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次相亲》寒夏若初

98、笑语盈盈

　　年假的第二天。
　　冰箱修好后，苏醒便迫不及待地去使用它；就好像她早已忘记曾经它好了几年，也难得用一次的日常。
　　在家做了顿饭，做了个青椒炒肉丝，勉强能吃。
　　自己做的再难吃也要吃，本着这个原则，苏醒算是捏着鼻子把肚子填饱。就在她思考下午该去哪儿混一圈的时候，手机上跳出了一条信息。
　　“现在出门，小区南门右拐三百米，有个没名字的破旧茶馆，来。我们相个亲。”
　　这是一条非常奇怪的短信，没有署名，没有号码。不仅仅这么简单，它好像不属于任何一款应用接收到的信息，既不属于微信，也不属于□□，甚至不属于手机内置的短信功能。就听见手机“滴”一声，然后这句话就凭空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底下就是手机屏幕的桌面，它在正中。
　　这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说自己的手机中毒了？还有，对方这个人是谁？
　　这行字一直悬浮在手机屏幕的中央，这让苏醒确信自己不是看错了。
　　苏醒用手指点了点，又立刻消散于无形。
　　苏醒立刻又去翻所有APP的信息记录，果然什么都没有找到。刚刚出现的那一句话，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但刚才一直在盯着它看的苏醒，已经记住了信息的内容。
　　小区南门右拐三百米，没有名字的茶馆……
　　这不可能。
　　苏醒小区南门是中吴在城南的一条主干道，右拐的确是一排的商铺。有饭馆，有理发店，有电动车修理店，就是没有茶馆。而且“没有名字的破旧茶馆”也凸显着奇怪，既然是茶馆，那总归是营业的性质，现代社会，怎么会有一家店是没有名字的呢？而且怎么会破旧呢？她门前这条街道可是文明街道，所有的店面都是市政统一风格要求装修的，崭新无比。
　　无聊！
　　这一定是什么人的恶作剧，虽然他用的手段的确让苏醒惊到了。
　　不理它！
　　有意思的是，刚刚还想着吃过饭出去玩的苏醒，这时候却又不想出门了，她想睡个午觉，睡个午觉就能忘掉这奇怪的破事。
　　在床上躺了三分钟。
　　睡不着。
　　她想玩手机，可是----莫名感到有点怵。
　　刚刚恶作剧的人还会给他发信息吗？
　　哎呀，她为什么还在纠结这件无聊的事情呢！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扰乱着她的心，勾引着她、胁迫着她，去看看那个没有名字的破旧茶馆。
　　那个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茶馆！
　　咦，既然它根本就不可能存在，那去看看又何妨呢？看过了，的确不存在，不是也能让自己安心吗？
　　苏醒几乎立刻马上找到了这条无比合乎情理的逻辑。
　　又把刚刚脱掉的衣服穿上，洗漱一下，出了门。
　　到了小区南门，一眼望去，啥都没变。银行里有着不多不少的人在排队办业务，理发店的生意还是那么爆满，水果店的大妈正在为一个烂掉的苹果跟客户争执------
　　一切都没变。
　　苏醒顿时安了心，哪有什么没名字的破茶馆，荒唐！
　　信息里说往右走三百米，那就走三百米吧，虽然苏醒已经知道，这不可能。
　　苏醒假装漫无目的地走着，目测自己已经走到了三百米，扭头看了看，电瓶车修理铺挨着羊汤店，哪有什么破茶馆。
　　“我简直是神经病！”苏醒暗自骂了自己一句，立刻就转了身。
　　“女士，喝杯茶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她的身后传来。
　　苏醒侧头一看，脚步顿时僵住了。
　　一个老头，头发花白，穿着中山装，站在一家破茶馆门前。
　　真的是破茶馆，没有名字。
　　茶馆的门是那种八十年代的木头门，木头已经裂成了条条缝隙。
　　老头精神矍铄，脸上笑意盈盈。
　　这茶馆啥时候出现的？！
　　非常狭小，就夹在电动车修理铺和羊汤店的中间。
　　也有可能是它太小太简陋了，导致自己刚刚看走眼了？
　　这不可能，但这又是唯一可能的解释。
　　“喝杯茶吧，有人在里面等你半小时了。”老头又说。
　　苏醒手心出了汗，咽了咽口水：“什么人？”
　　老头看出了苏醒的犹豫，笑了笑：“喝茶的人。”
　　苏醒咬牙，走进了茶馆。
　　也许会有危险？苏醒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进去，这个古怪的事件会一直缠绕在她心头很久很久。
　　茶馆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两杯茶，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翘着二郎腿，手里翻着一个黑皮的本子，看见苏醒进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坐！”
　　苏醒不认识这个人。
　　至于这个人的身高相貌-----不作表述。（原谅我不写他的外貌特征）
　　苏醒依言坐下，茶馆里特别静，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地。
　　“你是谁？”苏醒一脸戒备。
　　“夏若初。”那人懒洋洋地道。
　　“没听过。”的确没听过，但苏醒却觉得这个名字特耳熟。
　　“终于见面了，薄凉之人。”他“啪”地一声合上本子，直视苏醒，“你比我想象得还要漂亮一点。”
　　“你叫我什么？”
　　“薄凉之人，不是吗？”他笑笑，又把那本子翻开，一边细细查看一边说，“前后相亲了八十二个男人，第一个叫王志平，最后一个叫王晨；相了八十二个还是孤身一人，不是薄凉之人又是什么呢？”
　　八十二个？！这个数字苏醒自己都不知道。
　　“你调查我？！”苏醒愠怒，咬着牙问。
　　夏若初“哼”了一声，不作答。
　　这不可能啊！自己所有的相亲对象，就算是婚介所也不可能完全掌握，因为有很多是家人介绍的，还有些是朋友介绍的，有的人连微信都没加过，这些人混杂在一起，除非苏醒有记日记的习惯，不然这世上不可能有一个人能完全掌握。
　　“你胡扯！”苏醒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夏若初翻了个白眼，又翻那本子，读：“第五个，那个公务员，还记得吗？那是你第一次动心的相亲对象，叫张栋。他现在交了个女朋友，他们领导的女儿；第三十三个，厨师。上个月结婚了，在乡下办的酒，足足五十桌，场面宏大；第四十八个，柳子玉，那个鞋贩子，昨天刚结的婚，媳妇儿是他大学同学，这俩人也算是过了多年蓦然回首了----”
　　“停！”苏醒突然感觉到全身都在发冷，看着对面男人的眼神不由得夹杂了丝丝的恐惧感，“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到底是谁？”
　　夏若初停住了，把椅子往前拉了拉，一下子就凑近了苏醒很多：“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给你安排的啊！”
　　苏醒愣了三秒，怒吼道：“你特么是上帝？！”
　　“不是，至少在权限上，我比上帝要小很多。”夏若初摆了摆手，“我只负责你相亲这件小事，我是-----作者。”
　　“作者？”
　　“对，我是你的作者，你是我的角色。”
　　“神经病！”苏醒不信，当然不信，打死她也不信，“我看你是有特异功能吧？读心术，是吧？你要说这个我信，哈哈哈哈！”
　　夏若初细眯着眼睛，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怎么跟苏醒去沟通。
　　苏醒突然又止住了笑，凝视着他：“你的意思是，我的世界就是你的一本小说？可如果你真是作者，为什么我不信你？”
　　“什么意思？”夏若初问。
　　“你可以直接写一句‘苏醒信了’，然后我立刻就信了，不是吗？”
　　“我可以，但我不愿意那么做。”
　　“为什么？”
　　“我如果那样写了，不合情理，不合逻辑。我的读者就不信了。”
　　“你还有读者？”
　　“当然。”夏若初正色道，“虽然不多，但她们都很可爱，我很爱她们。”
　　“我还是不信。”
　　“我其实并不需要你信。”夏若初说，“你要知道，一个作者私自跟角色见面了，只能说明这是一个不入流的作者。这是写作的大忌，我现在就是犯了这条大忌。我今天来这里，只想亲口问问你，苏醒，你还要拖我多久？”
　　“什么意思？”
　　“这本书我已经写了太长的时间，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夏若初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凸显着痛苦，“我给你安排了八十多个相亲的对象，你还是没有成功。说实话----我---写不动了。我很想给你一个美好的结局，但这并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儿，这里面也需要你自己的努力----”
　　“够了！”苏醒斥道，“越编越离谱了！如果你真是作者，你为什么不让我第一次相亲就成功？你这话有逻辑吗？”
　　夏若初突然轻蔑地一笑，语气透着嘲讽：“第一个，王志平吗？其实我觉得他还不错，老实巴交，努力工作，努力生活的一个人，不是吗？但是你嫌人家无趣，你嫌人家对待婚姻的态度太过现实，就好像完成一件任务一样，对吧？第二个，陶怡。他的煎饼店现在生意简直太好了！其实你对这个人挺有好感，也很欣赏他对待梦想的态度。但是你嫌他没有格局，你一想到如果跟他结了婚，以后可能要天天面对煎饼，你可以接受梦想，但没法接受煎饼，对吧？到了第三个，我就开始考虑给你找一个条件好的，顾剑，外企白领，有钱有颜，结果你又觉得人家咄咄逼人，把人家的直白当作一种不尊重。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苏醒低头，默不作声。
　　“我越来越发现，改变这个现状，只有两种方式。”夏若初继续说，“第一个方式是，给你找个男人，颜值上佳而又不高调犀利，灵魂有趣而又老实巴交，潇洒多金而又专情简朴，才华洋溢还能对你时时示弱，事事依你还能保持独特个性。可是，我笔力有限，讲真的，真有这样的男人不需要相亲吧？而且我只是个不入流的写手，写不出这样的男人。”
　　苏醒还是不说话。
　　“当然还有第二个方式，就是改变你，降低你的要求。”
　　苏醒突然抬头：“为什么不呢？”
　　这回轮到夏若初沉默了，良久之后叹了口气，说：“你是上帝的产物，而不是我的。虽然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既矫情又挑剔，但也不乏可爱之处。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跟你相似的人，男的女的都有，我是你的作者，却不是所有人的。我能改变你，却改变不了他们。我是打心眼里希望，就算是像你这么矫情又挑剔的人，也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归宿的。”
　　苏醒托腮，静静地喝着杯里无味的茶水。
　　夏若初再次靠近了苏醒，他的鼻尖几乎贴了上来，用一种哀求和梦呓的语气问道：“苏醒，怎么办？”
　　苏醒皱眉，眨眼看他，似乎这一刻真的相信了他是作者，轻声问道：“我，还有机会吗？”
　　夏若初又打开那黑色的本子，放在苏醒的眼前，只见密密麻麻的一张纸上，最后一个人的名字就是“王晨”。
　　“目前看是没有了。”夏若初说，“这本书我写了一年了，当然，如果我想写，我还可以再写一年，再给你创造七八十个，但是，真的有意义吗？说实话，我今天犯了规矩过来，就是来跟你商量这件事的，你说该怎么办呢？我----我写不动了，另外两篇小说在我心中酝酿了好久，一篇是古代连环杀人案，另一篇我想写一部关于高三的小说，我不能在你的世界里再耗下去了-----”
　　“如果----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把这部小说写完了，岂不是我就不存在了？”苏醒突然问。
　　“当然不是，你会继续你的生活。我只是介入了你相亲的这部分，而不是你的全部。”夏若初说，“也许将来的某一天，你结婚生子，家庭美满了，我会再次介入，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我说过了，你是上帝的产物，而不是我的。”
　　“可不可以给我换个作者？”苏醒问。
　　夏若初脸一黑。
　　“开玩笑的！”苏醒哈哈一笑，“我觉得吧，你既然是作者，这些话，你不该来问我的。”
　　“是啊，谁让我不入流呢？”夏若初掏出一支黑色的水笔，打开那本子，在上面又画了两行，说，“这样吧，我给你一点奖励，算是我对不起你，给你的补偿，然后，我就结束这个故事。”
　　“什么样的奖励？”苏醒忙问。
　　“你会知道的。”夏若初说，“今天就这样吧，虽然没谈出什么结果，但见到你还是很高兴的。”
　　“你扰乱了我的生活。”苏醒沉默片刻，说，“你就打算抛弃我不管了吗？你这样走后，就不怕我抑郁？我也许会觉得自己的生活是早就被安排好的，是楚门的世界。”
　　“我虽然不入流，但我爱我的每一个角色，更何况你是主角呢？”夏若初笑道，“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
　　苏醒点了点头，知道他要走了，怔怔地看着他。
　　夏若初笑问：“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苏醒突然指了指天，问：“那个世界，你在的那个世界，好吗？”
　　“什么叫好？”
　　“有人爱你吗？你有爱的人吗？”苏醒问。
　　夏若初恍惚了一下。
　　“可怜的作者。”苏醒叹道。
　　夏若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在苏醒的眼前，打了个响指。

　　“啊！”苏醒感到脑袋一痛，睁开了眼。
　　中午的阳光和煦地照在卧室的地板上，像是一层金黄的波浪。
　　苏醒看了看手机，十一点半。
　　她感觉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很深刻很清晰，却一点也想不起内容了。
　　苏醒在这方面有点强迫症，非要想到梦到了什么才舒服。
　　愣愣地坐在床上，足足想了有十分钟----
　　“夏----若初？”她记起了这个名字，但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饿了，冰箱里有昨天买的肉丝和青椒。
　　虽然她对自己的厨艺毫无信心，但并不影响她尝试一下。
　　“滴滴”，“滴滴”。
　　手机一连响了两声。
　　拿起来一开，两条微信同时发来。
　　一条来自周舟----“晚上有空吗？去看场电影？”
　　一条来自莫墨----“我有话要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

　　我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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