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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做客 ...

  •   工匠李四告密的事,林家并没有什么应对。左右莫修做事向来仔细,李四那条线索,到平安州据点也就断了,绝不会有人能顺藤摸瓜摸到林如海这里来。

      仁泰帝许是老了,做事越发优柔寡断,并没有下令彻查工部,对于之前那些吓得不轻的硕鼠而言,算是虚惊一场。

      又隔了数日,诸事停当,林家置办了一次小酒席答谢前来道贺的诸人。因前儿林家受流言所扰,真心道贺的人不过吏部尚书邓鸿晖,翰林院掌院学士程鸿雪,文博侯之后廉奇略等数家,加上后来知晓林家无事又贴上来的贾家等一同相请,也不过几桌人。左右朝廷禁奢靡,略制备几桌薄酒众人小聚,反不招摇。

      黛玉理了一遍手上的帖子,见没有疏漏的了,又将帖子给林如海看了一遍,便使人送出去。

      家宴这日,男子在主厅,女子在花厅,因林家没有女主人主事,妇人和姑娘们都在一处,只分桌坐了,并没有另开别厅。这日倒还安生,除了几位太太赞黛玉生得好,还有些忆起了当年贾敏外,便没什么可记述了。

      只这日之后,黛玉名声却传出去了,林家姑娘年岁不大,将后宅治理得井井有条,待人接物妥当合宜,竟是让人挑不出错处。自此之后,有些交好的人家家中有家宴,也让家里的女孩子写帖子邀请黛玉,黛玉便和在江南一样,虽然没有母亲领着,倒也能四处交际。

      其时五不娶中便有丧母长女不娶一说,像黛玉这样的女孩子,便是读再多的书,长得再出挑,因没有母亲教导,亦是犯着这条忌讳。若是讲究的人家,黛玉并不好说亲。好在如今黛玉未满十二周,虽然可以相看人家了,但林如海并不着急。

      林如海虽不急,却叫有心人看在眼里。

      当年太|祖得国之后,封的爵位多是武将,只有两个文人得侯爵的,一个是文渊侯林公,便是林如海祖上;一个是文博侯廉公,便是廉奇略祖上。因而这两家交情极好,这次林如海回京,受了流言所扰,廉奇略也并未放在心上,还在流言漫天的时候便到林家道了贺。

      林家答谢众人后,廉奇略夫人朱氏回到家里,对廉奇略说:“可惜你没见着林大人家的姑娘,看着竟比当年的贾敏还出挑三分呢。不但模样儿生得好,待人接物、来往调度,多少大户人家的管家奶奶都未必及得上她,若非咱们没有合适的儿子,我早求了来给我当媳妇。可惜了,因为贾夫人去得早,这样出挑的姑娘,到底背了个丧妇长女的名头。”

      廉奇略听了,笑道:“真有那样好,咱们便是有儿子也不定配得上呢。丧妇长女又怎么了?四角俱全人家的女儿,也有娇生惯养嚣张跋扈的;便是不幸缺了亲长人家的姑娘,也有端庄识大体、色|色俱全的,与其看那些死规矩,不如看人。你若当真觉得可惜,咱们家有什么事,便让芯儿下帖子请林姑娘来顽,若是有人打听,你多夸夸林姑娘,外间便自然知道林姑娘不差什么了。”

      朱氏听了深以为然,果然后头办家宴,请林如海的时候,亦让幺女廉芯请了黛玉。其他和林家交好的人见了这个法子好,也暗中效仿,加之黛玉本就出挑,一来二去,名声就上去了。

      廉家原是一片好心,不想因此事又惹出另一桩事来。要说这桩事,又不单从后宅而起,竟是牵连到前朝。

      原来,自工部尚书王茂安中了九娘制的毒,后来果然按个跛足道人给的法子自己掌嘴解了毒。但一部尚书竟然犯了妄言,又自己掌了嘴,这脸面还往哪儿搁?于是工部尚书王茂安一道折子递入太和殿,请辞致仕了。王茂安致仕之后,林如海工部左侍郎的位置还没坐热乎,便升到了工部尚书的位置上,一跃成为一品大员。

      王茂安原是大皇子一系的官员,如今王茂安折了,林如海除了忠心仁泰帝,是个不朋不党的,自然有心人皆想拉拢。但林如海在江南和甄应嘉斗了这么久是人人都知道的,便是为了这一茬,工部也没大皇子的份儿了,太子一系的南安王便想趁机和林家联姻。

      于是这日南安郡王生日,特地嘱咐景纯郡主霍灵给黛玉下帖子,让黛玉上王府顽。一面南安王又亲给林如海下了帖子。

      接了帖子,林如海一皱眉,只略沉吟便知是太子一系想拉拢自己,却并不知晓霍家已盯上了黛玉。黛玉刚接了霍灵的帖子,贾母又来帖子了,说前去祝寿那日,让黛玉和她同去。

      贾母和南安太妃是手帕交,因着这层关系,荣国府原是和太子一系交好的,但因贾元春选到了甄贵妃宫里做女史,贾家二房便又搭上了大皇子。这原没什么,京中望族,多的是几头下注的,唯有如此,无论谁胜谁败,这些豪门旺族都可屹立不倒。

      南安太妃想着贾母是黛玉嫡亲的外祖母,便向贾母透了信儿,让她从中说和。贾母原是想将黛玉说给宝玉的,只前日林家登门,闹了那样一场,贾政还打了宝玉,此事便暂且压下没有提。谁知没多久,南安太妃竟让她说和黛玉和南安王嫡次子。贾母听了这信,瞬间就将双玉结亲的心灰了,宝玉再好,又拿什么和王府嫡子相争?既是争不过,又何必凭白得罪南安王府,因而贾母便捏着鼻子将此事应承了,才给林家来信说自己领黛玉去南安王府。

      林如海自然对贾府没什么好印象,但说到底前世贾母对黛玉倒还有几分好。无论是看贾母的面儿还是看贾敏的面儿,林如海都允了。只是担心黛玉去了贾府,贾宝玉又往内宅里钻生出事来,林如海便给贾母回信说,启程那日,自己亲送黛玉去贾府,再同去王府,并未提前一日将黛玉送去贾府。左右两家隔得不远,贾母也是应了。

      到了正日子,林家大早起了,梳洗完毕,林如海带着黛玉往荣国府去了,一同汇了又去南安王府。

      这次林如海原想再求杜九娘同往的,但不知为何,杜九娘说什么都不愿意了。林如海无法,便嘱咐雪雁好生伏侍姑娘,莫要出什么岔子。

      雪雁这丫头说来奇怪,她因只比黛玉大两岁,又对黛玉忠心,前世黛玉辞世身边便只有雪雁守在身边。林如海自然待雪雁不同,说是丫头,实则算是伴读。黛玉读书、习武,雪雁皆是一般也学,且雪雁在习武一道上颇有天分,前儿在贾府使那一手接暗器的法子抄起地上的茶盖,便颇为不凡。南安王府的娇客皆是些千金贵女,有雪雁在,断不会出什么岔子。因而九娘不愿意去,林如海亦不强求,这次是雪雁、雪鸢并王嬷嬷去了。

      南安王府的女客颇多,其中有黛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便是一一见礼也颇废时日。见过诸位贵妇,黛玉和探春皆得了不少表礼。

      其他女眷并不知晓南安太妃请林家来原另有深意,但贾母是知晓的。贾母想着林如海是科第入仕,又是一品大员,若是自己的宝玉能娶黛玉为妻,将来便是读书进学有林如海帮衬,也不知多大的好处。虽不明着和南安王府相争,但贾母依旧带上了探春,想着万一南安王府取中探春,自己的宝玉便还有希望娶黛玉,只探春是五品官员之女,又是庶出,虽然样样出挑,到底身份低了些,贾母不过是权且一试罢了。

      话说见礼之后,南安太妃和贾母说话,略提一嘴别的,便夸起贾母带的两个女孩子来。一会儿看看黛玉,一会儿看看探春,南安太妃笑道:“我和老封君少年相识,这一晃就是几十年了。论教养女孩子,老封君当真有独到之处,当年的敏儿自不用说,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国公府千金的风采?就如今这一个孙女一个外孙女,你们瞧瞧这模样气度,放到满京城里比去,我竟找不出词来形容了。”

      南安太妃辈分本来就高,身份又尊贵,她都这么夸了,其他贵妇自也是一阵的夸奖。且黛玉和探春本就不俗,虽是赞赏,也堪当得。

      这时,霍灵郡主来了,将嘴一嘟滚入南安太妃怀中叫祖母,说不出的娇俏。贾母忙又道:“我们家的女孩子虽然也见得人,但比起教养女孩子,老身可不敢越过太妃去。别的不说,就景纯郡主这模样气度,这通身气派,又岂是我们家女孩子比得了的。”

      南安太妃方才虽然夸黛玉和探春不吝言辞,但此刻却并不肯谦让说景纯郡主不如人了,瞪了霍灵一眼,一边替她整理跑得些微歪了的步摇,一面说说:“都多大的姑娘了,还没个正行,这么多客人在,也不怕人笑话。”虽是责备之语,但语气中充满慈爱。

      这时黛玉才见到给自己下帖子的景纯郡主霍灵,此女眉如新月,杏眼明仁,笑起来两个小梨涡,一股由内而外的活力迸发出来,有一段浑然天成的娇憨之美,倒是一个美人儿。

      霍灵扫了一眼黛玉和探春,一个婀娜灵秀,一个顾盼神飞,皆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她自诩样貌出挑,方才听了众人夸黛玉和探春的话,又见了二人模样,心中划过一丝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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