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请问这是你掉的老婆吗？》慕天心

10、不着调

　　“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了？”方元总觉得，这丫头看着没心眼，但总能刚好避过她想知道的事情。

　　“没有啊！”向日眼睛立刻转开了。

　　“没有什么？”她实在太好懂了，了解了以后，会发现她只要说谎眼睛就不敢看她。

　　“我没瞒你。”向日委屈道。

　　“你看我，然后再说这句话。”方元头微抬，开口道。

　　向日移过眼对上她的脸，“我……”

　　“我什么？”方元见她这表情实在太好玩了，忍不住道。

　　向日当即捂上耳朵，眼睛一闭，不管不顾直接开口道，“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你，我有钱，我有房。我的房子就在你隔壁，当初我都是骗你的。搬砖真的很赚钱嘛，我做了几个月，还向朋友借钱了。”

　　陡然知道这条惊天大消息的是，方元觉得自己呼吸差点没停住了。她对面的房子被人买了她知道。但方元太宅，很少出去玩，根本就没有与邻居团结友爱的心思。

　　“还有什么？”回过神，终于找到自己呼吸的方元冷淡的开口问道。

　　“还有，我不应该跟踪你的。”向日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看她脸色，整个人怂的不行。

　　“你还跟踪？”方元牙痛，这孩子到底还学了什么？她都说当初她怎么就那么及时出现在酒吧，还陪她喝酒了。

　　“我错了。”向日认错非常干脆。

　　“你第一次见我在什么地方？”方元觉得再这样问下去，她的世界观都得刷新好几层，她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小女孩，天天盯着她。

　　“就，你写生那天。”向日耍了个小心眼，隐瞒了自己就是向日葵的小秘密。

　　“那都，半年前了。”方元愣了下，她写生的那一天，是她双胞胎弟弟的生日。她挺喜欢她两个弟弟的，但父母都不喜欢她靠近他们。从小，方元跟着爷爷长大，因为是女孩，被父母嫌弃，他们两人去试管了两个男婴，一人得了一个，跟自己姓。而方元，就是被嫌弃的那个。

　　因为刚出生一个月就给爷爷带的，方元一直都对父母没有太大印象。爷爷是个艺术大家，丹青，书法，弹琴，拥有非常丰富的藏书。从小，方元深受熏陶，身上带着股别人所没有的艺术气息。但人这一辈子，不可能只有一个爷爷，最终，两个弟弟跟所谓的父母闯进了她的生命里，在期待中，她跟他们走了，那一年，她十二岁。带了一身的孤勇，在爷爷的沉默里，离开了生活十二年的家。

　　后来，她带着一身的伤痕回家，却只看见了爷爷的孤坟。从那以后，她成了真正的孤儿，爷爷留下的巨额家产，她是唯一的继承人。那时候她终于知道，爷爷的沉默，到底代表了什么。也就是那时候迟容之也还小，于访白带着一个大姐姐特有的温柔靠近了她。十八岁那年的失控，后来长达十年的沉默。

　　她以为没有人会像于访白那样轻易撬开她封闭的心间，可到今天，有一个小女孩，小心翼翼的，却又妄图抢占那一片空白。她可以清醒的看到，她眼中是与于访白截然不同的神色，如果在十年前，如果她更年轻点，必然愿意为了这点不同，而不顾一切。可现在，她闭上了眼，靠在了驾驶座上。

　　“把安全带系上，我可不想被罚款。”方元沉淀了所有的思绪，缓慢开口道。她才二十岁，年轻而活力，但看说话，看起来太过于单纯执着，这样的感情，来的浓烈却又容易消失。这么多年来，她不是没见过比她更热情的女孩子，总归都会在热情散尽后回归原位。

　　就这一瞬间，向日总觉得方元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因为这样的改变，让她不太敢说话，乖乖的系上安全带。一路上小心翼翼看她神色，但方元明显与她不同，只要她愿意，那张脸能几年不带变的。对此迟容之都大感佩服，直呼她跟面瘫没两样。看不出什么的向日有些失落，觉得她的指导人说的没错，人类好复杂。可她总让向日觉得，她是一个脆弱，却又很强大的人。很矛盾，但诡异的想让向日去保护她，亲近她。

　　安静的回到家，方元开口便道：“你回去读书。”

　　“不要！”向日连忙跳起来抱住沙发，一脑门扎进去，“不要，就是不要。”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撕啦声，向日面色一僵，小心翼翼的把手从被她撕开的沙发移出来，看着几乎被她横腰截断的沙发皮。她移了移位置挡住，打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呵！你干了什么？”方元额头狠狠一跳，那么大一条裂缝，她还真能挡住不成？她看了眼那真皮沙发，顿时有些心疼起来，拿刀都割不破，这货手多大劲儿？看来是天生的工地人才。看来棠华学院确实只收怪才，这一手力气，几千万人中，都出不来一位。

　　向日脸一下子垮了，非常真诚道，“我错了，对不起。别让我赔钱，我没钱。”

　　“……”她脑子里到底想什么？难道她还能跟小女孩计较不成？

　　“要不，我把它缝上？”向日睁大眼睛，非常小心的提议道。

　　向日在她面前，仿佛一直都如此低姿态，偶尔让方元想计较一下，都有种欺负孩子的错觉。

　　“算了。”方元摇摇手，倍感无奈，“还没过保修期，我看能不能找产家修一修，你的手艺就省省吧。”光想想就知道，她手艺会是什么德行。

　　向日顿时松了口气，为了不让方元觉得她没用，连忙起身去厨房，“要不我去煮饭吧！”

　　“等下，咱两聊聊。”

　　讲真，向日现在最怕的就是咱两聊聊，方元一问，她都生怕自己一秃噜嘴，把棠华上上下下几千号人都给卖光了。可这是方元啊，会那么温柔看着一朵植物的方元啊！

　　她磨磨蹭蹭的回到位置上，“先说好，我不回去读书。”

　　“你至于吗？”这么厌学，一看就是标准学渣。

　　“你根本不懂，棠华到底有多变态！”方元理直气壮道。

　　“能有多变态？”方元好笑道，在怎么样也是一所学校，能自开国便屹立至今的学校，就算看起来古怪不知道生源哪来的，但肯定没有虐童事件，毕竟它是国家特批的，曾经有过不少记者采访过，是个非常豪华，且爱护学生的学校。这方面她还是信报道的，不过她更想听听，来自棠华学院学生的看法。

　　“你不知道啊！老师他逼我写字，不写就不让我晒太阳！”小太阳向日葵没了太阳，肯定焉了，不好看了，她非常委屈的控诉道。

　　“……”这叫什么事儿？一群人军训都求着不晒太阳，这家伙反过来了？总不会是冬天的太阳吧？有这么渴望的吗？方元满脑子疑惑。

　　“还有，那些高数，我回答不出来，老师就把我瓜子拿走一颗。”向日捂住脑袋，成精后，她长得瓜子也有限起来，瓜子被摘光了，哪里还是向日葵了？

　　她果然不懂现在孩子的思路了，方元叹口气，站起来，从柜子里抽出瓜子放在向日面前，“给你，要多少有多少。”这方面，她还是很大方的。

　　“最重要的是，我要是没把书背下来，他还要把我揪我叶，哦，头发，我会秃的。我秃了，就不好看了，他是不是很过分？”向日非常严肃的指责道。

　　“是，很过分。”方元看着她一脑门浓密的头发，点头。好了，她知道她过得什么日子了。棠华书院对待学生也太温柔了，想当初她因为第一次手术出错，含泪给大体老师磕了三个头，还负责给他们全部搬回去。跟向日比起来，果然残忍的让人羡慕起向日那里的老师。

　　“……”向日觉得方元根本就不懂，棠华书院的老师，都掌握着所有学生的弱点，还时不时的揪两下，大部分学员毕业后，对棠华书院都避而不谈，没办法，阴影太深了。

　　“行了，你去洗个澡，我们明天再谈。”被她插科打诨的，她都快忘了自己到底要跟她谈什么了。

　　“啊？洗澡？”向日忍不住身子一缩，“能不能不洗？我很爱干净的。”植物喜欢水，但水太多了，会烂根的。就算化成人形，它依然觉得不能太经常用水，毕竟她也是从洪水下生存过来的妖了。除了必要的水，多余的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你都忙了这么久了，不洗澡，很脏的。”她转头，看见向日眼里带着畏惧，沉默了下，觉得向日可能跟正常孩子不太一样。她畏惧的点儿也特别奇怪，作为医生，曾经修过一点点的心理学，她可以看出，她的恐惧哪怕让她觉得奇怪，但依旧不妨碍她看出，她是真的怕。

　　“我爸妈就是被水淹死的。”他们化不了形，全族所有的灵气都被向日吸收，植物本性也是掠夺，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全族在那一场洪灾里，全部都因为泡水太久烂根死了。因为这个，化成了人形她也特别怕水。

　　方元手一顿，眼中慢慢泄出了几分不可抑制的温柔，“可是，不洗澡很脏的。家里的水，我们可以控制着放少点，或者直接冲，淋浴我也可以把头调小啊！”

　　“那你跟我一起洗吗？”向日眼睛一亮。

　　收回刚才所有的的同情，这丫头根本不值得！方元毫不客气的起身把赖在沙发上的向日提起来扔进浴室，“给我好好洗，不洗干净别出来！”

　　向日不敢反抗，乖乖的任她抓。进了浴室后，浴室里缓缓传出了歌声，“小白菜啊！地里黄！没人爱啊，没人管，胡萝卜，不好吃，元元不爱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挺好的一嗓门，怎么尽唱着不着调的歌，“你洗完出来，我给你煮面吃。”昨天晚上可以看出，她很喜欢她的面。

　　“太好了，我知道，元元最爱的就是我了。”里面噼里啪啦的传来蹦哒的水声。

　　“……”也好，挺好满足的。方元摇摇头，原本沉闷的心情也被她弄得有几分开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