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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叫什么不知道。”小六子讲:“我也不认识,但是画像上画的,看着不太像大梁人,鼻子高高眼窝也深,身形瘦长。”

      他的眼睛移到格安身上,从头上乱炸的卷发到抹了黑泥的脸,再到衣服。

      格安渐渐捏紧手中的打狗棒,她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六子的脸。

      “那个人……好像和安爷爷长得……有点像。”小六子挠头:“不过那人一看就是个女的,长得还不错。”他嘴一歪,八卦道:“唉,你说这么好看一女的,咋杀了人呢?”

      格安松了一口气。她沉默片晌,脑中滑过很多答案,都没有从喉咙里出来。

      “人心隔层皮吧。”最后她听见自己讲。

      秋天已是过了,河对岸的树林光秃秃的一片,枝丫狰狞。格安在这儿住了几天,回回看到那林子就觉得丑。

      小六子说那林子里死过人,庙里歇脚的风水先生说过,晦气,不要去。

      格安掏掏耳朵,她总觉得林子里死过人,这种耸人听闻的事在哪里听过。于是秉承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猛作风,她当然要不顾小六子等人的阻拦,自己时不时跑去转悠了。

      实在是这日子太无聊了,从前每天还能去西坊听戏,现在只能教教小六子武功,在庙里睡生睡死的。

      落木萧萧,脚下的枯叶像是软垫,格安找了一颗粗壮的树,爬上去躺在枝丫间看太阳。

      城里的通缉令还没取消,官兵来西南角也搜了不下五六次。不过这两天的频率倒是越来越低,看来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成功越狱。也不知道娜塔尔公主怎么样,有没有顺利到戎狄。

      如此想着想着,她竟然躺在树上睡着了。

      “扑棱,扑棱。”是鸟在拍打翅膀的声音。

      格安被这声音吵醒,她张开眼,忽然发现啾啾正站在树枝上,嘴上还叼着一只灰鸽子。那鸽子腿上,还有一个小小的信筒。

      怎么又抓别人家的信鸽?

      她感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从树下而来。一翻身,忽然看到树旁站着个头戴幕蓠的女子,身形瘦长,衣着……等等,这衣服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格安揉揉眼睛,从树上跃了下来。

      “这位姑娘。”她拱手作揖道:“实在是对不住,我的鹰……”

      那女子还未等格安说话,忽然撩开幕蓠,纱帘下一张高鼻深目的面孔,“将军!”她眼中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单膝跪地,开口道:“我是依芬呀。”

      格安脑子有些懵,她学着小六子挠挠鸡窝头问:“依芬?”

      伊芬赶忙取下头上的幕蓠,露出那与格安有些相似的脸:“将军,你仔细看我。”

      格安眨眨眼,面前的女子身形与她肖似,容貌若是不细看,定是会认错。她和依芬同是戎狄人,年纪也差不多。样貌虽有几分相似,但却是旁人一眼便知是两个人的。

      依芬可不长这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格安扶起她,开口问道:“我不是把你们留在北胡了么?你如今为何会在这里。”

      依芬拉着格安的手,抿唇一笑道:“达布干亲王派我们来的。”

      格安揉揉脑袋,她好似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达布干,那个戎狄亲王。”她眼睛忽然一亮,紧握住依芬的手,急声问:“可是娜塔尔公主到戎狄了么?”

      “您不知道么?”依芬似是有些疑惑,她犹豫地点头道:“公主早就到了恩度山的戎狄部,我昨日听人说起时,公主已经收复七城了。”

      这……如今虽身在乞丐堆里,这种事不知道也就罢了,但为何从前是一点消息也没收到?格安心中狂跳:“你在梁都做什么?”

      她上下打量依芬的装束,恍惚之间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套衣服了。

      自己在秦-王府中时也穿过!

      依芬拱手行礼道:“亲王早就料到您会被发现,于是我和依帕尔被辗转送到大梁,只有叶尔同我们失联了,不知身在何处。”

      格安跌靠在一旁的树上捂住脑袋,好似头疼一般:“那你如今,是在假扮……娜塔尔公主?”

      依芬掩唇一笑:“是在假扮您。”

      格安单手捂住双眼,长叹一声:“天哪,娜塔尔公主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死。”

      依芬听了咯咯笑起来,她理了理幕蓠道:“我本是来传信给公主的,谁知鸽子却被您的苍鹰劫了。”

      格安听后摆摆手:“这个傻鸟,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天天就抓信鸽。说了多少次了都不听,尽给我惹麻烦。”

      “这次让这傻鸟去给公主送信。”她抬头看了看叼着鸽子的啾啾,阴恻恻地说:“不送到就不必回来了。”

      啾啾似乎感受到这股阴沉的杀意,飞下来跳到格安的小臂上。

      依芬早就见过啾啾,于是伸手摸了摸它头上软乎乎的羽毛。

      格安有点犹豫,她偷偷瞄了几眼依芬如今和自己相似的脸,张张嘴又闭上:“那个……”

      依芬看着格安这般欲言又止,心里有些奇怪:“将军是想问什么?”

      格安舔舔干裂的嘴唇,深吸一口气,下决心问:“秦王……他如何了?”

      “哦。”依芬点头了然,向格安汇报:“秦王殿下伤势渐好,这两天白日上朝中午回府,基本都在书房待着。”

      格安心里滑过一丝淡淡的酸涩。看来他一切都好,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那……他对你如何?”格安忽然不敢看依芬,装作被树皮上的蝉壳吸引的样子,去拨弄那挂着的干皮。

      “秦王对我很好。”依芬笑着说:“他知道我是假扮公主的,却从未为怠慢为难我,也没有克扣过我的用度,更不曾对我冷脸。”

      他从前对自己也是这样,格安想。不论和谁说话都是不紧不慢,矜持有度,从容沉稳。用大梁人的话,是怎么讲得来着?

      君子之风。

      格安垂下眼眸,手上抠下来一块树皮,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点点头。她刚要随口岔开话题,忽然又听得依芬开口,语气里好似在和格安八卦一个认识的熟人:“秦王的画还真是名不虚传,将军应该是见过的吧。”

      “什么,什么画?好像听说他不是封笔了么?”格安瞎编,“哦,我没太在意,但是见过几幅从前的。”

      “不知道他们梁人说的封笔究竟指什么。”依芬好似不在意这个问题,“不过我昨日去书房端小食,他参照着我的身形衣装,画好了一副美人图,还挂在书房了。”

      依芬拍拍心口感叹道:“真是细心的一个人,要不是他解释了缘由,我还真得担心,他是不是要爱上我了呢。”

      格安瞪大双眼,手中的树皮被她捏得粉碎。她努力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深呼吸几口气:“哦?他解释了什么缘由。”

      依芬继续摸着啾啾的脑袋,挠挠啾啾的小下巴:“他说就算是假扮的,也要做得真一点,万事具备,才能滴水不漏。如果他日有人心存疑惑,还碰巧来书房议事,看到就会心里明白了。”

      啾啾感受到空气中骤然多出一股冷凝的压力。迫于格安的淫威不敢动,任由依芬捏着它的后颈毛。

      “这毛真软呀。”依芬又随口笑道:“不过他画人像是真的好,我都想把那画要过来了。”说罢又开始蹂躏啾啾腹部的细羽

      沙沙沙——是树皮碎渣落在地上的声响。

      这个秦王,真是阴险小人,格安憋得咬牙切齿。她待在王府这么久,怎么就没给自己画一幅?依芬才来了几天!如果有机会,她在此对天发誓,一定要把秦王的脑袋削下来炖汤喝。

      怎么着就是要坐实及翁吃人肉的谣言了。

      “将军,将军。”

      “啊?”格安抬头,从思绪里走出来。

      依芬眉眼弯弯,调笑道:“您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发呆呀。”她放开啾啾的后颈毛,取出帕子擦擦手,又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把碎银。

      “将军,您拿去买点衣服吃的。”她左右环顾:“您在何处落脚?”

      格安接过那一把好像闪着光的碎银,心中的怒意烟消云散,她热泪盈眶道:“河对岸的庙里。”

      依芬知道那处地方,心下了然:“是个不错的位置,但将军还要小心,我们今后当在林中相见为妙。”

      格安点点头,她投过层层树枝交枝的网看向天空。

      白日尚是晴天,如今却是阴沉昏暗,紧紧压住这片林子。她转头看依芬,好似她也面带愁容。二人对立,格安偏过脑袋,啾啾早已甩下那只鸽子,嘴上叼着那只未送出的信筒。

      她忽然想起了上回收到娜塔尔公主的信时——

      “依芬!”她赶忙叫住面前的女子:“大事不好,要暴露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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