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童姥》芒籽

5、深入巢穴（中)

　　“原来你不怕我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啊，你对星宿派很熟悉吗？”我无动于衷看着抓着我臂膀的黑发男孩，恍然笑道。

　　黑发男孩眼中羞涩一闪而过，低下头，全然没有了当时的憨厚可爱，只是双手更加用力的抓紧我的臂膀，嗫嚅道：“是的，他们就是来抓我的，是我连累了你。”

　　我看见黑发男孩低下头，但眼中那份狡黠却是瞒不了我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了，人情掌故我还是能看的出来的，不然，天山童姥九十八年岂不是白活了吗？！我苦笑道，我刚刚有了决定却原来也是被利用的对象，一个小小的男孩也都如此的有心计吗？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看来真的是没错的。

　　瞬间，我眼中蒙上了一层冰霜，嘿嘿冷笑道：“既然这样，那你赶快逃命去，抓着我干什么？难道就不怕会错过了你逃命的机会吗？”

　　黑发男孩身体一震，猛的抬起头，眼中有些慌乱，看到我眼中的冰冷便是躲闪开来，双手一松，却是不说话。

　　我涩然一笑，叹了一口气，颇有些老气纵横的意味，说道：“好吧，既然都想利用我，那么我就随了你的心愿好了。你放开我吧，我不会怪你的，为了活命，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放心吧，我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利用了，他们想要捉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其实，黑发男孩一定和星宿派有着某种关系，他刚才说月圆十五，我就开始有了疑问，然后联系星宿派，丁春秋，毒功等名词，我便已经能够猜出个大概了。

　　男童或者是女童纯净的鲜血便是天下所有毒物最好的补品，而这个小男孩肯定也不是本地人，不然，就不会躲在一处引人注目的墙角，那便是他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最重要的，他很可能就是丁春秋捉来当做毒物补品的男童，他也知道今晚便是月圆十五之夜，也便是他的大限之日。丁春秋找不到别的男童或者是女童，一定会用他纯净的童男鲜血修炼毒功，而修炼这种一直被邪魔外道所沿袭修炼的法门的毒功，每次便只需一个童男或者是童女便够了。

　　而在今天，黑发男孩找到了我，便不会着急的逃跑了，他也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只要把我献给丁春秋做毒物的补品躲过这一劫，甚至还可以把我作为垫脚石获得丁春秋的赏识，那以后的事便万事大吉了。

　　阳光暖暖的照耀在我的身上，寒风阵阵而来，我的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锣鼓丝竹也越来越响，猛的
　　镗镗两响，跟着咚咚两声，锣鼓之声紧接着响起，一时宁静的村庄声响大噪，

　　锣鼓丝竹，管弦铙钹、唢呐喇叭，各种乐器混杂在一起，全然没有了音乐的美感，有的只是气势，浮华的气势，紧跟着，青旗、黄旗、红旗、紫旗等等各色彩旗摇起，彩旗迎风招展，慢慢出现在我和黑发男孩的眼中。

　　最后，浩浩荡荡的多达数千人的队伍出现了，人山人海的，好不热闹，一看见有人在，队伍前面的人不知道谁高声喊道：“星宿老仙,法驾中原,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星宿老仙，法力无边，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当真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来了，后面千余人更是依声音喊道，气势状若山河，威势尽显，颂扬星宿老仙之声，响彻云霄。

　　我嗤之以鼻的看着眼前数千人的阵势，没有一点惊慌，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奇怪的黑发男孩看见数千人逼近，同样没有任何惊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透出一股不同于一般小孩的深沉，这种感觉很是怪异，我竟然有种觉得他仿佛一瞬间长大了似地，那种同类的感觉愈来愈明显。黑发男孩淡淡的说道：“其实，我也只是对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好像是同类之间的感觉，我可以看出来你身负很强的神功。”

　　我心中一惊，瞳孔一瞬间放大了，吃惊盯着黑发男孩直发愣，眼中射出如电的两条冷芒，心里暗暗赞叹道：好敏锐的嗅觉，竟然可以觉察我身负神功。是我太粗心大意自负了？！还是他根本就不寻常呢？！可我却没有在他身体内察觉到一丝修习过武功的痕迹，瞬间，黑发男孩的身份在我眼中变得到越来越神秘了。

　　我再次认真的端详起黑发男孩来，回想着刚才见面的场景，内心没有一丝的波澜，他就像是一个某个大家族的小公子一般，我忽然笑了，道：“看来，你身上也有不少小秘密嘛？”

　　黑发男孩撇了撇嘴巴，道：“你一身高深内力，不留一点痕迹，比起我可不简单多了。”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究竟是谁不留一丝痕迹呢？！转过身去，看着浩浩荡荡数千人的阵势迎面而来，平静道：“我这次来星宿海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丁春秋，没想到你却是要躲着丁春秋，更没有想到的是我们本来两条不同的轨迹却在这个时候接轨了。好吧，我是不会怕欺骗的，你说说吧，你到底和星宿海有着什么渊源？”

　　黑发男孩一愣，显然听不懂我话中的“接轨”是什么意思，但却再没有任何迟疑，这个时候，他身上再次出现那种不同于寻常小孩的深沉，缓缓地道：“你真实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人，现在又为了什么这么笃信我那？！那……

　　三天前，我从家里偷偷跑了出来，我也是初次下山，并不认识路，刚下山，我就遇见了一伙人鬼鬼祟祟的聚集在一起，那里面有大人，也有老人，我觉得很好玩就跟着他们一起到了一个山洞。在哪里有着很多的毒虫怪兽，我当时就想要一走了之，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之后的事想必你也猜到了。后来，聚集了更多的人，一群群的人结伙而来，然后，我便听到了他们在一起密谋着今月的十五该去那里路找童男或者童女助什么星宿老仙练就无上神功的，当时我就吓傻了，惊慌逃窜间，就被他们发现了，他们群起蜂拥而上，霎时就擒住了我。但他们对一个小孩子是不会有多大的防范之心的，等到了夜里，趁着天黑星疏我偷跑了出来，我不辨别方向，关于月圆十五是我逃窜出来后遇见当地人对我的忠告，但是这里却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收留我，怕我连累他们性命，最后我就遇上了你。”

　　黑发男孩说着，眼圈不禁红了，眼泪泫然地看着我，又仿佛回到了一个八九岁孩童的身份，充满童稚的双眼闪着泪光的看着我，小手不禁又向我靠过来。

　　我惊讶看着他泫然的双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一身黄布粗衣，短小的黑发也有些脏乱了，显然，他这三天一定受了不受苦，他还只是个孩子，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即使自己在心狠手辣也不能这样对一个孩子啊，我无奈的摸了摸他的黑发的小脑袋。

　　在心里却狠狠地鄙视自己，如果自己连一个小孩子都应付不了，那么以后的路也就不用走了，要走的更长就要有长远的眼光，不能只郁结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我笑着说道：“你躲到一边去吧，记住别出来，一切我都会处理的，相信我吧，孩子，我真实的一面真的不是你见到的这样，我也早都不是小孩子，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的。”但苍老的声线在这时却显得有欠说服力。

　　黑发小男孩摇了摇头，嘿嘿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也是一个练武之人。”最后，黑发男孩睁大了双眼靠近我盯着我出神的看着，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嘻嘻笑道：“你真的不是小孩吗？！明明和我一样啊，是小姑娘还是小公子呢？”那愈来愈近的人群长队却是被我和黑发男孩给忽视了，繁杂的声响却没有影响到我们。

　　我眼光一暗，笑骂道：“臭小子，别以为我就是好欺负，告诉你，你姥姥的，我一定会是公子的！！”

　　这时，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传来，“哈哈，不管是小公子还是小姑娘，既然你们给爷爷我碰上了就跟我一起走吧。哈哈哈……星宿老仙传授你们修仙的法术！让你们青春永驻！！”

　　后面一群人同时大声嬉笑，跟着叫道：“跟爷爷一起走吧，星宿老仙传授你们修仙的法术。让你们青春永驻！！！”声响哗然，在这没有人气的街道上，声音更显得响亮了。

　　我和黑发男孩相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同时转头过对着数千人大叫道：“你姥姥的，放你爷爷的狗屁！！”黑发男孩的声音固然是传不到这些人的耳中，然而，我的声音却是用独门内力发出的，瞬间便盖过了数千人的声潮！

　　顿时，数千人都有点吓傻了，显然，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彼此相互看了看，却没有一个人敢应声，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这其中真正会武功人只在少数，也就只要丁春秋早年收的那些个徒子徒孙们。

　　同时，安坐在队伍中间的一个豪华轿子中，本来飘飘然躺在软卧上的一个白色长发中年男子，轻飘飘慵懒地摇晃着手中蒲扇的如白玉一般洁净的左手猛然一震，双眼瞬间睁开，眼中淡血色的光芒一闪，本来慵懒淡然的神色也一瞬间变了，瞬间笼罩上一层阴霾之色，优美飞薄的红唇含香，一字一顿的道：“无——相——音——罡！”但声音却是即若如无，伺候在他左右的人全然都没有听见。

　　就在此时，一个娇美的声音传出，“好狗不挡道，哪里来的不懂事小娃娃啊，敢挡星宿老仙的道，我就帮你妈妈管教管教你们这两个小崽子吧！”一个身处紫衣的姑娘飞身出现在人前，斜眼微睨，浑身都是邪气，正是丁春秋的徒弟之一的阿紫，朱碧双蛛之一的亲妹妹。

　　“哼，好大的口气啊，你姥姥的，不给你点颜色，难道真的以为我是摆设么？！”我有些微怒了，苍老的声音里充满了狠厉，忍不住便粗口出章了，毕竟我还是年轻人，所谓年少轻狂。但阅历上已经恐怕已经没有人能够赶上我了。

　　声随入耳，阿紫身体一震，便感觉自身神智一片混乱，脑子中仿佛有数十个人在打架，震动异常，仿佛魂魄要脱离自己而去一般，内心又惊又俱，双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双眼间却射出宛如毒蛇一般的眼光，骇然又怒道：“你……你……到底给我施展了什么妖术？你这个……啊，混蛋，去死……好痛，我的头，……好痛！”双手挥舞着，将痛楚都发泄了周围人的身上，顿时，怒骂声，吆喝声，响成了一片，本来很是威武数千人的队伍也因此变得混乱了。

　　“嘿嘿，她怎么了？刚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转眼就疯了？！我就说嘛，我是不会看错的。高手就是高手，一出口就不同凡响！！我妈妈都做不到这样。”黑发男孩在我身边可爱的歪着小脑袋随口说着。

　　我好笑的看着歪在我身前挡道的小脑到，随手轻飘飘的一拍，啪的一声，笑骂道：“你姥姥的，走开了，万一我不小心内力伤了你，我可是不会负责的。”

　　黑发男孩身体一个趔趄，竟然差点被我拍倒，他瞬间扭过头来，怒目而视，呲牙咧嘴道：“呸！谁要你负责了？！你想负责我还不让你负责……啊，呸！呸！呸！”说着，他竟然俏脸一红，我有些奇异的看着他，他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向我，瞪了我一眼，又扭过头躲闪开来，只不过，脸色却还是粉红一片。

　　生硬的声音从他口中传来，道：“知道吗？！现在我没有任何缚鸡之力，所以，你要保护我啊。等到有一天我也会保护你的，绝不欺负你。”我笑着点了点头，并不知道，就是这句生硬的话在以后帮了我很大的忙。

　　我顿时感觉到异样，想要问明白的时候，却见一个白发男子飘然飞上前来，青色的长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间，长袍被一个青色的带子随意的系住，腰间还有一枚玉佩吊坠，卖相十足，姿态潇洒，好像有点熏熏然，飘飘似仙的感觉，蒲扇一摇，宽大的长袍抖动，白皙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含蓄的春□□人，却又充满了浮夸的神姿，透着别样的情趣。这人，便是丁春秋，逍遥派掌门无崖子的二徒弟。

　　只见，他左手飘然落在阿紫的头上，化功大法潜心运转，法力一到，便制住了阿紫，也制住了阿紫引发的慌乱，阿紫很是如意的晕了过去，被丁春秋门下的一位男弟子给扶着推到了后面。

　　那数千人一见到星宿老派出手就制住的阿紫，顿时人心都是一震，大声欢呼道：“星宿老仙，法力无边，前面的两个小娃娃尽早投降，免受皮肉之苦！”数千人大声呼喊，当真是一人一唾沫都可以把人淹死。

　　黑发男孩白眼一翻，不屑道：“什么星宿老仙，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还是个破桶半吊子！人不人鬼不贵的怪物，还在这里装神弄鬼，哼。”但黑发男孩的不屑声淹没在数千人的声浪中，与数千人比起来，他确实有点微不足道。

　　我再次惊讶了，丁春秋一出手他就可以看出丁春秋只有半吊子功夫，难道他是哪位武林世家的后人？我嘴角牵动一下，道：“你难道不知道，星宿老仙是丁春秋自己封的，丁春秋在江湖上独树一帜，人称星宿老怪。”

　　黑发男孩嗯嗯的点头，说道：“怪不得他要找童男童女呢，原来他也有隐疾啊，嗯，不错不错。”俨然一位世外高人的模样，还用双手支撑着下巴，探究的眼神一遍又一遍的扫过丁春秋，好像是看见了一件了不得的物件。

　　我嘴角抽动的更加厉害了，咧嘴道：“你不是也在寻找童男或者童女么？！你也有隐疾吗？”

　　黑发男孩恍然，嘻嘻一笑，出神地瞧我着直看，道：“是啊，可是我到已经找到了。嘻嘻。”

　　是我吗？三条黑线瞬间爬上了我的额头，就在这时，丁春秋挥手制住了数千人的大声呼喊声潮，声音刚歇，蒲扇一摇，双手合抱身前，样子很是谦卑，恭敬道：“门下孽徒不懂得规矩，出口得罪了师伯，还望师伯见谅，不要与孽徒一般见识。”

　　丁春秋后面的数千门众见丁春秋对着一队小孩鞠躬，态度和善有礼，都忍不住使劲揉了揉双眼，以为是看花眼了，若非亲眼看见，谁也是不会相信，慵懒毒辣，驰骋江湖，向来只要别人怕丁春秋，却是没有见过有丁春秋这般低头，还口称师伯的。

　　我淡然一笑，道：“丁春秋，你好风光啊~数十年不见，你已经搜罗了这么多的门徒，每日借剧毒精华练功，倒是一条捷径啊。”黑发男孩吃了一惊，不相信的看着我，眼中若有所思，透出不同寻常的智慧，一个人陷入了安静的思考。

　　丁春秋连忙摆手，颔首道：“不敢不敢，弟子也只是借了师傅的光，门下弟子各个不成器，让师伯见笑了。”

　　“哼！”我冷笑一声，道：“我说你风光你便是风光，逍遥派桀骜不驯，叛逆有位的掌门二弟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啰嗦了。”

　　丁春秋连忙点头，口中道着是是是的，点头应着，只是那份谦卑的神色却没有到达眼底，只是低着头，这个时候，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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