢琴…
　　倒是花间已经拿起一件吹奏乐器，放到唇边。
　　而在迷宫的另一端，西方晓掀开琴盖，将双手放在黑白的琴键之上。
　　两边都在房间内，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但观众听得到，两种完全不同的乐器，完全不同的曲子，放在一起，再美妙的音乐也会变成噪音。
　　一曲毕，他们在解脱了的同时，想像着待会多声部多乐器混合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