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n più andrai, farfallone amoroso,” 深秋的风吹起橙红的树叶,打个转飘到竞争者搁在手边的调色盘上,她拿起调色盘眯起眼睛轻轻吹走那片叶子,抬起手腕沙沙画下炭笔草稿。 “Notte e giorno d′intorno girando,” 肉桂粉末荡漾在洁白的蒸汽奶泡里,就像卡布奇诺教会的修士在深褐色的外衣上覆上一条头巾一样。那杯咖啡等了很久都没有被端起,直到竞争者打完整幅草稿——画上是一个怀抱曼陀铃的女子。 “Delle belle turbando il riposo,” 竞争者熟练地挑起一抹拿坡里黄,混入铅白和一滴玫瑰红,她望着街对面朗声歌唱的紫发女子,在画布上抹开一片柔嫩明媚的肤色。 “Narcisetto, Adoncino d′amor.” 称呼她为“女人”恐怕为时尚早,亚麻制的宽袖上衣搭配深绀色长裙,银灰色的绣花在裙摆绽出一串精巧的野雏菊。她细长的小臂从袖子里伸出,拨过曼陀铃的琴弦流出悠扬的旋律。女子低垂着头,轻松自然地坐在枯萎的花坛边——她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卖艺的歌妓。 “Delle belle turbando il riposo,” 雪青色也被加入画面,竞争者换了一把小调色刀,从颜料罐里挖出一块透明绿加上紫罗兰,移到眼前仔细对比和紫发女子的发色。竞争者天然而生的浅色眉毛不自觉垂下,毫不犹豫地转手而下,点在画中人的眼中。 “Narcisetto, Adoncino d′amor.” 曲子轻巧地飞过咖啡店外侧风信子的枯杆,那些脆弱发黄的花串不安地摇晃了一下,像一溜高高低低的音阶,附和着曼陀铃的音律。如今在废水之城难得一见的阳光浅浅地打在那位幽紫的少女身上,浓缩成灰暗城市中的一点亮色。 “Non più avrai questi bei penacchini,” 贡朵拉漂过散发恶臭的黑色河道,缓缓靠向叹息桥边的停泊口。衣着阔绰的山羊胡男子率先登上石岸,身后的女伴把手递给他,一边撑起全无实际用处的丝绸伞挡住满目落魄的威尼斯。他们嘴里讽刺着战争的凶恶,轻蔑地瞟向花坛边怀抱曼陀铃的卖花女。她的手指停在最后一个音上,不着声色地从花篮中拿出一朵红罂粟,缓步走了过来,了然举在男人的眼前。 “我想你需要一枝花,献给这位美丽的女士,先生。” “不可理喻。”女伴厌恶地打掉她手里的红罂粟,镶嵌珍珠的高跟鞋将血红的花瓣碾碎,打发似的往卖花女的花篮里丢了几张纸币。卖花女既没有欣喜也没有叹气,重新拿起曼陀铃望着男人远去的方向,然后她撞上了竞争者静默幽微的凝视。 竞争者的画作已接近完成,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添上黑色石板路上碾碎的红罂粟。画笔悬停在半空,而卖花女与她仅隔了一排枯败的风信子,青紫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戒。 “好久不见,希诺小姐。”竞争者简单理好被吹乱的银灰色短发,右手按在胸前绅士地朝卡尔卡诺M91/38鞠躬,“不过,你似乎不欢迎我来,是吗?” 卡尔卡诺M91/38回以机械的微笑,衔一枝群青色的鸢尾佩戴在对方胸部手巾袋中,“我和姐姐正期盼您的到来,竞争……还是说您更愿意我称呼您为马德拉索先生?” “随你喜好,夜莺小姐。顺带一提,我喜欢你的那首《Non piu andrai》。” “卖花女哼的小调怎敢与‘歌剧之子’相比,您别拿我开玩笑了。”卡尔卡诺M91/38走在竞争者的前面,熟练地撑起一艘小船沿河而下,推开漂浮垃圾和零星浮尸的水面。 竞争者没有接她的话,坐在船头自顾自地哼起卡尔卡诺M91/38没有唱完的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