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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2跑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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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十月底的天气,越往北走,天就越冷,人身上的衣物就越是厚重。
十月二十九这天,云疏雨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上了棉衣,宁远泽的队伍已经转道西北方向。
这些年年年征战,涅槃国人烟极其稀少。即使是通往都城的官道,也会出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形。
宁远泽的队伍无疑是幸运的。
他们以为今日运气不佳,不得不露宿野外了。可在天黑的前一秒,他们看到昏暗的天光之中,竟然出现了屋舍的轮廓。
那轮廓的前方有一杆高高的旗帜,像是灯塔一般让人一眼就能看见,十分醒目。
云疏雨掀开车帘,抬眼便见着那面迎风招展的青色大旗。
旗帜上是个潦草却十分容易辨认的“酒”字。
脚下的官道笔直向前,正好通到那面旗帜的正下方。
车队有七辆马车,其中三辆载人,四辆载着日常吃穿用度的一应物什。
如此富有的车队还没靠近酒字旗,店里的小二就热情地迎了出来,嘘寒问暖,各种客套。
宁远泽的人并没有在店小二的热情之下失去戒备之心。相反的,他们怀疑地问:“这里三个月之前还是一片荒地,你们怎么会想着把客栈建在这么一个地方?”
店小二自然有准备好的一番说辞,总之合情合理就对了。
云疏雨没有仔细听。
她和宁远泽、叶玲琅一起走进店里,发现店里的人还挺多的。
大堂这地方有十二张八仙桌,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每张桌子都有客人。客人里面有衣着朴素的平常人,也有穿着短打的行镖人,还有护着包袱的商人……
一个新建的客栈,可谓集齐了老百姓所能触及的多个行业人士,竟也十分热闹。
宁远泽不喜这些平民,命人拿了一沓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扔掌柜的柜台上,示意要包下客栈,赶走这些人。
他的人少数几个穿着黑衣,其余都是官兵打扮。他们既有钱,又有权,掌柜的也不敢不从。
可开门做生意,哪有赶客的道理。
掌柜试着争取道:“贵人,您瞧,如今已是初冬,夜晚寒凉,已是能冻死人了。现在让他们出去,岂不是赶他们去死?”
宁远泽的人自然不听,将权贵的高傲和不通情理展现得淋漓尽致。
掌柜的要是不听命行事,他自己都会被赶出去。
自行体面地出去,还是被人拿着刀赶出去?聪明人都知道民不和官斗,穷不和富斗。
所以,宁世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清了场,包下了这间客栈。
叶玲琅与有荣焉,大约觉得做人应当做宁世子这样有权有势的,可以支配别人的,神态都倨傲了几分。
云疏雨全程不说话,沉默而乖巧地去了宁远泽亲自安排的房间。
不过,也不知道是客栈太小,房间太少还是什么缘故,宁远泽竟然安排叶玲琅和云疏雨住一间。
两个女子住一间本也没什么问题。可问题是云疏雨和叶玲琅各种不对付。
两人单独相处很可能会大打出手。
如今两人共处一室,云疏雨颇感古怪。一向喜欢往她身上泼脏水的叶玲琅,今日竟然没找她晦气,反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云疏雨多留了一个心眼,打死都不信这其中没有阴谋。
一行人用过晚餐,很快进入休息阶段。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似乎只有两个十二岁的姑娘睡一起,或者两人打一架两条路。
叶玲琅却选了第三条路——她主动把床让给云疏雨。
这一反常举动更加令云疏雨心生警惕了。
她忍不住问了句:“叶玲琅,你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叶玲琅一改往日无脑污蔑的样子,胸有成竹道:“你怕了吗?”
云疏雨道:“你是真心喜欢宁远泽?”
叶玲琅的眸光对着烛火的跳动闪了几下,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云疏雨瘪嘴道:“行叭,反正你什么都不会说的,我还不如睡觉。”
叶玲琅冷笑一声,吹灭了烛火,竟坐在凳子上,倚着桌子假寐。
云疏雨本就浅眠,如今叶玲琅如此反常,她便更加睡不着了。
长夜过半的时候,屋外起了风。风吹落了树上的最后几枚枯叶,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云疏雨敏锐地听到风中有着轻轻的脚步声。
是叶栩生的人来了吗?
她竖起耳朵注意着屋外的动静,不一会儿便听到有人轻敲窗户的声音。
云疏雨没动,叶玲琅却起身开了窗。
她侧了下身,一个人影便从窗外跳了进来。她又飞快地将窗户关上。
紧接着,那人没动,叶玲琅三两步走到云疏雨床边,说道:“我知道你醒着,哥来接你了,还不起来?”
叶玲琅的“哥”,自然是叶栩生。
叶栩生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疏疏”。
一个多月未见了,少年的声音不知为何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云疏雨慢吞吞地起身,抬起他的手摩挲片刻,说道:“天太黑了,我看不清你。”
叶栩生不知小精怪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心中也没有情人重逢旖旎的念头,只道:“我来接你。”
云疏雨道:“我知道。可宁世子的人警觉性很高,武功也很高。你是怎么进来的?”
叶栩生道:“自然是按照计划,迷晕了所有人。”
云疏雨道:“叶玲琅帮的忙?”
叶玲琅自豪道:“自然。你以为我这些天装乖卖巧是真的想当他的妾?我一直相信哥不会丢下我们走的,我这些日子博取宁世子的信任,为的就是能在关键时刻帮上哥。”
云疏雨道:“哦。那我们去接上爹娘,一起离开。”
叶玲琅道:“早就安排好了。走吧。”
叶玲琅的确早就安排好了。叶栩生牵着云疏雨出门走出客栈的时候,云昀和楚茵已经等在马车上。
他们见云疏雨和叶玲琅出来,忙不迭地过来询问情况,然后催促着上车。
一家人加上叶栩生和叶玲琅重新踏上了逃出涅槃国的路。
只是,云疏雨没在叶栩生的人里面看见翠微。那日她故意支走翠微,为的就是让翠微逃走,去找叶栩生。而且,她买下金戒指之后,翠微也有和她悄悄联络过。现在翠微不在,肯定有原因。
云疏雨信不过叶玲琅,随口问了一句:“叶姑娘忍辱负重,不知有没有拿到软筋散的解药?”
叶玲琅委屈道:“嫂子在怪我吗?”
又开始了。云疏雨已不用问了,淡淡道:“我明白了。”
叶玲琅好似发了一半的招式又憋了回去,有些闷得慌。
楚茵打圆场道:“疏疏,叶姑娘也尽力了。所有人之中只有你中了软筋散,她平日里装着和你不和,若是去问解药的事情,肯定会引起世子怀疑的。”
云疏雨懒懒道:“娘,别说了,我明白。”
车厢内又安静下来。
漫漫黑夜还未过去,马车内黑黢黢的,根本看不清东西。
云疏雨却一直望着楚茵和云昀的方向,再困也舍不得闭上。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很敏锐也很准确。楚茵对待自己的信任,楚茵对待叶玲琅的前后不同。她能明确地感觉得到。
这个夜晚,云疏雨感到十分疲惫。她想好好爱的父母,可能不会给她机会,不稀罕她的爱。
她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恐怕只有叶栩生了。
希望,叶栩生不要令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