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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我渐渐明白,有些人的好,要慢慢才能领悟

      那时藤井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高中在一起厮混了三年。那时候的她,和周围漂亮张扬的女孩儿们相比,一点儿都不显眼。而我,当时正单恋着赤木晴子小姐。也正因为此,才渐渐和藤井的关系近起来。她为人很友善,安静随和而不张扬,但和我的世界,似乎永远没有交界点。因为那时我正值年轻气盛,少年心性。大咧、聒噪、口无遮拦,天天跟着大楠高宫他们胡闹。

      真正注意到她,是刚结束全国大赛的秋季的一天。那时我背伤初愈,才回到湘北,就听到老师们不屑地批评谈论我,而平时一直安静的藤井,却在那刻拍案而起,她说我一直在很努力打球,为学校争光,奋不顾身去救球才受了背伤,并不是老师说的为了逃避学校而故意请假……也许太出乎大家意料,谁也想不到,除了洋平居然还有人肯帮我说话。老师们怔住了,见她解释得言辞诚恳急切,只好讪讪点头。因为她很激动,脸都涨红了。而她转头不期然看见我愣在一旁的那刻,彻底失语无措起来。

      我那时候真蠢,还以为有人肯为天才仗义执言,高兴坏了,兴高采烈上前拍了拍她肩膀,称兄道弟地感谢她。而她涨红脸的慌张样子,那么明显为什么我就不懂呢?一切都很明了,早就明了。

      但从此,我对藤井多了份感谢和关注,来往招呼也开始熟络起来。我才知道她的名字,藤井夏树。

      晴子小姐恋爱了。不是我,但那个人也不是流川枫,我还以为,至少她会找一个打篮球的……本天才失恋了。

      初恋总是很青涩无奈的,天才我难过消沉了整整2个多星期,才慢慢好转起来。洋平他们老是笑话我,这可是自高中以来本天才的第一次失恋!我能不难过吗?藤井却时常跑过来安慰我,想办法哄我高兴。她帮我打水,有时候午餐时间帮我打饭,总是额外给我加餐,还让我别在意,她说打球很耗费体力……

      我渐渐明白,有些人的好,要慢慢才能领悟。

      ————————樱木,你要是哭不出来我替你哭

      可我来不及慢慢想,那只该死的狐狸,流川枫,也是我最好的对手,他离开了!他去美国了!当失去爱情的同时,再失去友谊……虽然我们俩嘴上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但其实我知道,他的内心还是很钦佩我,我同样也很欣赏他。但现在,我不得不独自努力了,那个一直在身边激励我鞭策我的伙伴、我的队友、我的朋友,离开了。

      他走那天,队里说要集体告别一下。我翘了训练,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只该死的狐狸,我怕我忍不住,用拳头招呼他。挂着熊猫眼的狐狸,再飞去美国可真有意思……我正烦心瞎想着,然后看见藤井坐在我身边,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很混蛋地冲她发火了,我如今想起来,都恨不得狠狠抽自己。我对她吼你能不能别老在我眼前晃?!能不能别像洋平那帮混蛋那样没事儿爱来看我笑话?!我正高兴得要命,那只臭狐狸终于滚蛋了以后湘北队就我称老大了……

      见她红了眼眶,我开始后悔自责,我说你哭什么啊你看我这不挺好挺高兴压着我的人走了以后我就解脱了,我不难过,一点儿不,真的。

      藤井却哭出来,越哭越凶,她说樱木,你要是哭不出来我替你哭。

      那天之后,我就有些明白她对我的好了。可我只能装傻,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方面的事,也许那时我还喜欢着晴子小姐吧,也许,我,那时候还不懂,去欣赏平淡外表下的高尚和美丽。

      天才有时候,也会干这么蠢的事。

      ————————熟得我可以,心安理得地领受她的好

      我的全部心思,都扑在篮球上,对学业也越来越上心。我知道,我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我没有狐狸那样的家境,没有他养尊处优、想去美国就去美国的牛气,我连父亲都没有了……我经常和洋平吹侃,我是草根阶级最好的代表,天才和小老百姓的成才道路怎么可能相同嘛~!但我知道,我不能再这般瞎闹胡混下去,我的未来,我的篮球梦!!臭狐狸你给我等着,早晚本天才要追到美国去!!没有我,你自己怎么可能立住脚嘛~~

      因为我的努力,随着我升上了高三成了湘北队的队长,湘北球队终于成了神奈川的No.1,全国大赛的一流球队,也占据一席。湘北再也没有人再敢小觑我了,因为篮球队给学校带来了荣誉。我收到了好多大学的邀请信,最终定下了深体大,就是曾经邀请猩猩的大学,我比他强多了,最终免录进去了,哈哈!

      藤井依然是我的同学。但我们不同系,她念体育新闻系。我和她开玩笑说,不是你一直暗恋本天才吧?还追到这里来了?她笑着对我说,怎么可能花道?我对你熟的都知道你朝那边睡觉淌口水!!我就笑,我们的确很熟很熟了,她叫我花道我叫她夏树,熟得我可以,心安理得地领受她的好……

      我真是天下最最蠢的男人!!

      我因特长进了大学,得到了学校的重视和同学们的艳羡,他们不再因为我怪异的发色嘲笑我,也不再因为我脱线幼稚的行为皱眉头。他们反而喜欢我,觉得那是个性,觉得我有魅力,我那白痴的单纯也被说成了天真坦荡有冲劲儿。

      渐渐有漂亮的女孩子接近我,我终于扬眉吐气,从万年被甩王变成了王子型的抢手货!!我有些忘乎所以,当所有人都开始捧你的时候,你就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忘了曾经淳朴自然的本质。

      我依然口无遮拦锐气十足,大大咧咧狂妄嚣张,不断地换女朋友。我并没有游戏感情,可有时候,我真找不到恋爱的感觉。她们都有共同的特点,漂亮聪明、个性要强,但这样的女孩子,都很难伺候……我的学费是学校减免的,我没有钱,除了真情和用心呵护,我没有办法给她们想要的浪漫。这是我的苦衷,回回因此误解吵架分手,我都无法对别人说出实情,造成了他们觉得我随便轻浮的误解。

      有什么大不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渐渐麻木,索性不再为此难过。不就是失恋嘛~~总失恋就习惯了,天才和小老百姓是不一样的。再说我的神经通过国中和高中的千锤百炼,早就坚强如铁了。

      又一次外校的新女朋友来找我,我刚送走她,藤井忽然截住我问:这是第几个?她表情语气严肃又满溢着痛心,我说第几个我也搞不清了。藤井转身就走了。我耸耸肩,望着她的背影叹口气,怎么连你也——这么想我么?

      ——————她黯然无语,目光却沉静地望着我

      我承认我那时候很虚荣,不然,不然为什么我交的女朋友各个秀色可餐,叫人眼前一亮。她们都不了解我,但她们喜欢我,从牵手亲吻再到上床……我很珍惜每段情缘,可我觉得,与其说她们对我迷恋,不如说她们迷恋我的身体和荣耀,假如一天我什么都不是,她们就会毫不犹豫地走掉,还会深深后悔自己曾经的糊涂。

      我不再是那个单纯的樱木花道了。人总是要成长的。但我一天也没有忘,要去美国的梦,狐狸一定在美国默默努力着,我现在19岁,没有多少青春可以蹉跎。

      那天,我终于打听到了狐狸在美国的近况。他干得可真不错,进了美国的职业联赛球队,虽然球队是名不见经传的三流队伍,但已经敲开了第一道门。我好像被一丝曙光照耀,兴奋异常。而把这个消息带给我的人,正是藤井。

      她淡淡和我说她一个学姐去美国实习,顺便打听了流川枫的近况。我盯着她的眼睛盯了好长时间,然后用力说了句谢谢。她说客气什么啊花道,你知道吗?那个学姐也是我们湘北的!叫麻理,据说高中时候垂涎流川那只狐狸好久了……我们一起放声大笑。

      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全身心放松,自在快乐,那么安静可喜的时光。为什么那时候,我不明白呢?

      有一次洋平来看我们,我们喝了酒,喝到兴头上我开始吹嘘我豪华的恋爱史,洋平咂嘴不信,我说你不信?不信你问夏树啊!!

      她黯然无语,目光却沉静地望着我。看得我心慌意乱,无所遁形。可那时候的我,那么毛躁轻浮,自我感觉良好。我心虚之下打着哈哈,对她说夏树,你是不是也喜欢本天才啊?上后面排队吧哈哈……我伤了她!!我真TM该死!!

      ————————我说夏树,我们简直朝夕相对啊

      而机会终于在我刚上大三的时候来临了。好多日本著名的篮球俱乐部来学校挑人。其中最强的球队挑中了我,是的,这是众望所归,毫无悬念的。

      我终于开始了职业比赛生涯,开始凭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赚钱了。我不仅仅有钱了,还有名誉荣耀、女追随者、鲜花掌声都有了。

      我有些得意忘形,对洋平说你看本天才终于有了花命啦啦队,狐狸有的,我靠我自己,一样能有!!洋平笑我,敢情你这么拼命,就为这个憋着一口气呢?我不服,这有什么可笑的,我热爱篮球,但是我就在意这些鲜花掌声,我为此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价值。我从一无是处的不良少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汗水多少辛酸?外人都不知道,他们只会看我外表的风光无限。

      我忘了,除了我的兄弟们,还有藤井,从一开始就默默看着我成长,陪着我走过一个又一个低谷,安慰我鼓励我,我却都忘了!!

      我的事业顺风顺水,那年我是日本篮坛迅速崛起的最佳新星。我全心都投入到篮球中。

      但那段时光是平静的,我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我和藤井的交往渐渐多起来,因为她已经成为一名出色的新闻记者,居然负责日本体育台的篮球专栏。她经常来我们队里做采访,然后我会请她吃个饭。队友们习以为常,也会拿我们开涮,我不置可否,因为我突然发现,和藤井在一起的时光,总是那么快乐安然,我开始有些贪恋。

      正赶上当时日本的电脑普及和MSN等聊天工具的流行。我晚上只要闲了,就在网上和她聊会儿天,聊聊以前侃侃当前。她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和她一起,我可以无所忌惮畅所欲言。我说夏树,我们简直朝夕相对啊。她就给我发个“傻笑”。然后我对着电脑屏幕,不知怎么就开始傻笑起来。

      ——————————我们的关系,就这样忽然冷了下来
      可是我却搞砸了,现在我回想起来,也许就是那时候的一步错,才导致成现在步步错的局面。

      那天我一个队友非拉着我,说要给我介绍一位超级崇拜我的漂亮MM。我去见了,那时除了篮球,我们的生活可以称得上很无聊,男人在有钱、空虚的时刻,总会想办法找乐子。

      那个女人叫千岛,她长得真美。我见到她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了。我们顺理成章的开始交往、恋爱、接吻上床……我不再是那个青涩腼腆的穷小子了,虽然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花花公子,但和千岛的发展,的确太快。

      藤井来找我时,我正和千岛亲热地缠绵在一起。日本的俱乐部,对那方面的纪律从来不是很重视,管得也很宽。大家经常往宿舍领女人,也从不避讳锁门。我是第一次,却不想这么倒霉,偏偏被藤井撞到了。

      那天她红着脸跑出去的时候,我不知为什么所有的情绪全部没有了。任凭千岛怎么挑逗抚弄,都无济于事。身为男人,这可真丢本天才的脸。

      不久,来采访我们队的记者就换了人。藤井她申请调到别的专访部门去了。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没有了。也不再见她上网。我们的关系,就这样忽然冷了下来。

      我和千岛分手了,虽然那次之后,我就恢复了正常。但,我再也找不到感觉,我只要对着千岛,就想起藤井当时难以置信的眼神和紧咬嘴唇涨红着脸的模样,让我觉得自己真可耻。

      ————————自己彻彻底底失去了她,一颗多么宝贵的心

      一年后,我才听到藤井结婚的消息。那时我正忙于比赛,当我听到“婚礼”二字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她的婚礼我没有去参加,因为当时,我很幸运地被美国一家俱乐部相中,奔波繁忙于手续出境等等问题。我终于可以飞去美国了!终于可以拍着胸脯对狐狸叫嚣,本天才终于追上你的脚步了!!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离开日本前,我见了藤井一次。洋平组织的聚会,所有湘北的校友,我的朋友都来了,他们都为我高兴。可那天我却很安静,我本来是个喜动的人,但不知为何,我当时非常寂寞。直到我看见藤井出现,我的心莫名就开始躁动,我知道她结婚了,已经为人妻子,但不再见她一面,我就无法安心去美国。

      她的眼梢眉角,一看就知道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我渐渐有些醉,看着藤井,我说难道我就这样没戏了?大家一起起哄笑,说是啊花道,早就没有你的戏了!我就跟着一起傻笑,但笑过之后,我看着笑意盈盈的藤井,心里就懊恼起来,就像狐狸突然说要去美国一样。我是如此惆怅。

      临走的时候,我执意让她开车送我。我歪倒在副驾驶座上,迷糊中听她安静地启动汽车,我睁眼看她,看她平淡的侧影内心就涌上悲伤。有多少次,她如同此时一样沉静淡然,在我身旁,让我感到无比的宁静知足。可我怎么现在才明白?我开始后悔,我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去找她,去和她解释,可我以为她迟早都会释然,我以为她喜欢我,所以一定会在乎我,就像以前一样默默等着我,我怎么就这么天真呢?

      我说夏树,你怎么说结婚就结婚了?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其实一直想去找你,可我觉得丢脸我没脸见你,我……我借着醉意,抓着她的手,把心里的话统统倒了出来。她安静看着我的目光,几乎让我沉醉。然后她对我说我知道,我都懂,可是我不敢再去奢望了你明白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从开始就不合适。现在我结婚了你应该为我高兴,我先生对我很好,樱木君。

      是,她叫我樱木君!!什么时候,她不再叫我花道,叫我樱木君了呢……我觉得可笑,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淡去,终于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彻彻底底失去了她,一颗多么宝贵的心。

      ——————————原来藤井一直占据了我心里的位置

      我去美国了。那段期间我沮丧得很,也没有心情再交女朋友。还好,美国还有狐狸,我的朋友,让我的孤寂落寞,略微治愈了些。陌生的环境,陌生的队友,我只有一个目标,好好打球,成为NBA的正式签约球员,就像狐狸一样。

      狐狸有时会来找我,告诉我经验,给我介绍美国的风土人情。但他还是老摆着一张臭脸!真让本天才不爽,你不就比我早来几年吗?我可比你辛苦多了。嘴上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很感谢他,看得出来,他对我的到来也极为高兴欣慰,我们的友谊,多年之后依然没淡。

      日本的点滴,有天才的好兄弟洋平告诉我。藤井怀孕了,藤井有了女儿。

      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篮球上。亚洲人,日本人,在美国NBA多么艰难,不亲自来是体会不到的。这是美国黑人的世界。我和狐狸用了三年时间,才从板凳队员一直成长为球队不可或缺的一员,我们得到了媒体、大众的关注,我们被称为美国篮球界不可思议的日本双子星。但我们依然不是这里最夺目的明星,NBA有那么多球星,那么多天才,我终于收拾起以前张扬跋扈的心境,能像狐狸一样,不再为表面的浮华所动。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起藤井。赶上重大比赛前的失眠时刻,我常常枯坐在椅子上,一想一整晚,却奇迹般叫我内心平静安宁。我想得最多的,是我和她之间,到底哪一环出了问题?

      在美国的日子,枯燥乏味,除了严酷的比赛就是紧张的训练。我什么都有了,友谊事业,金钱名誉,除了爱情。我不乏追求者,但我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也曾为某个女孩子停留,却再没有儿女情长的感觉了。有人戏称我是钻石王老五,媒体甚至猜疑,我和狐狸是情侣,是同性恋……我听后不过笑笑,有时候调侃下狐狸。而他更懒得理会解释,这样的状况更让人觉得扑朔迷离。

      奥运会前夕,我和狐狸响应日本国家队召唤,双双回国准备为祖国而战。当我再踏上日本国土的那一刻,我就清楚地知道,原来藤井一直占据了我心里的位置,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份感情越来越深,思念从来没有停止过。

      ————————可在我眼中,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再见到她时,她憔悴了好多。她作为国家体育台的当家记者,被指定采访我和狐狸。我看着她那张依然平静却苍白的脸,本能地意识到她有什么事发生了。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我无视她的专访,张口第一句话劈头问道。藤井哭了,我说别急,你慢慢讲给我听,你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从她的眼泪中我已预料到什么,藤井是个坚强的女子,一定是感情上的事,她对感情太认真,而这种人最容易受到伤害。果然,她说:我想离婚。我大大吃惊,问她为什么,她却什么也不说了。后来我才从洋平那里得知,是那个男人在外面拈花惹草,这其实在日本非常普遍,但宁可玉碎的藤井自是不能容忍。她有事业,热爱工作,不甘心当主妇,这样独立坚强的女子,在日本传统的制度观念中,并不受称赞。

      可在我眼中,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她终于离婚,独自带着女儿生活。她和我说过,要是离婚了,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女儿,她已经懂事儿了……我想了很多,我似乎很感谢这场劫难,甚至很卑鄙地暗自庆幸。虽然我什么也没有对她说,但我们彼此都心照不宣,以前的种种已不需要言语再解释。她已经完全明白,现在我是爱她的。

      而我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几天之后我去找她,我要向她求婚。她的女儿,那个小小的孩子张着双臂让我抱。面对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孩子,我满心喜爱,内心也隐隐做疼,她是藤井的孩子,我爱她,自然也会好好爱她的孩子。

      可我刚想说什么,藤井却开了口:叫舅舅。

      ————————我只想好好和她在一起

      我说我今天是来求婚的,夏树,你听听我的心里话。你结婚后,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爱你。这次机会来了,我不能错过这惟一的机会。藤井打断我,她说:以前你不是个成熟男人,我不敢将终身托付给你,现在你倒是成熟了,可我也添了新的麻烦,一场失败的婚姻和一个孩子,我们的经历永远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我们的经历不等价。已经有人向我求婚了,他离过一次婚,他会很珍惜第二次婚姻,和他在一起我更有安全感。花道,我们仍然不合适。

      藤井说得有条不紊,我的额头已有细细密密的汗,我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我仿佛看到藤井正在背离我而去,越走越远。我拉住她的手,我说这一切我也可以做到。我是没有结婚,当然也没有离婚,但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知道你的好,只有我亲自照顾你我才放心。

      藤井撵我走。

      我不依不饶,我想了各种办法,奋不顾身去恳求她,强迫她,我甚至故意让媒体介入,大肆渲染,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想好好和她在一起。

      藤井面对压力,面对我近乎无赖似的行为,不为所动。她很快再婚,这于我来说简直是当头一棒。除了打球,我什么都不敢想,我甚至都不敢闲下来,只要我没有事做,就会想到她,想到我们永远不可能的结局,折磨得我痛彻心肺。我原以为我可以挽回,只要我告诉她我有多爱她,哪怕她让我放弃一切,让我不再打球,我都可以啊……

      无可挽回。

      ————————我现在知道了,可是已经太迟了

      那是一段多么惨痛的日子。我就这么暗无天日浑浑噩噩行尸走肉般梦游的时刻,狐狸来找我,他和我说白痴,我要结婚了。

      我愣了半天,才勉强回过神来,你这个天独煞星,居然也要结婚了!!恭喜恭喜……我笑得很夸张,可狐狸皱了眉头,他看见我来不及遮掩的、纵横满脸的、眼水。我知道我不应该哭,可我真的忍不住,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找到归属,为什么本天才要受这么多磨难?我能不委屈吗?!

      而我看到他新娘的那一刻,才真正悲恸起来。瘦弱的身材,平凡的相貌,朴实的家境……被媒体评价为最不般配的婚礼,所有人都说她配不上狐狸。可我知道,狐狸是个很有眼光的家伙,他要是选择了,就绝不后悔也毫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评价。那个女孩儿,在婚礼上平静安然,面对记者的刁难和狐狸那些女粉丝们的羞辱,处变不惊。我看见狐狸紧紧握住她的手,我还看见狐狸那张永恒的冰山脸,此刻也微微流露出了温柔和信任。

      这才叫般配的一对儿!!我冲那帮记者大喊,我和三井他们一起,赶走了这些胡闹婚礼的苍蝇们……

      他们突然盯着我目瞪口呆,我说我没事儿,刚刚眼睛进灰尘了……我不停地揉眼睛,越揉眼泪滚出的越多。我想狐狸是幸运的,那些俗人怎么可能懂?外表的美丽总是要消逝,她既然把狐狸那个超级变态沉闷寡言的人都降伏了,证明她多么有人格魅力!!连狐狸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天才以前就不懂呢?为什么我就不明白呢?!

      我现在知道了,可是已经太迟了!!

      ——————樱木……对不起,我们回不去了啊……

      我再见到藤井的时候,竟是要彻底离别的时刻。她辞了职,那个男人要去欧洲,她也随着他一起,离开日本。

      她邀请大家的时候,我并不知情。我见她朝我走过来,心都快跳出来了。我一直以为,就算我们没有可能,只要我还能看着她,我还知道她过得如何,哪怕这样也好。一见她,我就心疼。但我也欣慰,还好,我能见到她。能看见她竟然成了我惟一的奢求。

      但她要走了。我彻底懵了,说话都不连贯了。我说你干嘛要走呢?这会毁了你的才华你的……我以后怎么见你啊?我的心很痛,我几乎想对她说:求求你别走……她表情平静,对我摇摇头叹口气说:樱木,找个好女孩结婚吧,别再胡思乱想了。

      我语无伦次,可是我爱你啊……我落下泪,不去在意周围的人和物,我悲戚地开口:我爱了你那么多年,我到现在才明白,我不能、不能忘了你……你爱不爱我都没有关系,可你不能让我不爱你……

      我摇着头哭,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好像站在那里,远远看着自己此刻的哀泣,远远看见洋平扶住我,用衣服蒙住我的头,搀我离开……不要!不要!!你让我说出来!!我知道现在什么都晚了!!可天才没什么好遮掩的!!我知道的,藤井夏树!!你喜欢我喜欢了很多年……那时候我蠢,我是个蠢货!!我现在完全爱上了你,你却要走了!你不要本天才了!!……

      我看见藤井怔怔看着我,眼泪慢慢流了下来。然后她说:樱木……对不起,我们回不去了啊……

      你又一次为我而哭,我闭上眼,终于明白,原来你走是为我,藤井是聪明的,她知道,只有远远离开我,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将她淡忘,开始自己的生活。

      藤井终究还是走了。

      也许天才,注定要孤独终老吧。

      ——————我此生将永世灰暗,无怨无悔

      我前前后后地想,几年之间,缘分曾经那么近地靠近过我,又那么一点点离我远去,直至彻底消失。我本来可以牵她的手,我却一再错失良机。为什么我们的感情总是有一段距离,是我们真的无缘,还是我争取不够?漫长的人生岁月中,很少有人能够清晰而理智地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曾经非常憧憬和渴望的,回过头来看,却是一错再错;而有些握在手里的,看起来平常,却不知道那是一生中最珍贵的;那么轻易地就舍弃的,恰恰是我们一生中不可缺少的东西。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无处可寻,有些爱,一旦失去就不再。

      我现在终于懂得了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却失去了我此生的挚爱,是不是代价太大了些?那天我看了本杂志,上面写:有些感情是指甲,剪掉了还会重生,无关痛痒;而有些感情是牙齿,失去以后永远有个疼痛的伤口无法弥补。我眼泪一滴一滴就掉下来,本天才什么时候也像小老百姓那样多愁善感起来?!

      我此生将永世灰暗,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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