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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敌人枕戈待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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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个是四月初三,月底就要赶考了,各地的举子甭管有钱没钱都要早早地进京,就渴望金榜题名,光宗耀祖……除去祖宗不说,能一招扎进宦海,哪怕做个知县三年下来也能置办起京师的一座五进宅院。若是留在翰林院可就惨了,清贵归清贵,若是没钱可清贵不起来。
南直隶苏州府到北京城的官道马车、牛车、驴车络绎不绝,有架马车跟旁的不同,绿翡翠的玻璃窗,四匹马拉车,这马威武神骏,皮毛黝黑光亮,四个蹄子上一圈白毛,是难得的好马。有认马者不免叹息,这样好的马竟然用来拉车,糟践了。
车内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一身红色滚银边的直直缀,外套一件深灰色鹤鹤氅,将毛笔放在口中咬了下,被墨汁呛住猛地喝了口水。
左边是个书案,右边则是小几,马车结构复杂,板子灵活可拆,既可以折成小车厢又能扩为八人大车。这马车是苏州府“流云号”产的,造价不菲。
这架昂贵的马车后头还跟着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只是拉车的马换成了枣红马。也都是好马。
两架马车边又有二三十骑手,穿的是两个镖局的衣服,一个是苏州第一镖局“福威镖局”,另一个是从邯郸额外雇的当地最好的镖局“折冲镖局”。
过了南直隶悍匪就多了起来,也不给福威镖局和“流云号”面子了,再加上这两台壕奢的马车又实在打眼,不抢一把简直有愧供着的关二爷。
至于山贼为什么拜关羽,就只能问他们自己了。
骑手驱着马到了第二辆马车边,敲了敲窗,说:“樊掌柜,伤口可还好?”
里面传出挠人心肺的吴侬软语,撩的骑手心烦意乱,“我已经没事了。”
骑手觉得小腹一紧,心想这女人不愧连摄政王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这位坐在车里的樊掌柜正是名震天下我忍不住无人不晓的摄政王,素王殿下在生意场上的心腹,扬州樊楼的老板,闺名……知名不具。
樊掌柜手里捏着一个金算盘,她这次前往京城是送弟弟赶考的。
而这弟弟也不是她的亲弟弟,而是她幼年被卖进符家当童养媳,她那小相公的弟弟。
一晃都十八年了。
她也变成了如狼似虎的三十少妇。
“唉。”她幽幽地吐了口气,若非之前遇见了山匪劫道,马车又笨重,不得已才把车上的男宠推了下去……
早知去京城的路如此漫长,至少该留下一个才是。
到了京城见了玉树妹妹,应当能介绍不错的男子于她。
想那京城风貌和江南不同……
想着,便睡了过去。
樊掌柜的书信岑寂早就收到了,樊掌柜和岑寂相识多年,是个商业奇才。这次亲自来京城除了送弟弟参加科举,最重要的就是参加他的婚宴。
玉树:“姐姐来书信了?男宠都在路上死掉了?要我介绍几个好的……姐姐真是性情中人。我看她是话里有话,试探了我不知道多少次想让我把王爷匀给她一夜,王爷可是妾身的心肝宝贝肉,妾身哪里舍得。”
岑寂红着耳朵嗔怪地推了她一下,玉树咯咯地笑。
“你似乎清减了许多?”
玉树有些幽怨,“爷马上就要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妾身只得在王爷还能看妾身一眼的时候,兀自伤怀。哪有不瘦的道理?”
玉树解释的有点道理,他信了。
“听说几个邻国的公主都收拾了行囊赶来参加选秀了。”
“真好,可以促进邦交。”
“她们看上的不是小皇帝,是你。”
“无妨,既然来了就别想走,通通留下。”岑寂像偏僻村子里的村长用淫邪地目光盯着支教的女太学生说道。在该村长眼里支援-支教-援教-□□=生崽,啪你是响应号召,你既然来了就得准备好被啪,拒绝就是假仁假义,不伟大不无私了。
下午,他乔装打扮牵着玉树的大猪蹄子逛街,就看见九门提督正喊着口号,“姑娘们,你们以后一定要做一个伟大的娘亲。”
岑寂拉了下玉树发现她不动了,双目饱含愤怒,下一秒她甩开了他的手像个炮仗似的冲上了高台,猛地一跳把九门提督扑到了,二百多斤加上后坐力冲力加速度惯性等,九门提督立刻口吐白沫眼冒金星面若金纸了,玉树的连环巴掌紧随而上,“彼汝娘之,今日就让伟大的娘亲好好收拾你这个不孝子!”
玉树的小拳拳砸在胸口力道大的岑寂看着都疼。
不一会儿九门提督的胸部就凹了下去,哎哟,长本事了,还打出了鸡胸!
玉树一屁股坐在了九门提督胯间,随着上下起伏颠簸她发现痛苦地吐着血的九门提督居然石更了!
“奶奶的!”
岑寂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玉树打着打着竟然揉捏上了九门提督的胸肌,随着一声刺耳的“刺啦”声九门提督黑绿色的官服被撕开成了两半,露出了一片犹如小强触角般的胸毛,玉树威严地说道:“来人。”
素王府暗卫瞬间涌出。
“将此人带回府中,脱干净毛送到我床上去。”
“谨遵吩咐!”
一个白面书生跳出来指着玉树怒斥:“好你个大胆妖妇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当朝命官,目无法纪无法无天……今日就让我来收了你,兵马就到。”
岑寂仔细看看他,还是个熟人,这不就是作《卖馕翁》的书生吗?怎么又跳出来了?
岑寂眼神示意他赶紧走,不然落在玉树手里可比落到刑部大牢里还要凄惨,可是他仍然铁骨铮铮。
真是个硬汉。
“哦?”
玉树总算分神注意到了底下有个水嫩丛似的年轻小书生正在指着她破口大骂,觉得这小模样在床上叫起来想必非常悦耳。
“你叫什么名字?”
“我乃太学学生方品鉴!”
“品鉴?是该好好品鉴一番。”玉树拿着胡萝卜一样的小拇指挑起了他的下颚,方品鉴吓得后退了一步,“妖妇!”
没用的。岑寂在心里说,你越挣扎尖叫反抗玉树只会越兴奋而已。
岑寂悄咪咪地说:“已经抓走九门提督了,再来一个恐怕影响不好。”
玉树食指勾住了他的裤腰带拉扯了一下,娇滴滴地说:“爷~爷~”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方品鉴看了二人的小动作,大为恼羞成怒,“奸夫、□□!”
呦呵,连岑寂都骂?
岑寂也是你能骂的。
对玉树耳语:“好好收拾他。”
玉树喜滋滋:“是,妾身懂了。”
“来人,把他也带回府!”她擦了把虚汗,差点就把真实目的说出来了。
“飞鹿兄、伯年兄、唐漠兄、救救小弟!”
小书生嘶吼着央求着几个同窗挚友,可那几个挚友接触到他的目光纷纷都把头扭开。一副不忍再看的模样。
死道友不死贫道。
谁叫你热了惹不起的人。
岑寂:“世态炎凉啊。”
玉树:“可不是怎么地。”
“看来岑寂要给你安排个专门储秀的园子了。”
“谢王爷赏。”
今个的风有点喧嚣呢。
——
“怪了,你今日怎么不着急回府洞房?”
玉树摩擦着拇指上套的扳指,“妾身心中王爷最重要。”
岑寂叹气,“其实他非常担心你的健康啊。”
玉树托起肚子,“妾身天生虚胖。”
“胡说。”
“真的,您从前见到妾身瘦的模样,其实是饿的。”
见孤王不信,她回忆道:“从前,妾身在府中过的不好,起的比狗早睡得比狗晚,干的比牛多,吃的比兔子还少,每天披星戴月的起来,三更半夜才睡下。王爷忘了,从前您院子里只有我一个奴婢啊。”
啊,的确。从前他的院落里只有玉树一个人。
那院子是个正院的标准,十几个厢房,带着花园水榭,池塘库房。
他的记忆里,院子里总是干净的。
“都是你一人洒扫的吗?”
玉树点头,“自然。”
岑寂心疼地搂住她,“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妾身现在得到的已经比从前要好出无数倍了。现在的日子妾身从前想都不敢想。那时候妾身做梦啊,男人总会有的,钱总会有的。”玉树这个样子美极了,“若是王爷觉得妾身肥胖,妾身愿意多动动,回府就把一千来个库房的银子全数一遍。也就能瘦下去一半。”
岑寂含笑,“好。”
玉树怔怔地看着他,“爷,你好像笑了。是真的笑了。”
难道他的面瘫好了。
玉树兴奋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犹如一口大钟撞向了敲钟人。
“爷你没事吧?”
“去……传太医——”
岑寂卧床休养了三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仿佛是个废人。
按照这种说法,京城当中更多的王侯连废人都不如。
樊掌柜和虞美人是前后脚进的京城,虽然孤王急不可耐地想去见见虞美人她哥,被玉树劝住了。
“王爷,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说的仿佛把九门提督绑进王府的不是你一样。
岑寂:“九门提督如何了?”
玉树羞涩一笑,“表里如一。”
叹了口气,“这样下去你马上就能达到百人斩了,千人斩有兴趣乎?”
玉树施礼道:“借王爷吉言。”
樊老板穿着身纯白色的衣裙敲了敲素王府的大门,门房黄三儿鼻孔朝天的出来了,“您哪位?”
“我自是知道的。这是我的名帖,樊楼掌柜范鲤嬅。”
黄三肃然起敬,赶紧让开,“您快请。”
“樊老板到了?”
“可不是。”玉树一手捏三个核桃才勉强供得上岑寂食用。
“一个人来的?”
“樊妹妹可是个懂事的人。”
不多时,范鲤嬅就进来了。
身姿袅袅,楚楚动人,江南女子的婉约西南女儿的热情……每到这个时候他就特别痛恨自己是个弯的。
“范鲤嬅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了,你路上遇到了劫匪,伤势如何?”
“托王爷的福,好利索了。”
“这就好。”
婢女上了茶,这婢女相貌娇俏客人,放在选秀队伍里也是拔尖的,可在摄政王府里却是大路货。
范鲤嬅打赏了婢女一百两银票,道:“今个进京主要是想帮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谋一份前程,上次侥幸中了举人,这会儿就不好好读书了,总觉得自己肯定能中。”
“樊老板的弟弟想必龙章凤姿,定是能中。”
不过就是个进士,一点难度都没有。
“你的家眷仆从在哪安置。”
“安置在枫林客栈。”
玉树握着她的手拉家常,“自己家在这呢,还住在外面!真是外道,跟妹妹客气什么。”
范鲤嬅说:“我哪是外道,我这一行人百十个,车马无数,都来了王府可是添了大麻烦。总不能把大家伙丢下我自己来吧。”
玉树夸赞道:“果真是做事滴水不漏,”
他和樊老板是患难之交,那是快十年前的事了,他还是籍籍无名之徒,在素王府苟且偷生,而樊老板是带着襁褓中的夫弟来京城寻人的。
寻是她那苦命的李郎。
那年范鲤嬅二十岁,十岁当童养媳,他那丈夫小她八岁。
范鲤嬅十三岁的时候家乡糟了灾,买她的地主公婆被饿红了眼睛的乡民杀了夺粮,小丈夫被抓走卖了,只剩下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叔子和她,她一个半大的娃娃带着个奶娃娃在乱世中艰难求生。
“我一个女人带着个奶娃娃,在赤地千里的年月怎么活下来的?给大户人家当妾,进人家府里头当一年半载的妾,说的还像是一家人,其实比妾还不是个玩意。”也许是那种日子过多了,樊老板就喜欢穿白的。
“就这么过了几年,二十岁的时候我带上湘儿来了京城。”
为了找被卖掉的小丈夫。
卖到了素王府。
说起来樊老板还是便宜爹的一个妾侍,跟十八姨也是熟人。
他和樊老板相识于寒微之时,她那弟弟也是和岑寂一起长大的。
名字叫什么来着?狗剩儿还是狗蛋儿?
“一转眼就十年了。”樊老板感叹着,“若是让十年前有人告诉我有朝一日我范鲤嬅能成为天下豪商,真得吓死我,还得笑那人痴人说梦。”
樊老板笑着笑着泪就下来了。
“自打遇见了王爷我就得了造化。”说着就要三跪九叩。
玉树赶紧扶起她,两人一起抱头痛哭。
女人啊,就是水做的。
赶紧扶起她。
“都过去了。”
“是呀。”
玉树,“为了给你接风洗尘,我足足准备了八个龙精虎猛的西军将校,连那九门提督都给你抓来了,试过了,好用。”
樊鲤嬅柔柔一笑,“谢妹妹美意,只是旅途劳顿,还容我休息数日。”
“我懂的,先放在我这。”
岑寂冷眼看她们俩的PY交易,冷不丁地问,“樊老板还想不想寻人了?”
樊鲤嬅讶异道:“都过去快二十年了,哪里寻得到,十年来我也一直在找,可是音信全无。”
玉树,“你这就小看我们摄政王府的能量了,只要王爷想找一个人,天上地下掘地三十丈也能给你找到喽!”
樊鲤嬅神色复杂,施了一礼,“回王爷,我想找到他。不论死活,总是要找出来告诉他还有个亲人。想必他离家这么多年吃了无数的苦……”
“属下在此谢过王爷和妹妹了。”
他,“话说到这里,他和令弟也多年不见,黄金,安排下去,给樊老板一行人空出足够多的院落安顿下来。”
“这如何是好!”樊鲤嬅推辞不了只能受了,“就叨扰王爷了。”
玉树和樊老板继续聊着天,他作陪。其实他完全不用在这坐着,可实在是闲得慌。像孤王这种身份,一般的事务不一般的事务都不用亲自去处理了,只好闲着。
表妹和十八姨相携而来,十八姨一下子就把樊鲤嬅认了出来,“这不是樊姐姐吗?”
“龙妹妹。”
十八姨的本名叫龙八夷,小名叫夷光。
十八姨非常激动,“一别经年,姐姐可安好?”
“醉卧美男膝,醒掌天下权,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啊。”
十八姨泪如雨下,“小妹知道姐姐十年饮冰热血从未凉过。”
樊老板道:“今日我来此就是为了与王爷共商大业!”
此话有些耳熟,仿佛许久不见的圣僧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樊老板道:“路上,我救了一位身份非凡的姑娘,她是逃婚出来的。”
逃婚?
“王爷想的没错,这位姑娘正是远道而来和亲的,半道上跑了被我所救,我安抚住了她,想找王爷商量。”
玉树警惕地说,“不知道和亲是对象是哪位?”
看她紧张的样子,孤王性别男爱好男再来百八十天仙也不能削弱她在岑寂心目中的地位。可是,她这么担心还是让他十分受用。有道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娘。
“自然是王爷。”樊老板何等剔透的人物看玉树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妹妹莫急,不过是权宜之计。”
玉树哼了声,“不知道哪位骚——小—蹄——贱——婊——姑娘是什么人?”
樊老板神情凝重,“据她所言乃是王汆之妹!”
岑寂悚然一惊,居然是王汆的妹妹!来头好大!
此人手下名臣将相无数,早有囊括四海之意,包举宇内之心,早晚是我朝心腹大患。
可是怎么处理这个王汆的妹妹却是个麻烦的事儿,王汆乃是十分重视家人的人。
万一他的妹妹出了什么意外王汆陈兵千万,在边境要和我朝不死不休的话,他该如何是好呢,就算岑寂有盖世之能,也不可能打得过千万大军。
“想必王爷早就有了对付王汆小儿的法子,边境早已陈兵数千万吧。”樊老板如是说道。
你好歹也是土生土长的乡亲,对我朝的人口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朝就算人口再翻好几倍也不可能凑得出千万士兵。
“此事容后再议。”
几个女人下去搓麻将了,听说樊老板还对徐侧妃的肚子表示了祝贺,还有羡慕。想她也是三十出头的女人了,在女性地位相对较高的我朝没个孩子傍身也是不行的。
樊老板富可敌国,财富的家业得引起多少人的眼红,虽然樊老板的公婆娘家人都死光了,但是小叔子还在,小叔子要是以后成亲生崽子,还能对这个嫂子一心一意吗?不把寡嫂的钱当成自己的钱就怪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为樊老板的未来捏把汗。
忽然,孤王惊觉玉树至今也没个孩子,说到底都是他的不是。
玉树当初也是怀有身孕的,可惜孕期不老实小产了(父不详),之后就一直在喝避子汤,听说那玩意儿对身体伤害很大,他灵机一动,又想到了一个可以发家致富的好点子。
卖饭的卖酒的,卖药的卖套的,古今四大金碗行当,只要技术高不愁不发家。
来福拿来了大量的小羊盲肠,叫来了黄三引针穿线。
了解了使用方法后来福大惊失色,“王爷,你高明。”
岑寂脸色淡然,“立刻安排人手制作,记得消毒过程一定要有,必须得在无菌环境制作,王府的初级工厂如何了?”
“已经建造完毕。”
“好。”岑寂非常开心,马上就要有量产的马桶了如何能不开心?
“厚赐姬珔!”
姬珔乃是他挖掘出来的人才,人形基建狂魔,十级钳工,传说出生起就觉醒了矮人之心和铁锤魂环。
一想到家里头人才济济,随便拉出去一个溜溜都能是一方诸侯,他的收藏癖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