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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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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薇一气之下,背了背包,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便从家里摔门而出。
严格来说,那里也不算是夏薇的家。
夏季的夜晚初初降临,街上灯火通明,行人仍旧来来往往,也算是络绎不绝。
夏薇提着箱子背着背包站在繁华的街边,醺黄的路灯下,看着车水马龙,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夏薇浑噩着脑子在街边呆呆的站了许久,也不知道有多久。翻着手机想给朋友打电话借宿一晚,却也没有一个熟到能大晚上打扰又借宿一宿的朋友。
夏薇到底还是又把手里塞回了兜里。
掏出衣兜里所有的现金,夏薇点了点,只有两百多一点。手机里的电子货币和银行卡里一共加起来也不过三千块钱。
这些钱虽然不多,却也能让她暂且有一个居身之所。然后就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哪怕工资不高,也比在那个家里冠着吃白饭的名头强。
夏薇于是便招了一辆出租,司机问她去哪儿,夏薇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看,最终说,
“去恒阳街。”
恒阳街和夏薇所在的迎柳街,几乎在整个榉市的一南一北,哪怕坐车也要近两个小时,相距甚远。
下了车,夏薇把身上薄薄的外衫裹得紧了紧。即使是夏天,入了夜以后也有几分凉意。
夏薇拉着箱子,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只待路过一家开着门的酒店旅馆便进去住一晚。
放在平时,夏薇是绝对不会冲动的把自己攒着的家底这么挥霍。然而,她今天已经冲动一把,跟那个家大吵一顿摔了门出来,又还有什么好畏畏缩缩的。
就只冲动这一天。
夏薇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二十二点四十七分”。等零点一到,她就又是那个沉默寡言,把一切都憋在心里逼疯自己的夏薇。
然而在那之前,在这剩余的一个小时十三分钟,就让她再无所谓一会儿。
街上的人渐渐的少了。夏薇顺着恒阳街走了一阵,酒店旅馆还没看见,倒是先看见一条巷口里亮着牌子的理发店。
理发店的牌子干净明亮,从巷口看去,门面挺干净,看装修大概是那种开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店,虽然不华丽却别有一分老城味道,看着在这寒凉的夏夜里倒有几分温暖。
夏薇摸了摸垂到腰际的发尾,忽然升起一股冲动。
既然已经跟以往的夏薇大不一样,再多一处不一样又如何。
夏薇提着箱子走进了理发店。
理发店里还有一位客人,老板娘用海绵扫去客人脖颈上的碎发,看着站在门口的夏薇问道,
“姑娘剪个什么头?”
夏薇凭着一股冲动稳稳的坐在了靠椅上,软绵的声音低浅却坚定,
“帮我剪个短发,到脖子的。”
长长的发丝蜿蜒在地渐渐堆积,夏薇看着镜子里逐渐和以往不一样的自己,心口压着的大石移开,甚至还有些提心吊胆的畅快。
夏妈妈从来不让她剪短发,可是现在,她剪了,还剪的这么短。
老板娘看着却是颇有几分可惜,拿着剪刀咔嚓咔嚓问,
“你这头发还要不要,不要了就给了我,我给你五百块钱成不,剪这头发我也不跟你收钱了,这已经是最高价了,你去别人家都拿不到的……”
老板娘碎碎叨叨了什么,夏薇好像一点没听进去,又好像都听进去了,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脑里充斥着一片混沌,应道,
“行。”
老板娘喜笑颜开的从抽屉里数出五张红钞塞给夏薇,
“下次剪头还来阿姨这儿,阿姨给你打折啊。”
夏薇牵了牵嘴角,想着她明日就不知道又在哪儿落脚过活,又何谈再来。只问道,
“阿姨,这附近哪里有酒店旅馆么?”
老板娘收拾着头发,闻言回头打量了夏薇一眼,
“你是就住一晚上,还是来这附近找工作今天晚上没地儿去的?”
夏薇的警惕心一瞬间提到最高,
“我……”
老板娘和善笑笑,
“别怕,我就是说,如果你是来找工作今晚上没地落脚的,这后头有一家饭店招人,这会儿还开着门,你可以去看看,要是能包住不就完了么。”
夏薇羞愧的红了脸,连说着谢谢出了门。
一出理发店,顺着老板娘指的路往里走,没走几步,夏薇就看见一栋灯火通明的二层楼房,透明的落地窗露出其中用餐的人们,夏薇知道,这就是了。
然而这跟老板娘嘴里说的“饭店”,不太像是一个档次的。
夏薇局促的站在原地,看着光滑洁净的木质地板不敢再向前,生怕箱子的轮子在上面留下脏污的痕迹。
大厅里十分宽敞,或一排精致简洁的长桌点缀寥寥单椅,或二三好友共坐的方桌大方韵朴,在大厅中排着,并不规律,看起来却意外的舒服自然。
此时的用餐的人称不上多,只有零星两三桌。
看见站在门口的夏薇,其中一张桌子上的年轻男人站起身朝夏薇走来,微笑着询问,
“您想吃些什么?先进来坐吧,我们现在还有咖喱牛肉。”
夏薇局促的摆摆手,胸腔中尚未消耗殆尽的勇气和冲动却一瞬间又张牙舞爪了起来,夏薇直视着年轻男人一口气飞快道,
“请问您这里招不招人,我能留在这里当服务员么?工资多少都行,只要包吃包住我就可以。”
夏薇一口气说完,胸膛中最后激荡着的那点勇气便耗了个精光,丁点儿不剩,视线飞快的移开,也不敢落到远处有人的两桌,只僵着在木地板上。
文泽先是讶异的看着这姑娘一股脑说了一番,随即不着痕迹的打量过夏薇一遭。
行李箱和背包都磨损褪了些颜色,衣裳鞋子也大概只有三四成新,一头短发像是刚刚才剪过的蓬松,洗发水的味道还清晰可闻,大概是在前头的理发店剪的。
面庞勉强称得上一句清秀,蓬松卷翘的短发蜷在耳边映着一双水光粼粼的眼,显得可怜不已。
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个独身的姑娘大晚上的出来找工作,还提着行李,只怕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总不能让人家继续大半夜的在街上找栖息之地去。
文泽颔首道,
“可以,正好店里面最近在招服务生。包吃包住可以,但工资要比其他人少三成,可以么?”
夏薇没想到她真的能留下来,正是欣喜若狂之时,对文泽提出来的条件自然没有不应的,连连点头,唇边是怎么都压不尽的欣喜。
文泽回首对文徹说,
“去拿点吃的。”
然后转身提起夏薇的行李箱在前头带路,
“跟我来,你的屋子在这边。”
夏薇隐隐觉着文泽说的吃的是给自己的,却又怕自己自作多情。而且她今天也确实没有吃晚饭就跑了出来,之前傻着还不觉着,这下回过神来却是感觉到了腹中辘辘。
怀揣着这样不可见人的心思,夏薇唇瓣嚅喏了两下,到底没有说话。
这栋楼是二层的复式结构,一层整个打通作了饭店,中间是料理台,周围零星摆着桌椅,错落有致。绕过一排书架,后面有两个房间。
文泽掏出钥匙打开靠里的房间,又把钥匙卸下来放在夏薇手里,
“这间屋子没怎么住过人,但平时也有打扫,今天你先将就睡一下,明天起来再收拾吧。”
夏薇还来不及看屋子里怎么样,先对要走的文泽不住道谢,她本来只想求一份有容身之所的工作,哪怕是个木板床夏薇也求之不得。
结果现在她不但得到了工作,还有一整间屋子住。
“真的很谢谢你。”
夏薇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文泽笑笑,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夏薇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感慨世界上好人多还是坏的都叫她遇完了。回过心思来进屋打量一番,床铺宽大整洁,木质地板洁净明亮,还有一个衣柜,一张书桌。
房间还自带个卫生间,除去之后大概有个二十平,放在一般人家也称不上小了,何况还是给夏薇这个初初见面的陌生人。夏薇咬着唇将行李都放好,老板便敲了门,
“吃点东西吧,完了放在那儿,明天早晨再一起收拾。”
夏薇一开门,老板浅浅的笑着,礼貌的站在房门三步远的位置,手上托着个托盘。
是一小碗米饭并一碟咖喱牛肉。
夏薇吃了个精光。
她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咖喱牛肉。
真好吃。
精疲力竭的夏薇倒在床上,思绪纷乱,一会儿是在家里带着突如其来的勇气跟夏妈翻了脸,一会儿是在街头拿着手机没有人可以打电话,一会儿又是老板点头说可以还给她送饭。
窗外蝉鸣阵阵,夏薇最终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