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救姻缘》植*

36、三十六

　　兵谏的事来得快，去的也不慢。约摸小半个月的时间，事情便和平的结束了。悬在部队头顶上的剑，又暂时被取了下来。

　　兵谏的结束紧跟着圣诞节。荣城没有过圣诞的气氛，教堂却还是要过的。过节其实很简单，除了祈祷现世安稳，便是做一顿饱饭安抚难民。守军派了人员支援，顾家也倾巢而动。连李万三都跟着戴昌宗和戴老夫人加入到其中。一整天的忙碌把人累得够呛。及至元旦的时候，便不再这样大张旗鼓，而是提早做了些准备。

　　顾骥遥在新年夜宴请下属，并给全体兵士加餐。在他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一番撤换调配，弄得人心惶惶，这刻大家方才把心定了下来，他这个团长也变得有模有样。

　　元旦，依例休假，顾骥遥早就开始盘算着元旦该怎么过。陪父母奶奶是自然，但不论真假，他也是个有家室的人。凯利文已经定好了座位，这几天婉如又跟他显得疏远起来，吃饭的事直到早上才有机会说出口。可偏婉如已经答应了修齐陪她逛街。

　　修齐见顾骥遥主动邀约婉如，趁机让他陪着她们一起逛街。顾骥遥晓得这个妹妹心里在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敲诈婉如还需有所收敛，但是敲诈大哥则可无所顾忌。顾骥遥无可奈何开着车一边做司机一边做付款的。修齐便趁机买了许多无用的小东西，像是发卡、胸针、手袋之类的。一路逛到傍晚，收获颇丰，她才如大赦一般：“好了，你们约你们的会吧，我自己坐车回家。”

　　“谢主龙恩。”顾骥遥双手抱拳，让卫兵送她回家。

　　“走吧。”顾骥遥拉开车门，让陶纾上车。

　　陶纾搓了搓冰冷的手，看着早早就已经暗下的天，“这么冷，我们快点吃，吃完了早点回家吧。”

　　“嗯。”顾骥遥应了一声，眉头有些不悦的微耸。这些天婉如一直刻意疏远，疏远的理由他是知道的，心里却还是不免有些在意。

　　车子开到凯利文，这样的时节，凯利文的周边都是灯红酒绿，热闹非凡。即便是寒冷也没有消退人们心中过节的热情。

　　顾骥遥停好车，领着陶纾走向凯利文，刚走到门前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浅灰色羊绒大衣，带着黑色礼帽的青年男子。男的样貌斯文，带着金边的圆眼镜，嘴角上扬，不笑也像是在笑一样。

　　“顾兄，原来真的是你。”那人也挽着个年青的女子。女孩烫着大波浪的卷发，穿着白色貂绒大衣，眉清目秀，但是眼神不善。尤其是看着陶纾时，好像陶纾欠了她许多钱。

　　顾骥遥耸着眉头仔细想了一想，“夏川忍。”

　　“好久不见，来中国之前我就在想是不是会遇见你，果然遇见了。”夏川笑盈盈地跟他握手后看向陶纾，“这位是夫人？”

　　“内子，婉如。”顾骥遥转向陶纾：“我在德国留学时的同学，姓夏川。”

　　“日本……人？”陶纾的眉心微动。

　　“是的。”夏川微笑，“这位是舍妹，夏川香织。”

　　“你好。”陶纾礼貌地笑了笑，但看夏川香织的眼神，便不舒服起来。

　　“顾夫人对日本人有成见？”夏川香织用口音生硬的中文质问道。

　　“这个时节，有成见也很正常吧。”陶纾回应保持着礼貌。

　　夏川香织冷笑了一声，用日语装做无所谓的样子咒骂了一句。这个日本女人大约想不到几十年后的日漫横行会导致很多中国人对日语有浓厚兴趣，而陶纾本人就是大学里还特意上过选修课。

　　陶纾呵呵一声，用中文回敬：“彼此彼此。”

　　夏川香织有些吃惊，夏川忍立即鞠躬道歉：“舍妹出言不逊，请夫人原谅。”

　　顾骥遥看着陶纾，向夏川忍道：“我们要去吃饭了，夏川兄少陪了。”

　　“就不耽误两位了。”夏川打了个“请”的手势。

　　陶纾拽着顾骥遥昂然踏入凯利文。

　　坐到定好的座位，顾骥遥点了餐，看着陶纾一脸不爽的样子：“那个夏川香织刚说什么了？”

　　“笨蛋一样的女人。”陶纾回想起来脸色更不好了。

　　顾骥遥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没想到你还懂日语？”

　　“以前的家庭教师去日本留过学，向他学了几句。”陶纾随口编了句谎话。反正，顾骥遥应该不会去核实，“荣城怎么会有日本人？”

　　“荣城怎么说也是三省通衢，水陆交通都便利的城市。清末就有日本人过来这里做生意。有几家日本人开的商铺，兴许你还去逛过，只是寻常他们低调，大家不易察觉。”

　　陶纾哦了一声，顾骥遥摸着下巴，“若是别的日本人倒也就算了，这位夏川忍在荣城就真的有些蹊跷了。他可是我军校的同学。”

　　陶纾挑起眉看着顾骥遥，周身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顾骥遥看她顿时变了颜色的脸。

　　“他……他会是日本间谍吗？”

　　“不好说。”顾骥遥轻轻摇头。

　　“这么说，日本人就要对荣城有所动作？”陶纾紧盯着顾骥遥的脸。一旦日本人打过来，他首当其冲。

　　“应该没那么快。”顾骥遥思忖着，“西安兵谏确定国共联合抗日，内战搁置，一致对外的话，对日本来讲局面恐怕未必能如他们所愿。”

　　“你……”陶纾目光闪烁。心知道，上阵杀敌是他的本分，但是一想到枪炮无眼，心脏揪然。在未来的八九年时间，几百万军民会渐渐被湮灭在历史中，谁又知道谁能幸免？

　　“在担心我？”顾骥遥笑看着她发白的脸色：“放宽心吧。荣城前边还有几道关卡，就算打过来了，我部都是美式装备跟他们硬碰硬也不吃亏。”

　　陶纾无力地笑了笑，这样的话又怎么能安慰得了一个知道未来几年走势的人呢？她看着服务生送上牛排和红酒在他们面前摆好。顾骥遥举起红酒，“Cheers！”

　　陶纾举起红酒跟他碰了碰，一饮而尽。

　　“慢点。”

　　“这个红酒，味道还不错。”陶纾品着满口涩涩的味道，真眼发直地看着空空的酒杯。

　　“喝慢点。”顾骥遥又替她倒了一杯，“先吃点东西垫一下。”

　　“嗯。”陶纾脸上笑着，用力的切着牛排，大口地吃大口地喝。

　　一旦畅开了吃，许多烦恼的事情突然就觉得微不足道了。一顿饭吃完，红酒也喝了个精光。陶纾看着空空的酒瓶，“怎么这么快，是不是只有半瓶？”

　　“你喝了很多了，”顾骥遥看着陶纾脸上的酡红，“再喝就醉了，走吧，快回去了。”

　　“几点了？”陶纾微熏看着手表，已经九点多。原来还计划早点吃完，早点回家，没想到花去的时候远超预期。她站起身，身体有些摇晃。顾骥遥替她披上大衣，拿上手套，“看吧，喝多了。”

　　陶纾半依着顾骥遥，挽着他的胳膊走出凯利文。天比下午更冷，一出门所有的笑容全都僵在了脸上。顾骥遥扶陶纾上了车，酒劲儿在车子的摇晃中发作，她眯着眼睛靠在顾骥遥的肩膀上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累，好像总在上山下海，一路颠波，却睡得很死。等到睁开眼，世界已经白茫茫一遍，分不清天和地。陶纾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着周遭，才发现还没回到顾家，而外头，酝酿了足有半个月的雪终于落了下来。路上、车子上、树梢和墙头，但凡没有人迹的地方都薄薄的盖了一层。

　　陶纾吃惊的推开车门跳下车子。顾骥遥从掀起的车盖后伸出头：“醒了？”

　　“我睡了很久？”陶纾伸手去接雪花。雪花硕大一片，真的像鹅毛一样。

　　“没有很久，”顾骥遥又埋头检查着车子的问题：“外边挺冷的，你到车里去吧。里头暖和一点。”

　　“抛锚了？”陶纾伸头看了一眼被掀开的车盖里头。

　　“嗯。”顾骥遥拿着手电仔细的检查着。

　　陶纾伸手抹下一捧车顶的雪，搓了一个雪球。雪球冰凉刺手，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了实感。她兴奋地将那一团放到正埋头检查的顾骥遥的脖子里。

　　顾骥遥被冰的咝了一声，皱眉拿出脖子里的雪球。陶纾以为他会还击，毫不犹豫的从车顶抹下大块雪饼直接糊在他脸上。顾骥遥立即变成了白眉毛白鼻梁的小老头，她笑不可抑。

　　顾骥遥轻轻抹掉脸上的雪，陶纾大声喊道：“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那你呢？”顾骥遥看着她还带着三分醉意的脸颊跟着冰天雪地相映成趣。

　　“我是女子。”陶纾退到一个距离顾骥遥相对安全的距离，弯腰去搓雪球。顾骥遥的脚步却是相当快，转眼就到眼前。她突然哎呀了一声，将左手举到眼前。

　　“怎么？”顾骥遥怕她伤是被地面的尖锐物件划伤了手指，快步走来。陶纾暗藏着得意的笑突然举起右手。却不料手腕被顾骥遥扼住，那硕大的一团雪尽数扣在她自己脸上。

　　雪团糊住眼、鼻和口，整张脸都眉不清目不楚。顾骥遥还来不及笑就听到她蹲在地上开始大力地咳嗽，似乎雪沫子呛到了气管，咳得惊天动地。顾骥遥立即上着替她抹掉脸上的雪沫，“怎么样，呛到了？要不要找个地方先坐坐。”

　　陶纾双手抓着雪向他扑去，他分开她的手双退到车前无路可退，陶纾的脚步刹不住，整个身子跌到他怀中，双手堪堪圈住他的脖子。顾骥遥呃一声，想扶她站起来，陶纾却好像没有力气了，整个人靠在他胸前目光迷离地打量着他的脸。

　　“婉如，坐车里吧。”顾骥遥嗅着她呼吸中的酒精味道，握住她的胳膊。

　　陶纾双手捧住他的脸，掂起脚尖，轻轻吻了他的嘴唇。

　　温暖而冰冷的亲吻。

　　顾骥遥脑子轰然变得像这白茫茫大地一样。陶纾软软地垂下手，“怎么办？顾骥遥，我爱上你了。”

　　“那就爱上我。”顾骥遥动情地说，伸手揽她入怀。

　　陶纾痴痴看着他，分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转过身漫无目地的向被积雪覆盖的路走去。一边走，一边用力摇着头，“不行，不行，不行……”

　　“婉如。”顾骥遥伸手去抓她，扳过她的肩膀，看到她已泪流满脸。

　　顾骥遥分明一种碎裂的声音。也不知这声音在从他这里来，还是她那里来。他静默了片刻，招手叫了一辆人力车，让车夫先送陶纾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