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诞生》白小也

13、第 13 章

　　第十三章
　　直到回家，林安依然沉浸在“怎么跟个小女孩一样”里，“小女孩”这个形容词让她陷入一种踩在棉花糖上的快乐。
　　很久没有人当她是小女孩了，父母告诉她，你老大不小了，早点把自己嫁出去；工作告诉她，你得像个牲口一样去职场上拼搏；数不清的相亲对象明里暗里提示她，你是剩女啦。
　　去他妈的剩女，她还是个小女孩呢哈哈哈哈！

　　不过，一条微信很快打破了“她还是个小女孩”的喜悦，林安的相亲对象问她：林安，睡了吗？
　　林安回顾昨天相亲结束后，她的相亲对象今天发来的四条消息：
　　——林安，吃早饭了吗？
　　——吃了。

　　——林安，吃午饭了吗？
　　——吃了。

　　——林安，吃晚饭了吗？
　　——吃了。

　　——林安，睡了吗？

　　林安在手机上打下“睡了”两个字，点击发送之前，又删除掉。
　　她真心觉得，这种拉郎配的相亲活动真是一件极其损耗精力的事情。她甚至可以从对方对她一日三餐的问候中，感受到对方的为难。
　　她跟对方说：“那啥……要不你让介绍人给你介绍个别人吧。”

　　林安自以为完美地解决了相亲的问题，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被赵女士堵在厨房。
　　赵女士一脸责怪：“介绍人跟我说，人家小伙子跟你聊天你连个回应都没有。”
　　林安无力吐槽，相亲最无奈的就是，两人相处的所有进度都会被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丝毫隐私可言。
　　她借口上班迟到急急忙忙从家里跑了出来，去上班的路上，她再次握拳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成为业界女大佬，一定要提高自己的生活层次，一定要让自己拥有自由支配生活的权利。

　　成为业界女大佬从搞定一个个客户开始。
　　林安打开邮件，Pischedda回复了她的报价，并告诉她目标价比她的报价低0.1美金。
　　林安飞快看了一遍成本，同意了他的目标价。
　　傍晚意大利那边开始上班，Pischedda第一时间给林安发来邮件，让她把PI做过去，并尽快打样寄样，邮件最后附了收件信息。
　　（注：PI，Proforma Invoice差不多就是合同的意思，不出意外，做了PI基本上就是拿下单子了，也有人不说PI说SC（Sales Confirmation），都是一样的意思。）

　　林安开心得差点蹦起来。
　　上辈子钻过太上老君炼丹炉的严颜很快察觉到她的兴奋，不咸不淡地开口：“哟，接到大单子啦？”
　　林安扬着眉：“接到一个大单子有什么用，比不过你一堆订单呀。”

　　她这句话戳在了严颜心坎上，订单没利润一直是严颜接单的弊端，老板和老板娘也不止一次暗示过严颜，让她想办法再弄点好做又有利润的单子，这样不但她个人能更进一步，对公司效益的平衡也有好处。

　　严颜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哇，那真是太好了呢！林安你要加油哦，拿到提成一定要请客呢！”
　　林安脸上笑嘻嘻：“好的呢，严颜你也要加油哦！”
　　严颜瞥了她一眼，跟吞了苍蝇一样，呵了一声：“会的呢。”
　　林安也跟着呵了一声。
　　酸吧酸吧，严颜越酸，她越开心嘻嘻！

　　林安很快开好样品单给老板签字，去找老板之前她给穆冬生发了信息：“客人让我做PI了哈哈哈哈！”
　　穆冬生很快回复：“看来我的礼物要提前准备了。”
　　林安“嘻”了一声：“穆总客气了。”
　　穆冬生回过来一句：“你们的提成是按订单总金额的一定比例计算，还是按照订单利润的比例计算？”
　　林安瞪着这句话看了一会儿，慢慢回过味来。她这个一票抵五票的订单，如果按照利润比例算，她可以拿到更多提成，可如果按照订单总金额算，利润都在工厂那里，她就相当于一个流水线女工，工厂计件给钱。

　　林安激动的心情突然冷却下来，公司甚至整个行业的规矩，都是提成按照订单总金额算，只有那些大佬业务员，才有改规矩的资格。而真正把利润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是穆冬生或者冯飞飞那样，自立门户做老板的业务员。
　　林安有些不是滋味地拿着样品单进了老板办公室，老板问她：“打样费快递费收了吗？”
　　林安说：“快递是到付，所以我就没问他要样品费。”
　　他们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样品费和快递费，客人选择一种支付就行，一般来说，客人都会支付快递费，当然也排除个别空手套白狼的客人。

　　“这么麻烦的产品，真是……”老板嘀嘀咕咕，不怎么痛快地签了样品单，林安出去前又听他说，“我先给厂长看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再给你安排。”
　　林安听老板念叨，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又听他说要等厂长有空再安排，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卧槽。

　　等有空再安排哪还来得及，林安估摸着厂长差不多该拿到样品单了，跑去厂长办公室催单：“厂长，我的样品啥时候可以下料啊？”
　　厂长告诉她：“等大舅子把塑料件找回来吧。”
　　采购是老板娘的弟弟，工厂里时常以“大舅子”称呼他。
　　林安又问：“那大舅子什么时候能把塑料件找回来呢？”
　　厂长坐在椅子上，眯着眼：“尽快吧，这些塑料件都不常规，难做哦。”

　　林安发现这些人说出来的话都是圆的，没有一点棱角，圆润到让人抓不到任何明确信息。
　　她只好作罢，挨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又来问，得到的依然是一样的回复。不过厂长倒是提醒了她一句：“不然你自己去催一下采购？”
　　于是林安跑去找大舅子，大舅子采购跟她说：“这种非常规配件，哪那么容易就找到哦，你跟客户讲，让他们再等等。”
　　碍于他的身份，林安非常客气地拜托他加快一下进度，大舅子采购面露不耐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从采购办公室出来，林安突然感觉到了疲惫，一种她无法推进任何事情的疲惫。
　　挨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样品依然连根线都没出来，Pischedda却开始发邮件来催。
　　林安再一次找了厂长和采购，被两人圆溜溜的话堵了一顿，实在没办法，她跑去找老板协调。
　　老板是一个非常体恤下属的老板，他对林安说：“之前就跟你说了，现在生产还很忙，没工夫安排样品也是正常的。不然你自己也想想办法，我这边也再跟他们商量一下。”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工厂会尽量配合业务员的要求。”

　　林安在心里问候了一下老板的大爷，然后从老板办公室退了出来，退出来后过了一天，样品还是没有动静。

　　妈的！
　　林安压抑着怒气去找厂长，柔声细气地问他：“厂长，请问我的样品安排到什么时候了？”
　　厂长笑得像尊弥勒佛：“哦，你那样品不是非常规的么，做起来比较难，刚好严颜有个样品单过来，是常规产品，就先安排她的了。”

　　他妈的！
　　林安强忍着没有气到发抖，她接着柔声细气地问厂长：“那我样品的布帮我裁了吗？”
　　厂长说：“只做好了中棒和下杆呢，伞骨倒是来了，这不盘头没到就没穿么。一米八的纤维骨牛津伞布我们第一次做哦，得算一下用布量重新画版，看怎么裁最省呢。”

　　（注：中棒是伞中间最长的那根棒子，下杆沙滩伞下面一根杆子，和中棒接起来，增加高度，伞骨就是支撑伞打开的那几根细细的骨子，有的伞是6骨，有的8骨，还有10骨16骨。裁伞布都是要先打版画样，经验丰富的师傅可以在保证最后成品外观和品质的基础上，画出用布量最少也就是最省布料的版）

　　林安真不知道厂长一把年纪了从哪儿学来年轻人卖萌的那一套，什么“呢”啊，“哦”啊，恨不得再加上一个“么么哒亲”，搞得自己是淘宝客服似的。
　　真要是淘宝客服就好了，她就把他投诉到跪下来喊姑奶奶！

　　林安一咬牙，说：“厂长，这样吧，能不能把现有的那些材料和半成品给我，我自己想想办法。”
　　再这么等下去，煮熟的鸭子都要飞了。

　　厂长从车间把东西拿给林安，林安点了点，的确如厂长所说，伞骨、中棒、下杆都有了，就差盘头还有伞面。
　　林安抱着这堆东西回办公室，同事好奇问她：“客人只要半成品？”
　　林安说：“不是，剩下的这些东西我自己想办法。”

　　角落里发出一声嗤笑，林安抬头一看，是严颜。
　　严颜已经从“林安这种水平居然也被她接到了好订单”的打击中走出来，飞快地对上她的目光，眼神里带着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愉悦：“林安，你也太牛逼了吧，厂长他们都解决不掉的事，你自己解决哦，真是给我们业务部长脸了呢，厉害厉害。”

　　林安毫不示弱：“说起长脸哪比得上你啊，打样寄样的速度十个我都比不上呢。”
　　她在暗示严颜插队打样的事，严颜冷笑一声，没跟她继续扯。
　　林安也不再浪费时间在嘴皮子上，恰好到了下班时间，她把东西收到工位，跑去赶公交车。
　　这次她非得把订单漂漂亮亮地做出来不可！

　　林安上车后没找到座位，找了个角落站着。公交车一晃一晃的，晃得比被上班摧残了一天的人都疲惫。
　　林安想起了穆冬生那辆鸟枪换炮的辉腾。
　　辉腾她是开不起了，先想办法搞辆速腾开开吧，每天公交车上下班也挺浪费时间的。
　　她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结果悲哀地发现，就算加上去年还没发的提成，她的钱也只够半辆速腾。
　　算了算了，还是先搞辆捷达吧。
　　关键是提成到底什么时候发啊，玛蛋！
　　算了算了，还是先想办法搞定样品吧。

　　林安决定喝口鸡汤振作一下精神。

　　她在微信上找鸡汤精夏菲聊天：“腿腿你知道吗，我现在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微笑中透露着妈卖批’的表情包。”
　　夏菲“哇”的一声：“又是你的奇葩同事奇葩老板奇葩公司啊？”
　　林安也“哇”的一声：“是哇！”她把这几天的事跟夏菲学了一遍，又说，“真的是郁闷死了！腿腿我跟你说，我要去找穆冬生想办法了，你快鼓励我一下。”

　　林安从走出办公室就在考虑找穆冬生的问题，她之前觉得应该避嫌，不能让老板他们多想。可她现在觉得，她应该跟行业内的精英多接触，这样才不会被傻逼气死，她的业务水平才会进步。
　　夏菲说：“妈耶你可算想明白了，赶紧去找你前老板吧，不如直接带着你的订单投奔他！”
　　林安接受了她前面半句话的建议，同时拒绝了她后面半句话，“这样就太没节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