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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晋江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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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米麒一直在思考顾易白那句“你负担不起”的含义。
虽然他那天脱口而出的一辈子有些太过随意,但为什么顾易白却对此比如蛇蝎?一辈子这三个字对他而言有那么恐怖吗?
一队训练室空荡荡的,其他人都去天麟杯比赛现场了,米麒没有再去凑热闹,想要打到一队,就必须得加倍努力训练。
而flight的成绩一直稳居榜首,也没什么需要他担心的。
反倒是这几天顾易白对自己的态度让米麒摸不着头脑,他并没有因为自己前几日的莽撞告白而可以回避,反而尽心尽力,哪怕比赛日回到俱乐部已经是深夜了,还不忘尽心尽力地检查自己每日的训练成果。
还真是一个尽心尽力的好队长啊。
米麒双手撑着下巴,有些哀怨地叹了一口气。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米麒的自怨自艾,再三确认了屏幕上的来电提示,才狐疑地接起了电话。
“末末,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觉?”
“米麒哥哥!”
小孩儿听到米麒的声音,兴奋地拔高了音量,不过很快又压了下去。
“我一个人睡不着。”
“一个人在家?你爸爸妈妈呢?”
米麒有些着急,季末行动本来就不方便,季如海两口子心怎么这么大?
“不是一个人在家。”
季末见他误会了,赶忙解释道。
“爸爸出差了,妈妈今晚在公司加班,小梅姐姐在家里。”
“小梅姐姐是你们家的保姆吗?”米麒试探着猜测道:“那你打电话给哥哥做什么?”
小孩儿吭哧了半天,终于委屈巴巴地开口:“米麒哥哥,你们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我这几天打哥哥电话,一直都是关机。”
“对啊,这几天我们俱乐部有比赛,你放学回家的时间,就是你哥哥打比赛的时间啊,当然接不了你电话。”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哥哥不理我了。”
小孩儿像是松了口气,但语气里却带着浓浓的哭腔。
米麒心底默默叹息一声,从第一次见到季末起,他就知道这小孩儿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和顾易白一样,只不过顾易白将自己的不安藏起来,而季末却想让哥哥为自己构建安全感。
“末末,你想来我们俱乐部玩吗?”
有些心疼小孩儿的落寞,米麒没忍住突发奇想道。
“可以吗?米麒哥哥可以带我去你们俱乐部玩?”
电话那头的季末瞬间兴奋起来,可很快便又有些忐忑。
“可是哥哥不让我去俱乐部,他会生气的。”
“咱们就先斩后奏,等你来了俱乐部他生气也没用!到时候米麒哥哥保护你!”
米麒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底气,不过倒是哄得季末心满意足,米麒跟他约定好周六一大早去接他,正好翁欣怡星期天才出差回家,而季如海近来也很少回家,所以季末便沦落成一个没人管的孩子。
“不过得提前说好,周六接你过来玩一天就好,吃了晚饭就得把你送回去,否则你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呢。”
季末闷声回答道,不过还是答应了米麒的提议。
挂了电话,米麒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自作主张接季末到基地玩,不仅仅是心疼小孩儿的落寞与孤单,更有自己的私心。
意外听到过顾易白与翁欣怡之间的争端,窥见过顾易白对于季末的愧疚,他知道顾易白心头扎着一根刺,而这根刺与季末有关。
明明他那么关心季末,可却一直回避对方的亲昵,这让米麒有些不理解,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知道顾易白身上的包袱很多,但能够放下一个终归是好的。
顾易白总觉得米麒这几天有事瞒着自己,以往只要自己一露面,他都会第一时间冲上来嘘寒问暖,可如今不仅常常独自发呆,就连自己主动上前,他也会像老鼠见了猫一般飞快逃走。
“顾易白,你真挺没劲的,人家小孩儿上赶着找你的时候,你天天给别人甩冷脸,小孩儿不乐意搭理你的时候,你倒觉得不自在了。”
穆恩抱着胳膊,毫不留情地戳穿顾易白。
脸色一僵,顾易白将视线从米麒跑远的方向挪开。
“我只是关心队员的状态。”
“切,你就装吧,死鸭子嘴硬我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你就不能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吗?”
“这周末我们没比赛,你既然这么闲就让张教练安排突击训练好了。”
“顾易白!你真是朽木不可雕!”
虽然只来过这别墅一次,无奈印象太过深刻,米麒没费多大劲便找到了早已和保姆等在别墅门外的季末。
小孩儿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卫衣,脚上穿着生日会上收到的那双球鞋,脸上洋溢着兴奋,看起来格外朝气蓬勃,一见到米麒的身影,便高高举起手挥舞。
“米麒哥哥!米麒哥哥!我在这儿!”
保姆小梅看起来二十岁出头,一脸戒备地上下打量米麒一圈。
“你就是小少爷同学的哥哥?接他去参加同学生日会的?”
季末在一旁,疯狂地对着米麒使眼色。
米麒忍住笑,礼貌回应道:“对,我弟弟和季末是最好的朋友,再三交代我今天一定要把季末接过去。”
小梅有些犹豫,似乎拿不定主意:“小少爷,要不打电话问问翁总?”
“怎么还问啊?”
季末人小鬼大地板起脸,故意发脾气。
“刚不是当面给爸爸打过电话吗?他也同意了我去参加生日会!”
“可是……”
她来这家里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可拢共见季董的次数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明眼人都知道,季董压根儿就不管这个孩子,真正在意小少爷的也只有翁总而已。
“小梅姐姐,我成天除了学校就是家里,你就让我出去玩玩吧,这样下去我也会憋出病来的。”
季末是个聪明的小孩儿,懂得如何软硬兼施拿捏人心。
小梅打心底里心疼这孩子,咬牙勉强答应道。
“行吧,不过今天晚上九点之前,必须得把小少爷送回来。”
米麒和季末点头如捣蒜,满口答应下来。
到基地的路上,米麒还有些在心底打了无数坦白从宽的腹稿,可当他刚把季末和轮椅搬下车的时候,正好与身着运动服锻炼回来的顾易白撞了个正着。
天气转暖,那人身上的短袖运动服已经汗湿,紧紧贴在顾易白的肌肉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米麒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对方眼眸中的深沉,反倒是季末见到顾易白有些得意忘形,兴奋地挥着小手。
“哥哥!哥哥!”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易白终于抬脚朝两人走来,那紧绷嘴角藏不住他的怒意。
“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季末总算后知后觉想起他们是瞒着哥哥偷偷来的,害怕地小声辩解。
“哥哥,我很想你,你都不理我,是我缠着米麒哥哥带我来找你的。”
“小孩儿不懂事儿,你都没个分寸吗?”
顾易白的声音又冷了一些,紧紧盯着米麒。
米麒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今天周末,俱乐部又没有哪项规定不让亲友探访,季末他一个人在家很孤单,就接他过来玩玩。”
“米麒,你……”
顾易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话还没说出口,身侧的手便被拽住了。
“哥哥!这次月考我考了第一名哦!是不是很棒!”
季末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自己的奖状,一脸期盼地仰望着他。
顾易白敛下眼底的情绪,摸了摸小孩儿的头顶。
“末末很棒。”
“还有还有!”
季末兴奋地抬了抬自己的腿,邀功般向哥哥报告。
“我有听哥哥话,认真做复健,老师还表扬我了呢!”
说完,生怕顾易白不信,用胳膊支撑着从轮椅上晃悠悠站起来,颤颤巍巍抬腿就要往前走。
顾易白的瞳孔缩了缩,看着小孩儿小心翼翼地往前迈步。
一步,两步,三步……身体失去平衡晃悠着要摔倒。
在他即将摔倒的前一刻,顾易白伸手扶住了他。
“嘿嘿!就知道哥哥是疼我的!”
季末紧紧环住顾易白的腰不撒手,脸上都是得逞的笑容。
“我现在已经能走好多步了,刚才要摔倒都是装的!”
捋捋小孩儿有些汗湿的头发,虽然他说得轻松,但顾易白知道复健对他并不容易。
“复健不能急于求成,得每天坚持慢慢来。”
“嗯!”季末用力地点头,仰脸期盼地看他:“哥哥会一直陪着末末的对吧?”
兄弟俩其乐融融的画面看得米麒有一点鼻酸,轻声说道。
“末末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就一个保姆在家陪着他。”
“对啊!哥哥我保证乖乖听话不调皮,你今天就带我去俱乐部玩吧!”
这一大一小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顾易白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微微蹙眉。
“一个人在家?你爸妈呢?”
“妈妈出差去了,明天才回来,爸爸……”
提起季如海,小孩儿的脸上现出几分怯懦。
“爸爸已经很久不回家了,而且他不喜欢我。”
眼见顾易白的脸又冷了几分,米麒赶忙当和事老,揉乱季末的头。
“小屁孩儿这么多愁善感做什么?这世界上哪儿有父母不爱孩子的?再说,你不还有哥哥吗?”
“对啊!我最爱哥哥了!哥哥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哥哥!”
“来之前有没有给你爸说过?”
在两人的攻势下,顾易白终于松了口。
季末忙不迭地点头:“说过了说过了,早上就给爸爸打电话说过。”
把季末抱到轮椅上坐好,顾易白还是有些不放心。
“手机给我。”
虽然不知道哥哥要做什么,但季末向来奉对方的话为圣旨,赶忙递上手机。
在通讯录里很快就找到那人拨了出去,响了好半天电话才被接起。
“喂?又怎么了?成天打电话烦不烦?不是已经同意你出去了吗?”
顾易白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又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音。
“季董,谁的电话啊?又是那个小瘸子?还有完没完啊,周六都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是我。”
顾易白的手紧紧攥着电话,冷声开口道。
“易白?怎么是你?”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
“季末现在跟你在一起?他不是去参加同学聚会去了吗?”
顾易白扫了一眼因为心虚而低头的小孩儿,继续说道。
“今天周六,我们俱乐部休息,就把季末接过来玩了,跟你说一声。”
“臭小子!年纪不大居然学会撒谎了,果然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季如海向来看不上季末,愤愤地说道,而后又顾忌到顾易白,话锋一转。
“不过他从小就粘你,虽然没多少时间待在一起,但终归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有时间就多陪陪他,最好回家里……”
没等对方说完,顾易白就毫不客气地挂断电话,眼神落在米麒身上。
“是你让季末撒谎的?”
“我没有!”
米麒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去同学家参加生日会是季末自己想出的借口,他也是早上刚知道,总不至于当面戳破小孩儿的谎言。
虽然说带季末来俱乐部是自己的主意,那也只是想让小孩儿开心一点,也让顾易白可以慢慢卸下心头的担子。
真当他闲得蛋疼吗 ?周六一大早补觉不香吗?米麒越想越觉得委屈,狠狠地瞪着顾易白。
“哥哥。”季末怯怯地扯扯顾易白的衣角:“你别怪米麒哥哥,是我错了,不该撒谎,我怕爸爸不让我过来找你,也怕妈妈知道后生气……”
知道自己错怪了米麒,顾易白正要道歉,不料小孩儿却倔强地把头扭向了一边,只得推着轮椅的扶手往俱乐部走。
季末的到来,受到了俱乐部一众人的欢迎,特别是人来疯王旭,没多久就和季末玩作了一团,推着轮椅上上下下乱跑,小孩儿的尖叫与欢笑声响彻整个基地。
不止从哪儿得到一个大大的彩虹糖,季末献宝般地捧到顾易白和米麒面前。
推着轮椅的王旭有些吃味逗他:“小白眼儿狼,你旭旭哥哥陪你玩了这么大半天,累都累死了,拿到糖居然给你哥?”
“才不是给哥哥的!哥哥不喜欢吃糖!”
小孩儿的眼神晶亮,看向旁边的米麒。
“米麒哥哥,这糖是还给你的!吃了糖你就会开心了!”
“哦?还糖?小米麒,你和季末小朋友什么时候交情这么深的?”
好事者王旭八卦地问道。
米麒也有些怔愣,他自然明白季末说的糖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料到这小孩儿居然记了这么久,而且心思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不开心。
“米麒哥哥,你别告诉旭哥哥,这是你,我还有哥哥之间的小秘密。”
季末玩得小脸通红,冲着米麒神秘兮兮地眨眼。
“不告诉我是吧?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王旭话音刚落,就推着轮椅飞奔起来,惹得小孩儿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旭哥哥你慢点!”
米麒还有些怔愣,在医院那次,明明是自己送糖哄不开心的小孩儿,这和顾易白又有什么关系?
而顾易白却瞬间了然,看着前方米麒的背影。
原来,季末那天给自己的糖是米麒送的。
今天是休息日,孙姨放假,顾易白亲自下厨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大餐,让所有留在俱乐部的队员们都得以大饱口福,而其中最兴奋的自然是季末。
“哇!全都是我最爱吃的菜诶!哥哥是特意为我做的吗?”
“是让大家一起吃的。”
顾易白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根可乐鸡腿到他碗里。
季末笑眯眯点头:“对对对,我也是大家的一员嘛。”
“切,队长你还说呢,你都有多久没给我们做过大餐了!”
面对一桌的美食,王旭自然是不会客气,一边胡吃海塞一边抱怨。
“求着你给我做糖醋排骨都不愿意,果然亲兄弟就是不一样。”
“那是肯定的,你不看看人家季末宝贝儿多可爱,你就成天只会惹麻烦!”
“恩哥,话不是这样说的!我只是觉得队长的生活太无趣了,所以需要一些调味品嘛。”
王旭大言不惭地说道,突然瞥到季末笑得开心的侧脸有些呆愣。
“诶!我之前就觉得季末有点似曾相识,但总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刚想起来了,我一定见过小时候的季末!”
此话一出,引来一桌人的嘲笑。
“旭哥,你是个禽兽吧!人家末末才多大啊?就用这种勾搭女孩子的烂招数勾搭人家,末末,以后离这个怪蜀黍远一点。”
“滚滚滚!我说认真的,没跟你们开玩笑,我真觉得自己见过季末,但就是想不起在哪儿。”
王旭难得的认真起来,仔细地打量着对面的小孩儿。
“真的假的?我记得旭哥老家在几千里之外呢,末末是本地人,难道你小时候来过S市?”
王旭摇摇头,咬着筷子回忆:“我第一次来S市就是被队长拐来俱乐部的,以前从没来过,末末去东北玩过吗?”
季末摇摇头:“没去过,从小我身体不好,都在医院待着。”
“或许小孩儿都长得一样,你认错了。”
沉默许久的顾易白给季末夹了一块排骨,打断了两人的讨论。
“也有可能。”
王旭想了想,还是没理出头绪,只得作罢。
“算了,反正不管见没见过,季末现在都是我弟弟了对吧?”
“嗯!”
季末重重点头,笑得很是灿烂。
“别算了啊!让我们帮你分析分析,没准儿真有什么关系呢?”
兴致正浓的吃瓜群众不答应了,与其说他们对王旭的过往感兴趣,还不如说他们是都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瀚海集团小少爷感兴趣,更想探究顾易白这个传说中的瀚海集团大少爷的身世。
“你有没有什么亲人是在S市这边的。”
“亲人吗?”王旭的脸上涌上落寞:“如果非要说亲人的话,就是我爸了。”
此话一出,原本闹哄哄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俱乐部大多人都知道王旭是单亲家庭,他的父亲早在很多年前去世了。
原本大家只是想探听一些豪门秘事,无心戳别人的痛处,自然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
“你们怎么都这样的表情?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看开了。”
见气氛转冷,王旭故作不在意地笑道。
“再说,从我出生后不久,我爸便离开家到S市来工作,我对于他真没有太多的印象,记忆里最清晰的就是我妈抱着他的骨灰盒回家,说是在S市就直接火化了,因为已经面目全非了。”
原本就冷凝的空气再度转冷,有人怯怯地问道。
“是车祸吗?”
“对,听我妈说当时我爸给一家有钱人当司机,其实这些年我问过我妈很多次关于我爸和车祸的事情,但我妈一直不肯告诉我。”
“车祸?什么时候发生的?如果时间不长的话,我倒是可以让我爸查一查,他在交警队工作二十多年了。”
刚进队不久的一个小孩儿轻声说道。
“可以吗?”王旭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亮:“是八年前的7月23号,我查过很多当天的报道,都没有相关的新闻。”
“奇怪,按理来说如果有重大伤亡的车祸,一定会有报道的啊?”
“哐”
勺子触碰磁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家循声望去,就看到季末一脸惨白地揪着身旁顾易白的衣角。
顾易白松开手中的筷子,用发白的手指摸摸他的额头。
\"末末,怎么了?不舒服吗?\"
“哥哥,我心里难受,喘不过气来。”
季末靠在顾易白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听他这么说,所有人都急了,米麒也摸摸他的额头。
“末末怎么了?也没发烧啊?他有哮喘吗?”
“是不是吃东西过敏了?队长,赶紧打电话送医院啊!”
顾易白赶紧抱起小孩儿望门外跑,米麒一边打电话一边紧随其后。
“喂,120吗?我们这边是……”
还未报出准确的地址,就看到刚停在基地门口还闪着灯的警车。
从车上下来三四个不认识的警察,而他们身边跟着的身着黑色套装踩着高跟鞋一脸凌厉的女人,不是翁欣怡是谁。
几个人气势汹汹地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要来到近点时,翁欣怡快走几步来到顾易白面前,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巴掌。
“顾易白!你怎么敢?”
事发突然,哪怕紧跟在顾易白身后的米麒也没能阻止发生的一切,眼睁睁看着耳光落在顾易白脸上,一声脆响。
“你干什么?”
跟出来的其他队员看见这一幕,顿时炸开了锅。
“哪儿跑来撒野的疯女人啊,凭什么打人?”
“卧槽!她什么东西,敢打队长……别拉着我!”
“都安静一点!”
带头的警察高吼一声,气势十足,转头看向翁欣怡,语气缓和不少。
“翁总,也请你冷静点,不要让我们难办。”
“行!我冷静一点!那你们把他拷起来!他绑架我儿子!”
翁欣怡恨恨地瞪着顾易白,不由分说地命令道。
绑架?米麒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绑架了?
“能不能先用你们的警车送季末去医院?”
顾易白不想与翁欣怡纠缠,焦急地看向一旁的警察。
“季末?季末他怎么了?”
似乎在意识到顾易白怀中小孩儿不对劲,翁欣怡扑了过来。
此时的季末满头的冷汗,双眼紧闭,白得不正常的双唇微微颤抖。
“顾易白,你对他做了什么?”
“之后再跟你解释,先送他去医院好吗?”
“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用命来还!”
用力将季末从顾易白的怀里抢过来,顾易白也没有和她撕扯,目前最重要的是保证小孩儿的安全。
翁欣怡抱着季末快步走上了警车,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察也有些了然。
“先生,按照程序,你得跟我们回警察局一趟。”
顾易白点点头,准备跟他们一起离开。
“我……”
米麒抬腿正准备要跟上,不料顾易白下一秒却回过头来。
“老老实实待俱乐部里训练。”
之后便一步跨进警车,米麒看着那闪烁的警灯,身着制服的警察,也知道这不是可以任性的时候,只得目送警车呼啸着离开。
在车里,顾易白目不转睛盯着季末的脸,比起先前,他惨白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只是一直没有清醒。
“不要用你那不可一世的怜悯眼神看我儿子,你不配!”
“我没有怜悯他,季末也不可怜。”
这句话,顾易白已经记不清说了多少次。
“别以为你自己现在做了大主播,赚了钱就多高贵,还不是一个不入流的东西,真以为能踏进季家大门?”
此刻的翁欣怡完全脱离了平日里女强人的形象,口不择言的诅咒着,谩骂着。
“贱人生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下贱玩意儿,你和你妈那个贱人都是要下地狱的!”
对于她的谩骂,顾易白已经习以为常,可对方像是拿捏住自己的软肋一般,开始诅咒起母亲。
“我妈她是个病人。”
“哈哈哈哈,病人,病人?病人杀人放火不用负责任,真好,那我倒要看看,她能够用这护身符到什么时候,贱人自有天收,我要看看老天什么时候把他收了!”
翁欣怡整个人有些歇斯底里,全然无视了车里的几个警察,大声地谩骂诅咒。
之前那个老警察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
“翁总,我们马上到医院了,现在你这样的状态让我们很难办,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你孩子的安危,所以麻烦你冷静一点好吗?”
翁欣怡低头看看怀里的季末,又恨恨地看了看顾易白。
“我冷静可以,但他是绑架犯,你们把他抓起来!”
顾易白没有为自己争辩,怕翁欣怡再一次情绪失控,影响到季末的安危,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季末。
把季末送到医院,翁欣怡以不想看到顾易白为由将他留在了车内,先前那个警察从前排回过头,叼着一根烟将烟盒凑过来。
“来一根?”
“我不会抽烟,谢谢。”
警察也没有继续再劝,打开车窗吸了一口。
“好好的一个星期六全毁了,一大早她就报警说你绑了她儿子。”
“抱歉。”
顾易白由衷地道歉,毕竟的确是因为自己耽误了人家休假。
“嗨!你道什么歉,干了这么多年,什么情况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真绑架犯还能被她这么快发现?大多是一些家庭冲突罢了,只是你们的情况麻烦一点,而且我们还不能不管,毕竟这可是瀚海集团的事儿啊!”
不知该如何回应,顾易白只能沉默以对。
老警察隔着烟雾细细地打量着顾易白半晌,有些欣慰地说道。
“没想到八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看起来还过得不错。”
顾易白惊讶地抬头,袅袅烟雾中那警察的脸依旧很是陌生。
“您是?”
“那时候,你妈的案子从交警队转到刑警队,是我负责处理的,那时候你高高瘦瘦的,一个人在警察局跑上跑下开证明办手续,身边没一个大人跟着,那时候就在想,这小孩儿接下来该怎么活啊,现在看来,过得挺不错吧?”
八年前的事情,顾易白自然记得,只是那时候为了顾雅曼的案子跑前跑后,只凭着一口气吊着,哪儿有精力和闲心去管那些向自己投来怜悯目光的人?
“嗯,还不错,谢谢您。”
依稀记得,因为年纪小很多都不懂,太多人给自己伸出过援手,他不知眼前的警察是不是其中一位,但还是本能地表达自己的谢意。
“嗨,谢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又没给你走后门开绿灯什么的。我儿子比你小不了几岁,你叫我周叔就好。”
一根香烟燃尽,他丢开烟头,又重新点了一根。
“其实今天一见面我还没认出你来,只是你脸上的表情才让我想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啊,都八年了,现在在玩游戏?”
“周队长,我目前从事的工作是电子竞技。”
顾易白并没有依言叫他周叔,有的时候,客套与亲近会给别人带来困扰,之前在车上,他听闻其他几个警察叫他队长。
“哦,对对对,电子竞技,这是你们专业的说法,周叔老了,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不过家里那个混小子天天嚷嚷着要打职业电竞,什么时候让你们见一面,让他死了这条心。”
周队长吸了一口烟,笑着说道,之后又觉得自己说得有些不妥。
“小顾,周叔没有嫌弃意思,只是我家那混小子吧做什么事儿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个定性。他就是逃避学习,想着打电竞就是玩游戏,哪儿有行业这么容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周叔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
“我知道。”
顾易白的视线定格在窗外,距离其他警察和翁欣怡他们进去医院已经快半小时了,却什么消息都没有。
“你不用太担心了,带你回去就是走个流程,毕竟她报案了,我们就得受理,你们这种情况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去了。”
“嗯,我没有担心。”
顾易白摇摇头,看向前边的警察。
“周队长,你待会儿能不能帮我问问,季末究竟是什么情况?”
听到顾易白提到季末,周队长叹息着摇摇头。
“嗯,说到底,季末也是个可怜孩子啊,作孽啊,大人犯的错,为什么要让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来承担。”
“谢谢周队长。”
顾易白闭上眼,藏起眼底所有的情绪。
为什么?他曾经也问过很多遍,问母亲,问上天,问自己,可没有得到一点回应,到后来已经习惯到麻木了,只能宽慰自己,或许这就是命。
“队长!”
车门声打开,与翁欣怡一同去医院的几个警察先后上车。
周队长将手中不知道第几颗烟头丢向窗外,没忘记顾易白的嘱托。
“那小孩儿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了,好像不是心脏病哮喘之类的,也没有食物中毒过敏的症状,医生说要留院做一系列的检查。”
“队长你是没看见,那女……翁欣怡实在是太牛逼了!在医生面前都吆五喝六的,如果她不是瀚海集团的人,真忍不住想拘了她。”
“得了吧,还拘她呢,稍微态度有一点不好,可能都得脱衣服走人,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人家有权有势,我们就只能忍气吞声。”
“你说你,好好的不在基地待着,去招惹她们孩子做什么?这不是惹得一身骚吗?”
似乎是有人在对自己抱怨,似乎对周末加班也很不满,不过顾易白没有睁眼。
“行了行了,一上车就听你叽叽喳喳,有完没完。”另一个还带着稚气的声音打断他,转而问道:“队长,那他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带回局里吧。”
警车刚在警察局门口停下,周队就惊讶地挑挑眉。
“看不出来,你这些朋友对你还挺关心的,你都没到他们就到了。”
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顾易白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烈日下的几个人。
车一停稳,听到动静的几人便围了上来,在家休假的林坤也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易白,你怎么样?”
“队长,你没事儿吧?他们有没有打你?”
王旭似乎刚哭过,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
旁边身材壮硕的警察听不下去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没有没有,都是误会,童言无忌,小孩儿说话不过大脑。”
林坤一把将王旭薅到身后,从兜里掏出一包软中华递过去。
“抽烟抽烟。”
周队长拿起一根烟,却并不抽,扫了一眼四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是说了只是例行调查,没问题就让他回去吗?”
“这样啊?我就说只是误会嘛,你在电话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做什么?害得我饭吃到一半撂下跑过来!”
林坤转头瞪了一眼王旭,之后又朝着周队长笑道。
“过了这么久误会应该澄清了吧?我能不能把他带回去,明天俱乐部还有比赛呢,要知道,现在这帮小孩儿是越来越难带。”
“怎……”
一个警察想要开口,却被周队长扬起手制止。
“其实这本来就没多大一件事儿,只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那请问现在流程走完了吗?需不需要我爸的律师出面协助调查?”
穆恩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说道。
周队长点点头:“当然,我们的效率可是很高的,顾易白现在可以离开了。”
等一行人走远,旁边那个警察义愤填膺地问道。
“队长,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走能怎么办?把他留下来吃晚饭?”
周队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顾易白身上,而是另一个男孩儿身上,有些恍然,他一眼便认出了那男孩儿,和八年前那张照片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那我们该怎么跟翁总交代?如果那女人撒泼起来怎么办?”
“知道刚才那个要找律师的人是谁吗?”
“谁啊?”
“他可是穆家的人。”
“穆家?哪个穆家?”
“还能有哪个穆家?咱们S市除了他们家谁还敢号称穆家?”
“我去!队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翁欣怡这一出就是和穆家结下了梁子,之后他们之间的事,就与我们无关了。”
“虽然脑子不怎么灵光,但也算不得笨,以后多看多学,别天天跟个愤青一样。”
“知道了队长。”
一路上,王旭和林坤围着顾易白嘘寒问暖,就连穆恩也皱眉问他是否需要帮助,顾易白婉拒了他们的好意,看向一直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的人。
“你们先回去吧,我和米麒待会儿打车回来。”
穆恩也看了看米麒,叹了一口气。
“眼看着你被带走,把王旭和米麒都给吓坏了,王旭还能哭出来,米麒就一直这样不说话,你安慰安慰他。”
米麒低着头慢慢往前挪,直到撞上了一堵肉墙。
“走路不看路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头顶传来顾易白温柔的声音,米麒只觉得鼻间一酸,把头埋得更低。
“米麒,抬起头来。”
虽然泪意已经到了眼眶,但米麒还是依言抬头。
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此刻憋得通红,顾易白从兜里掏出纸巾递过去。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这么点小事就被吓得要哭鼻子了。”
“才不是吓的!”
顾易白总算是听到了小孩儿的声音,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只是替你觉得委屈,她凭什么打你啊?警察凭什么一句话不问就把你带走啊?你明明那么爱季末,为什么要被误会?”
像是情绪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米麒争先恐后地滑落。
他不管这是不是在外边,周围有没有人围观,他就是觉得顾易白太委屈了。
“都过去了,我没事。”
见米麒把纸巾紧紧攥成一团也不动手,顾易白有些无奈地又抽了也一张,轻轻地为他擦眼泪。
“我没有觉得委屈,警察也只是按流程办事,调查清楚不就把我放了吗?”
“怎么能没事呢!你不知道网上那些键盘侠怎么议论你的,他们明明不了解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啊?”
米麒的眼泪和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怎么也擦不干。
虽然周六是休息日,但flight俱乐部门前来了警车,然后把flight队长顾易白,PCL第一人白神带走的事依旧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没多久便传遍了整个电竞园区,发酵到网络上。
各种无端的猜测甚嚣尘上,黑子们编造着各种谎言诋毁顾易白,而粉丝们也纷纷涌到俱乐部官博下要一个交代。
“好了,别哭了,事情已经发生哭也没用,坤哥他们一定能处理好的。”
米麒强忍着哭意,泪眼朦胧地看向顾易白的脸,伸手摸了上去。
“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