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80、第一百八十章 冒险

　　林珞菲驾着马，在密林里疾驰，她压低了身体，尽量从桦树中间穿过，尼奥教过她如何最快地辨认树木，桦树枝杈高，底部分枝较少，她不会被树枝挂到。林珞菲一边跑，一边往山丘下的小路看，在那条狭窄的小路上，一辆老旧的旅行马车驶得很快，车轮碾过路面，也好像碾在她的心上。怎么那么快呢？……他还发着烧，这样的颠簸，他怎么受得了……

　　两名禁卫军一左一右地跟着马车，不时四下张望，林珞菲却并不担心他们会发现她，尽管一路疾驰，她却一直注意着自己的位置，借着密林作遮挡，从山下是看不到她的。从前，尼奥开玩笑似地教了她许多丛林生活的技巧，没想到现在竟派上了用场。

　　林珞菲的心都在山下的那辆马车上了，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截伐木留下的树桩，都快要撞上去了，她才猛然惊觉，慌忙收缰，马的前蹄几乎已绊到了树桩，被她这样猛一抽缰，马四蹄一错，浑身颤抖地停了下来。

　　林珞菲也受惊不小，抚着胸口直喘气，可是，看一眼山下的马车，她略微定了定神，便放下手，提缰准备再往前追。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阻止了她的动作：

　　“菲！……菲奥娜……”

　　当他叫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分明是带着压抑不住的欣喜，然而，略一停顿，那种亢奋和喜悦都好像凝滞了，到最后，便只剩了一声落寞而寂寥的余音。

　　“尼奥？”林珞菲环顾四周，声音似乎是从右侧的树后传出来的，是尼奥的声音……这些天来，她和公爵一直都在为尼奥担心，“是你吗，尼奥？你还好吗？”林珞菲一边说着，一边催马要往声音传出来的那棵大树走去。

　　“别过来！”尼奥忽然喊了一声。看看他自己……又虚弱又憔悴，上衣、长裤……浑身都是泥和草屑，还散发着一股恶臭……连他自己都厌恶现在的这个样子，即使就要死了，也不能让她看到这样的他……

　　林珞菲一愣，她不明白为什么尼奥突然这样坚决地拒绝她，但她还是听从了，勒马停在了原地，尼奥的语声中有一种像是绝望的悲决，林珞菲心里一紧，这些天，尼奥究竟遇到了什么？……

　　“你只要听我说就好了。”尼奥强压着呼吸，尽量不出声音地暗暗透了口气。仗着对地形和密林的了解，也清楚林珞菲可能走的路线，尼奥抢先赶到了这里，他已不愿去回想这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现在他只有一个愿望，索性让他的腰和背也和双腿一样失去知觉吧……“不要再往前走了，回去吧，回泽兰去……”如果林珞菲继续沿着这条路走，莫纳斯基伯爵就会找到她，尼奥知道，林珞菲还不是伯爵的对手。

　　“你赶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尼奥的话让林珞菲很是不快，她没有忘记尼奥对她的感情，他突然这样说，已不由得她不产生误会，似乎是为了故意激怒尼奥，林珞菲赌气似地用力道，“不！我不会离开他的！没有什么能让我回去，也没有谁可以！”

　　尼奥怔了怔，剧烈的疼痛让他变得有些迟钝，茫然地看了一眼林珞菲，忽然看到她那双异常明亮的黑眼睛，坚定、执着，因为爱情而固执己见，尼奥的心便在一瞬间没了知觉，

　　他本该向她解释，前路上有莫纳斯基伯爵在等着她，这样去，太危险，回泽兰和公爵府的家人们一起走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尼奥却好像在这一刻迷糊了，他赫赫地笑起来，非但没有解释，反倒连声笑道：“怎么，你就连一秒钟也不愿意和他分开，是吗，小姐？”尼奥用一种玩笑的，甚至是戏谑的调侃口吻继续道，“你要跟着他走，为什么不跟我走呢？我向你保证，小姐，你不会感到分别的，那个人有的，我也有。”尼奥微微挪了半步，那张几乎和公爵一模一样的脸在林珞菲的眼前一晃，又很快地隐回了树丛后，“考虑一下吧，小姐，他已经不是首相了，没有财产，没有领地，只是个被废黜的贵族，我可以让你过得更好！”

　　尼奥摘下了眼罩的脸像极了公爵，林珞菲心一揪，第一次真正地把尼奥和弗利奥的名字连在了一起。被家族遗弃，被亲生父亲推下悬崖……这就是弗利奥的人生……如果林珞菲多留意一下尼奥，她本来是可以发现那张一闪而过的脸庞苍白而憔悴，但她根本没有多想，尼奥轻浮的语气激怒了林珞菲，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尼奥说这番话时那种近乎病态的癫狂……

　　“你混蛋！”林珞菲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这两个字突然从她的嘴里蹦出，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你虽然有跟他一样的容貌，但你一点也不像他，你永远也比不上他！”

　　说完了这些，林珞菲头也不回，挥鞭就走，看都不肯再朝尼奥看上一眼。

　　她走了……

　　尼奥笑起来，他还是恍恍惚惚的，笑一阵，又发一阵呆。

　　她……走了呢……

　　这可……怎么办……

　　“呵，老朋友，”尼奥俯下身，抚着黑马的颈鬃，轻笑着，“她不肯听……看来，我们还是得要柄剑……”

　　尼奥一边说着，一边挽起马缰，拨马向山下的小村镇跑去，那么小的镇子，或许不会有武器卖，但他已经有主意了。

　　当午间的太阳微微有些西斜的时候，黑马的蹄声踏破了小镇的宁静，尼奥四下扫了一眼，便向一间客栈行去。这几个月来，卫士、禁卫军、雇佣兵都和宫廷一起迁到了天鹅堡，和其他在天鹅堡附近的小客栈一样，这间客栈也常常被下级军士们当作寻欢作乐的聚集地，但是现在时间还早，所以大厅里除了寥寥几个喝闷酒的军士，并没有什么人，客栈里显得空落落的。

　　尼奥在客栈门口停了停，抬起马鞭，鞭梢顶了一下矮门，门开了，他就这样骑着马进了客栈。

　　在这个地方，疯子或许不少见，可是有勇气疯得这么明目张胆的，倒也不多，酒客中有好几个人都放下酒，瞧着尼奥：马不错，只是骑士的装束寒酸了点儿，果然是个疯子吗？

　　客栈老板也放下了手里的账簿，皱紧了眉。他在犹豫，是出面把这个骑马的疯子赶出去呢？还是由这人自行离开，避免正面冲突。

　　被好几双眼睛瞪着，尼奥自己却毫不在意，左手举至头顶，像模像样地摘下实际并不存在的帽子，向四周点了点头。

　　酒客里已有人嗤鼻，看起来，这人不仅是个疯子，还疯得不轻！

　　客栈老板终于忍耐不住了，从他的吧台后走出来，挡在尼奥的面前，没什么好气，却也不敢太冒失地冷冷道：“你想要什么？”

　　老板的冷淡并没能让尼奥难堪，相反，他笑得越发坦诚，笑容可掬的样子甚至能感动最冷漠的人。他没有下马，只是弯下腰，玩笑似地伏在马背上，他这个样子，没有人会猜得到，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给自己找了一个支点，就能稍微减轻一些腰部的负担，尽管还是一样疼，但至少，他可以呼吸了。

　　“要一柄剑，您一定不会拒绝吧？”尼奥笑眯眯地道。

　　“剑？！”老板的脸色变了，开客栈以来，他最怕的就是这样的疯子，这个人，会掀翻桌子，砸坏酒坛，把客人都吓跑的！

　　“我们这里没有剑，酒倒还有。”老板强装镇定，回答尼奥，想要用酒来分散这个疯子的注意力。

　　“没有？”尼奥显得很吃惊，随意向一旁喝酒的几人扬了扬眉，“那些不都是吗？”这里的客人大多是禁卫军的军士，随身都带着佩剑，“我看那柄就不错。”尼奥长鞭一动，鞭梢指向不远处一名已喝得醉醺醺的军士，带着品评的口气，颇为认真地道。

　　酒客们本来都在注意着尼奥，被他这样一说，大家又转而注意起了那个军士。被人这样指名道姓了，那名军士坐不住了，借着酒劲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东倒西歪地走到尼奥的马前，右手够了两够才搭上了剑柄，整个手掌都握住了剑柄，倒拖着拔出了剑：

　　“你……你要我的剑……就……就自己……来拿吧！……”他的舌头有些打结，一句话也说不利索，不过倒是不缺底气，说得胆气十足。

　　尼奥“嗤”地一笑，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左手的中指和拇指略按了按，鞭梢一跳，早已轻巧地将军士手中的剑卷了起来。

　　“上帝！”“耶稣！”……

　　客栈里一片哗然，没有人想到这个疯子只是一下，就缴了那名军士的剑。而当人们看到那柄已被鞭梢带起的剑并没能落到尼奥的手中，却“呛啷”一声落到了地上的时候，他们就更吃惊了。

　　本来，尼奥左手持鞭，应该用右手去接住夺下的长剑，然而，他虽然咬牙举起了右手，僵硬的手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剑掉落地上……

　　尼奥脸上的笑容滞了片刻，没有人动，看到了尼奥刚才的一击，谁都不敢冒险上前，就连那个被夺去了长剑的军士，也不敢贸然去捡那柄掉在地上的长剑。

　　尼奥到底还是咧开嘴，嘻嘻地笑了起来，长鞭一甩，又一次勾起了长剑，这次，尼奥没有用右手去接，而是飞快地放下长鞭，仍用左手接住了那柄剑。他没有再去拿剑鞘，就直接将长剑插在了腰带上。

　　“多谢！”尼奥左手食指和中指并起，贴着前额一侧，轻松地一挥，一拉马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