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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二十六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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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将至,大多数的学生躲在图书馆或者教室上自习,准备最后的公共课考试。校园里看上去冷清了不少。夏绘溪因为结束了专业课的教学任务,每天只是参与学术论坛的会议和讨论。疲惫了整整半年,终于在年关将至的时候,可以大大的喘口气。
不过也不是一身轻松。按照惯例,会议结束的时候,会出一本论文集。彭教授把这个任务布置下去,她便开始和南大出版社的编辑联系,帮忙提供资料和素材。
办公室里就自己一个人,正在把学生的成绩整理归档,要发给学校的教务处。夏绘溪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晚饭?去哪里?你家?哦,好的。”夏绘溪用肩膀和耳朵夹住电话,噼噼啪啪的在EXEL上输入数据,“我过一会儿再过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苏如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我来接你。”
她刚想说不用,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夏绘溪有些愕然,挂了电话,又看看时间还早,足够自己把成绩登记完,于是推了推眼镜,继续埋头工作。
铃声再一次打断她的时候,她甚为无奈的接起来,“喂”了一声,却一惊——不由自主的将视线移开,望向桌边一盆小小仙人掌。
是久未联系的裴越泽。
难得他亲自打电话来,夏绘溪下意识的去查看自己的时间表,还没说话,他已经沉沉开口。
“你这几天在哪里?学校的工作结束没有?”
她不知道他劈头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吱唔了一声没有说话。
或许是察觉出自己有些唐突,裴越泽微微收敛了语气,重新问道:“我要去海南那边几天,如果你有空,想请你一起去。”
“呃……”这个建议着实让夏绘溪愣了愣,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回绝,“这样不太好吧?裴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沉吟了一下,最后说:“这样吧,今晚我们见一面。”
夏绘溪一口拒绝:“对不起,今晚我有事。”
“和男朋友约会?”他苦笑了下,“那么明天?”
办公室门已经被推开了,她看见苏如昊走进来,匆忙的说:“明天我再联系你。先挂了,再见。”
看来他是立刻赶过来的,只穿了件墨蓝色的毛衣,连大衣都没拿在手里。苏如昊的双手撑在桌上,抿起了唇,一言不发的打量她,神色有些古怪。
“做完工作没有?”他缓声问她,“可以走了么?”
她手上不停:“马上,马上。一会儿就好。”
他也没再说什么,拿了把椅子坐下来,也不催她,目光却一再的在她身侧流连,最后说:“学校的工作什么时候结束?春节我们出去度假吧?”
夏绘溪输错了一行,重新来过。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他依然耐心的询问,“有没有想去哪里玩一圈?”
她像是赌气的孩子,还是不说话,将文件保存,最后慢慢的抬眼看着他:“我哪里都不去。我要在家过年。”
苏如昊的唇角微微一勾,轻轻的叹口气,迎着她有些倔强的目光,终于妥协,语气温然的仿佛在抚慰她:“好,哪里都不去,我陪你呆在家里,好不好?”
她粲然一笑:“好了,我们走吧。要不要先去超市买点东西?”
车子开过职工宿舍,下边聚了挺多人,苏如昊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夏绘溪倒是回头看了几眼,皱着眉头说:“那边出什么事了?”
他不说话,自然就没有人回答。车子路过沃尔玛,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苏如昊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东西我都买好了。”
她“哦”了一声,又觑了觑他的脸色:“你今天怪怪的。”
到了他家,夏绘溪撸起袖子,兴致勃勃的说:“我来做饭吧。”
他将她的大衣挂在一旁,直接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抛下一句:“你坐着,别动。”
屋子里很暖和,夏绘溪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端了一杯热饮过来,又塞在她手里,然后坐在她身边:“喝点饮料,定定神。”
她扶着马克杯,喝了一口:“你到底要干嘛?”
“喏,就是这个。”
苏如昊递给她一大堆杂志报纸。
她接过去,随便翻了翻,嘴角的笑意渐浓:“看不出来啊,苏如昊,你还喜欢看这种乱七八糟的杂志报纸?”
“是啊……看不出来。”他的语气有些肃穆,“你仔细看看。”
他还是不做声,看着她将手里的杯子递还给自己,看着她慢慢的低头细读,看着她眉头愈锁愈深,最后把一叠纸张往地上一摔,声音中有些怒气:“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其实在公益广告打得满城都是的时候,不是对她生活没有影响的。她听到同事在说在本地的论坛上自己的曝光率大增,也有人一直在追问为什么那个节目忽然换了嘉宾主持。她觉得有些好笑,也没多在意。这些流行和热潮,总是一阵一阵的,过了风口浪尖,下一阵袭来的时候,她相信所有的人都会忘了自己。
不过这些八卦小刊上的,显然不是什么正面报道。
起因是据说有人在论坛上爆料,将之前那段王姓夫妇做来宾,最后被电视台掐掉的节目重新在网上公布了出来。下边还危言耸听,斗大的字写的都是“心理学家逼死来宾”。
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又将她的履历详细的描述了一遍,自然忘不了将那张如今满城可见的巨大慈善海报贴在一旁。
夏绘溪从一叠图片中挑出了一张,左右打量,“咦”了一声,“这不是我论文报告那天的照片吗?”她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难怪那天保安把那个人请出去了。”
“今天我宿舍楼下围了这么多人,该不会都是找我的吧?”她挑眉望向他,嘴角抿了一丝笑:“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承受能力没那么差。不就是乱七八糟的新闻么,我就当没看见。”
她又随手指了指标题:“什么逼死来宾?她就是在节目里晕过去了而已。我算是明白了,以后再也不看香港狗仔的新闻了。”
苏如昊按住她的手,将那份报纸缓缓的抽了回去,声音沉稳,紧紧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绘溪,你没看仔细。那个女人,是真的死了。”
哐当一声,年轻的女孩子笑容倏然凝冻在唇边。
那杯饮料就倒翻在了手边,深灰色的沙发上一滩污渍,狰狞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