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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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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并不喜欢姚赫扬。
西静波说,它们只是嫌你身上的陌生人味道罢了,再说,你太大个儿了,他们会紧张。
姚赫扬说,那,西队不是比我还高么。
那中年男人低低的笑了。
“所以剑波过来的时候,它们都一股脑回房间躲起来,连六毛都宁可饿着也不出现。你也知道,剑波那一脸老是阴森森要杀人似的表情~”
那个笑容,看得姚赫扬有点愣神。
等他回过神来,那男人已经慢悠悠往房间的另一头走去了。
下意识的跟过去,对方也不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轻轻用眼神示意跟上来。两人一道穿过宽大的客厅,经过通向二楼的楼梯口,而后继续向前,站在一扇半掩着的门前头。
西静波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轻轻开了屋门。
姚赫扬这次是真的愣了。
很大的一间屋,应该原本是卧室什么的,现在完全被改造成了猫屋,各种玩具满地都是,就在靠窗的巨型猫爬架上,能看到的至少有三四只在打盹。
“你要是觉得陪着我无聊,就去跟他们玩儿,我先把猫砂铲了。”西静波笑笑,把门又开大了一点,自己却转身往旁边紧挨着的卫生间走去。他开了门,蹲在那整整齐齐靠墙放着的一排猫砂盆跟前,摘下挂在墙上的小铲子,从第一个开始,小心清理。
姚赫扬就站在他身后看着。
真不像是干这个的人啊……他想。隔着睡袍都能看得出来的瘦削的脊背,露在外头的苍白皮肤,低头时候就会因为柔软的茶色头发顺着耳根垂下而得见真颜的脖颈,还有骨感的指头……
这个人,不是应该手里端着仿古瓷的红茶杯子,穿着真丝衬衫,名牌西裤,扣着镶钻的腰带,坐在欧陆宫廷沙发里,用夹杂着……啊对,夹杂着德语的优雅语言和上流社会的人交谈的么?
“要不,我来……哎!”话刚说了个开头,那清理过第一个猫砂盆的男人刚要站起来,就眼看着一个摇晃向后仰了过来,姚赫扬吓了一跳,赶快伸手去扶,两手正好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那个,有点儿晕。”脸色更加发白了,西静波推开那双扶着自己的手,想去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猫砂铲。
姚赫扬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生病!不吃药!不吃饭!饿着肚子吃冰激凌!还弯腰铲猫砂!还站起来那么猛!
不晕?那他妈才新鲜了!
心里把不爽的言辞重复了一万遍,说出口的时候却只是一句“您先去躺会儿吧,这儿我来。”
“你会么?”
“看也看会了。”
西静波什么都没再说,他只是带着那种猫一样的浅笑,转身往楼上走去了。
姚赫扬看着他离开,扭回头瞧了瞧还有四个没清理的猫砂盆,叹了口气,抄起了猫砂铲。
他耐着性子一点点弄干净了十三太保的便便,装进垃圾袋里,放到墙角,又把落在旁边的零散猫砂颗粒扫干净,还干脆拿过拖把擦了地。直到做完了这一套完美的工作,吁了口气,洗了手之后,他才在一刹那间,赫然有一种被利用被驱使了的不祥预感。
那家伙……不会是……
没有西剑波大魔神的威武和震慑力,没有狮子一样的煞气和霸道,相比之下却多了一层狐狸的媚和狡黠,这样的男人……嘴里真的全是实话?
拼命告诉自己别瞎想,这样猜忌别人是不对的。姚赫扬洗了洗手,准备去看看对方的情况,然后,就在他从猫的地盘走出来,要往楼梯迈步时,却突然听见了楼上一声闷响。
心里一惊,他大步跑上楼去,在自己完全不认识的空间里循声搜索,终于发现了响动的来源是那奢华主卧室里头的大浴室。
浴室,弄那么豪华干什么……浴缸,为什么要一边挨着落地窗,一边正对着门?而至于那个背对着他,跌坐在地砖上的赤.裸男人……
事后,姚赫扬想,这只是他们初次见面而已,那么,这样的见面礼,会不会太隆重了?
不……那不应该说是见面礼,那只是另一种惊吓。
因为他很快就发现,就在那苍白的单薄脊背上,明显留着至少□□道伤痕!
他是刑警,他很习惯看到伤痕就去推测凶器和行凶者的犯罪动机。这些倾斜交错的,有规律亮白色痕迹,分明就是……
“我没事儿!你别管!”出人意料的抬高了嗓门,那刚刚还一直悠然自得乃至有些傲慢有些狡猾的男人,一下子言语里满是慌乱,西静波伸手撑着浴缸边沿站起来,一把扯过旁边架子上的浴巾,裹在腰间,带着轻微的摇晃和虚弱感,通红着一张脸,抿着嘴唇,逃一样的出了浴室。
姚赫扬都没来得及出声,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似乎听见那脚步声是下楼去了,可自己缓过神来,追下楼,却找不到半个人影。
猫那边,没有,只有胆小的花猫往窗台上躲,脾气大的白猫在冲他龇牙。客厅里,也没有,电视还开着,上演着不知哪个省台卫星节目。厨房里,更没有,只有他自己刚刚做好的饭菜还摆在吧台上。吃饱了罐头的肥胖的六毛腆着肚子在一边洗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
“不会是跑出去了吧……”这么念叨着,又觉得这想法太傻×,大冬天的,一条浴巾往外跑?开什么鬼玩笑。
隔着窗子往庭院里看了几眼,确定了没有人之后,姚赫扬最终把视线投向一层的最角落里的一个通道。
左边,门外是通向后院的游廊,右边……应该是车库,正对着自己的是洗衣间,穿过洗衣间再往里……
果然,那扇门结结实实锁着。
他听得见里头有动静,可是他站在门前两分钟,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带着焦虑和挫败感回到客厅,姚赫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好极了。
西队会杀了他的,一定会的。来了一趟,不仅没成功让这个难伺候的二王爷吃饭吃药,还在莫名其妙和他聊了很多话之后,眼看着他在浴室里摔倒。如果说这躲起来,和背后的伤痕有关倒是相对容易理解一点,可都是大男人,看到伤痕有什么?伤痕这东西,难道不是男子汉的勋章?
哦,去你的吧。
姚赫扬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那样”的家伙,怎么可能把伤痕当勋章,更何况,还是“那种”伤痕。
“不会是鞭子吧……”皱着眉低声念叨,他直到发现自己真的开始推测犯罪凶器才用力甩了甩头。
壁炉旁边的落地钟响了起来,抬头去看,已经是十一点整了。
七点半到刑警队,八点被西剑波发配出来,九点半到这儿,聊天,做饭,纠结在吃药的问题上,还铲了猫砂看了裸.男。
啊,对,西队明明还说过“不管他的猫!”的……
把脸埋在掌心,手肘撑着膝头,姚赫扬一声喟叹,觉得自己现在的境地,还不如被犯罪分子开枪拒捕因公殉职舒服。
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他饿了。
赌气一样的走到厨房,狼吞虎咽解决掉自己亲手做的饭菜,洗了盘子,重新回到沙发上,他靠在柔软的靠背里,关了电视,放下遥控器,姚赫扬闭了眼。
我忍……
咬牙切齿强迫自己留下,他一手慢慢揉着被冷饭弄的有点儿不舒服的胃部,脑子里反复发誓第二天天一亮就立刻逃走!
屋子里的供暖足够强劲,沙发也足够舒适催眠,没了电视噪音,又吃饱了肚子,姚赫扬很快因为身心俱疲的摧残起了睡意。
他真的睡着了。
然后,就在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又突然被断断续续钻进耳朵的乐音吵醒时,他才意识到那声音来自身后的钢琴。
一下子扭回身,他看着就坐在琴凳上,仍旧赤着脚,仍旧抱着猫,仍旧穿着睡袍的男人。
对方正用一只手随意敲着琴键,看到他滚起来,先是笑了笑,继而用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仍旧那么轻飘飘的语调开了口。
“不好意思把你叫起来,能麻烦你再做个饭嘛?现在,我是真的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