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事之前，情动以后》初心是新

3、三、绑架江童

　　汽车上移动电视里在做一个节目，关于中国最值得怀念最美丽的逝去女人，正好讲到邓丽君，那首耳熟能详的《甜蜜蜜》陪着李翘和黎小军扭动的自行车穿行在繁华的异国街道，贫苦却那样幸福着。

　　以梅华恶毒的嘴巴说，齐翘你和江童的养父江小军其实很有缘分，你看名字都跟《甜蜜蜜》一样，可惜齐翘和这个小军注定是仇人，而永不是电影中的难舍恋人。

　　听着那甜蜜浓软的曲子，齐翘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打开手机里面一堆的短信，都是梅华的，齐翘顾不上翻，而是拨通了家里电话。电话响了许久，一直没有人接，齐翘的心立马提了起来，揉了揉眉心，今天右眼一直跳，不会应验了什么吧？

　　齐翘在下一站停车时跳了下来，发了狠心花了二十块打了车奔回租住的家，使劲按门铃，很久都没有幸福的开门声，只有自己拿起冰冷的钥匙。开门的时候手因为发抖几次都没对准钥匙，对门的张阿姨听见响声出来，问：“齐老师，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童童呢？”

　　齐翘的钥匙一下子掉了下来，嘴唇都在哆嗦，“他不是在家吗？”

　　张阿姨从兜里掏出一张水费单子，“在家啊，下午送单子的人敲了好半天的门都没听见动静，我还以为你们俩出去耍了呢！”

　　齐翘接过水费单，俯身拾起钥匙，这次一下子便打开了门，“谢谢张阿姨。”张阿姨道了不谢，便关门进去了。齐翘站在门口，眼睛很久才适应屋内黑暗的光线，“童童？”齐翘打开了灯，也不及换鞋就冲进房间，各个房间的灯全打开了，可是并没有江童的身影。

　　齐翘的额头渗出一层汗，手抖得更厉害了，家里太熟悉不过，早上走时什么样子依旧什么样子，桌上上没有作业本，没有书包，沙发上没有校服，说明江童根本就没有回来！从一个月前她正事跟江童办了收养手续后，江童从来没有哪一天会不回家私自跑出去的，即使自己有事出去手机没电，他也会在家里留纸条。

　　齐翘拿了电话就要给下午上课的英语王老师打电话，刚拿起手机便响了起来，齐翘一扫号码，脸色更差了，赶紧接通了电话，“江小军，是你？”

　　“齐老师，是我，难得还记得我的手机号码。”江小军嘿嘿地笑，很挑衅的口吻。

　　齐翘灵光一闪，“童童是不是在你那里？”

　　“齐老师果然是关心童童啊，童童是个多好的儿子啊，我一个多月都没见到他了，还真是挺想他的，齐老师，你说，那孩子又靓又懂事又乖巧，白捡了来是不是很爽？”

　　“江小军，你少废话，说到底要干什么？”齐翘咬牙，努力不让自己破口大骂。按说江小军是可以索要江童这八年来的抚养费的，但是由于他是过错方，孤儿院又不可能有钱赔给他，所以江小军解除跟江童的收养关系时，并未得到过一分钱。

　　“齐老师是爽快的人，那么我就直说了。江童是我在这里，放心，我会好好招待他的，毕竟是我儿子嘛！至于齐老师要见他或者带走他嘛……嘿嘿……”江小军冷笑，“齐老师是明白人，过去说的那个数拿来我们之间就算了结！”

　　“你又赌博了？”齐翘跌坐到地上，“江小军，童童是你养了八年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对他这样？你有没有打他？你让他接电话！”

　　“可以！”江小军将手机移了一下，齐翘听着那头江小军骂咧的声音，“臭小子，跟你那个年轻貌美再过几年就可以胡搞的妈说句话！”齐翘也顾不上骂江小军的龌龊，尖着耳朵听那边动静，却一点江童的声音都没，只听“啪”一巴掌，江小军又骂了一句，江童似乎哼了一声。

　　“不要打他！”齐翘已经嘶喊了开来，那一巴掌隔着手机都似乎打到她的心口上，让她都撕裂的疼，她的泪已噗嗤噗嗤掉了下来，“江小军，求求你，不要打他！”

　　“怎么，怕了吧，齐翘！”江小军不再装腔作势，“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少，明天给我！不然，反正老子已活不下去了，就拉着儿子一起陪葬！”

　　“江小军，你明明知道我只是个穷老师，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少一点不行吗？”齐翘已经不知道怎么跟江小军说，“江小军，你不要打他，我们商量不行吗？”

　　“商量个屁！你这个臭婊 子，当时拿菜刀的气势哪里去了？”江小军骂咧着，“告诉你，老子现在已经不怕菜刀了，连枪子都不怕，你若敢报警或者做什么小动作，别怪我没提醒你，千刀万剐了江童！”

　　“你这个没人性的！”齐翘忍不住骂了一句。

　　“我也是被你们逼的。”江小军啪又甩了江童一个巴掌，“我本来有个温顺漂亮的老婆，有大把的钱，还有个帅气的儿子，有个幸福的家。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老婆钱没了，但起码还有个儿子相依为命，现在你们却连我唯一的儿子也抢走了，我又欠了黑市的债，他们逼我明天就还，不然废了我一条腿。齐翘，这一切都拜你所赐，你若不出现，不抢走我儿子，我能到今天这地步吗？”

　　齐翘的心颤抖着，不理江小军的可笑辩解，只压低声音，生怕再激怒他，“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你能不能宽限几天，或者少要一点，我一共才有三万块钱存款，都给你好不好？”

　　“三万块顶个屁用，你不是有个有钱有势的朋友吗？问他们借，或者你长的那骚样，去卖！反正我不管，我明天晚上就要见到钱，不然……别跟我玩花样，别报警，你应该知道一个什么都没有了的人，是不会在乎什么的。”

　　电话被挂断，齐翘无力地喊着：“江小军，江小军别挂电话！”可是再打过去已经似乎关机，齐翘匍匐到地上，捂着胸口，似乎能感受到江童身上的疼痛。齐翘抓头发，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为什么自己这么糊涂，为什么要丢下童童自己出门？为什么不带着童童转校离开江小军的视线？

　　齐翘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思量着该怎么做，手机拿起110那三个数字拨了很久很久，却不敢按上绿色的键，她不敢拿童童的命去赌，她不敢去揣测自己领走江童时目光阴测含恨的江小军会做什么。

　　齐翘想了一圈，唯一能打电话求救的也只有梅华，梅华的电话一接通，便是一通臭骂，“齐翘，你想不想活了？你这个负心的BT的BH的没良心的见朋友插刀的……”

　　“梅华，童童被绑架了。”梅华的话嘎然而止，半响才结巴地说：“齐……翘，你、你怕我骂你，也不用编这么滥的借口吧？”

　　“没有骗你。”齐翘努力用简练的语言将刚才江小军的电话对梅华说了一遍，梅华听完便破口大骂，最后补充了句，“我马上过来，你先不要报警。”

　　齐翘抱着头坐在地板上，实在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她一直以为将江童从江小军手里救出来，然后自己就有了儿子，就能跟江童一起陪着他长大，看他一举一动一笑一怒，可是她还是太天真了，太低估了人性的可怕。一个赌瘾发作一无所有的男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梅华冲进屋子里的时候，早已没有了下午时候的鬼魅妆，天然去雕饰的脸白嫩含水，可是此时齐翘再没有心情去捏她娇嫩的脸，而是眼巴巴地看着梅华，一句话说不出来。

　　梅华一脚踢翻一张椅子，“妈的，老娘找几个人做了江小军算了！”

　　齐翘扯住梅华，“花花，不要这样，童童在他手里。”

　　梅华皱眉，“看你那软弱的样子，真想不出当初你敢拿假菜刀威胁人家！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又不能报警，又不能找人做了他。”

　　“你以为你是□□老大啊？”齐翘垂眸，“花花，你借我钱吧。”这句话很轻却如此的重，十七岁最艰难的时候遇到梅华，她都未曾向她开过口，硬凭着自己一股韧劲渡过那段时光，可是时隔十年，她却向梅华开了这个口。

　　梅华跪到齐翘身边，抱住她，“齐翘，你真是个疯子，你这样做值得吗？为了一个以前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孩子……”

　　“以前没有感情，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可是现在有了感情，该怎么办？”齐翘无助地看着梅华，“我这里痛。”她捂着胸口，“我听见江小军打他，一巴掌一巴掌都跟割了我的心一般。”

　　梅华皱眉，“行了行了，我帮你想法子。可是……五十万我哪里能凑出那么多钱？你也知道我父母不过都是大学教授，算是殷实家庭，我妈那个傻瓜，前些日子嚷着楼市降价，非要买了房子，家里的存款都被她挥霍了，我自己的存款……你也知道，我有存款吗？”

　　齐翘的脸刷白着，眼睛无神盯着墙角一处，突然爬起来就向卧室冲去，梅华吓了一跳，赶紧跟了过去，“齐翘，要不我们报警吧。现在警察处理这种事的能力很高的，我们应该相信我们的人民警察！”

　　齐翘也不理她，疯了似的翻箱倒柜，东西扔了整个房间，梅华急得跳脚，“齐翘，你到底在找什么？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报警了，我打110了啊！”

　　“不许报警！”齐翘尖利地打断梅华。人永远不会懂得母亲的心，有了孩子的母亲，即使是孩子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危险，她都不肯去冒险。齐翘终于翻出了一张卡片，摸着那金色的卡，不知道是喜是悲，“找到了。”

　　“什么？”梅华凑过来，“金卡？你哪里来的？”

　　齐翘将卡捏在手心，狠狠地，似乎要将拿卡捏进心底，“花花，我们拿钱给江小军。”

　　“这里有五十万？”梅华不敢相信，指着那卡，“你、你哪里来的？不会捡来的吧？”

　　“我也忘记哪里来的，但肯定不是捡得也不是偷得。”齐翘的脸色苍白的跟大理石似的，透过镜子看到自己，头发黏糊糊地贴在脑门上，乱七八糟，整张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只有一双眼睛黑洞般显得特别的大。

　　梅华没有再追问，她从十七岁认识齐翘，对于齐翘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她从来没问过，齐翘也从来没说过。

　　她们一起考同一个大学，住同一个宿舍，一起吃饭一起玩乐，她知道齐翘很多小习惯，例如紧张的时候会抓头发，例如害怕的时候手脚都会发抖，例如没有钱口味却极叼，例如从来不谈恋爱，例如见到孩子总舍不得放手，例如英语比他们美籍老师都说得地道，例如看似很开朗但经常会失眠……

　　“但是我不知道还有没有钱。”齐翘将那张卡放进梅华手里，“你帮我去取。”

　　梅华没有问什么，扭身去了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