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失败以后》织朱

7、备注名与缺点

　　上完了晚自习回到寝室，吃撑了的乔因还捧着肚子，一脸的满足。
　　隔壁寝室的同学来借陈乐怡超大功率的吹风机，看到瘫在椅子上的乔因吓了一跳：“乔因你怎么了？”
　　陈乐怡一边拿吹风机一边帮她回答：“她在享受胃胀气带来的隐痛感。”
　　乔因摇头，慢悠悠纠正：“不，我在享受金钱带来的充实感。”
　　陈乐怡嫌弃地白了她一眼。
　　女生乐不可支：“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谢谢吹风机，走了。”
　　吃撑了的后果就是睡不着，睡不着的后果就是想卓沉，如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是真的，那么乔因的梦里肯定有一个钱做的世界和一个闪闪发光的卓沉。
　　都一点多了，乔因还抱着肚子，静静地思索人生真谛。
　　对面床上的陌琪也在辗转反侧，她卷着被子，缩起身体。
　　陌琪是失眠了吗，平时都睡那么早的……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对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乔因觉得不对，坐起来轻轻叫了她一声：“陌琪，你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陌琪的声音才响起来，声音会非常虚弱：“肚子疼……特别疼……”
　　这是一个分外漫长的夜晚，风是冷的，汗是热的。

　　第二天上午三四节课结束之后，陈乐怡从教室里走出来，正好遇上方于皓和卓沉。
　　方于皓举起手打了个招呼：“呦，乐怡……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乔因和你们另外一个室友呢？”
　　陈乐怡拍拍胸口，她想起昨晚上还觉得惊险呢，和他们一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昨天晚上陌琪肚子疼，我的天整个人都脱色了，打电话给值班室的老师又没有人接，然后乔因把她给扛出去了，现在她俩还在医院呢。”
　　方于皓惊呆：“扛出去了？”
　　陈乐怡摆摆手：“哎呀过程是比较曲折的，大概就是在那种特别紧张的环境下，乔因先是把完全没有力气了的陌琪扛下床，再扛下楼，因为宿管阿姨回去已经锁门了，她又把自行车扛出围栏，再把陌琪扛出去，最后骑着自行车把她往东门送，和救护车完成对接……这样一个过程。”
　　“那你们室友没事儿吧？”
　　“现在还有事儿，她是什么坏疽性阑尾炎，好像挺严重的，不过已经动了手术，医生说得住一个星期院，好好调养不会有什么大碍。”
　　方于皓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过我们乔因很厉害啊！”
　　陈乐怡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当时都吓死了，她居然还很镇定地让我打值班室电话又打救护车的，还那么快就把陌琪送出去了，当时觉得时间超漫长的，但是后来我看了一下我打第一个电话到乔因上了救护车给我打电话也就十分钟的事情，真的是太刺激了！”
　　她眉飞色舞地补充昨天晚上的各种细节，卓沉越听却越觉得乔因不是镇定，她反而是紧张过头，也许还怕极了。
　　阑尾炎不是几分钟就会致人死亡的疾病，没有必要那么分秒必争地把人往外送，等救护车过来也是来得及的。
　　由此昨天晚上乔因的紧张程度，可见一斑。

　　直到晚自习结束，乔因也没有回来。
　　九点钟的时候，卓沉关掉活动室的灯和门离开，他今晚得回家一趟，去取昨天落在家里的一个笔记本。步履匆匆往外走，前往南门的这条路路灯间隔较远，灯光穿透力也不强，整条道看起来阴森森的。
　　这个时间点出去闲逛的人多半或从东门进出，那边灯光亮，生活区也集中在那个方向，所以南门这条路不但暗，行人还少。
　　行人少是少，但也不是没有，在卓沉对面，就有一个走路摇摇晃晃的女孩走过来。
　　看不清脸，身影倒有几分熟悉。
　　下一秒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女孩身形一晃，双膝跪倒五体投地，摔倒了。
　　是乔因。
　　卓沉失笑，怎么又摔倒了啊。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迅速地爬起来，似乎在挣扎，但是没能爬起来。
　　“哎呀……”乔因的手脚都软的跟面条似的，一时使不上力道，爬不起来，要不她在这里躺一会儿得了……
　　正在自暴自弃的时候，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与此同时清泉般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没事吧？”
　　乔因的背一秒就挺得笔直，本想中气十足答一声没事，无奈事与愿违，说出来的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和她脚底的感觉一样，完全没有说服力。
　　路灯昏暗，但乔因脸颊上不正常的两团红色仍然分分明明，卓沉说了一声抱歉，用手背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如预料中一样滚烫无比。

　　所以才从医院出来的乔因，就又被卓沉送回了医院。
　　又出汗又吹风还用力过猛，就算是乔因这样强壮的体魄，也扛不住了。
　　病房稀缺，纵然卓沉不缺钱，乔因这种发个烧的情况也住不上单人病房，能和其他缺胳膊断腿的病人挤一间病房就已经算不错了。
　　刚打完退烧针输上液的乔因靠坐在病床上，两眼发直盯着对面床病友伸在外面的两只大脚丫子。
　　“你的室友也在这家医院？”
　　乔因点头。
　　“陈乐怡在这里照顾她吗？”
　　乔因摇头。
　　“我记得你是本市人。”
　　乔因点头。
　　“打个电话给你家人，让他们来照顾你吧。”
　　乔因摇头。
　　卓沉看着跟个木头人似的的乔因，无奈一笑：“高烧烧傻了？”
　　乔因摇头，终于说话了：“学长你回去吧，今天晚上的大恩大德，我只能来世结草衔环以报了。”
　　卓沉被她生无可恋的模样逗笑，轻声问：“想赖账？”
　　乔因点头，一脸绝望：“真挺想的……我不是说我在输液大厅躺会儿就好嘛，住病房要花好多钱。”
　　卓沉问她：“身体重要还是钱重要？”
　　乔因斩钉截铁：“钱！”
　　原本将要开展的教育工作被她这一个字堵死了，卓沉笑着摇摇头，从凳子上站起来：“这么精神看来是不需要人照顾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的，学长路上小心。”
　　原本以为她会挽留，没想到这么爽快点头了，这让卓沉感到些微意外，他转身离开，只是过不了多久拎了一个暖壶又回来了，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后，叹了口气，朝乔因伸出手：“手机拿来。”
　　乔因坚定拒绝：“不给。”
　　卓沉：“……”
　　盖在床尾浅蓝色的羽绒外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拿起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机，他转头看了乔因一眼：“我自己打了，你介意也没用。”
　　乔因很淡定，她的手机指纹解锁，完全不用怕的。
　　卓沉愣了一下，调出备用的数字密码，试了两串数字后幸运地打开了，他点开联系人，里面乱七八糟的备注名完全吸睛，根本找不出一个像名字的名字来。把联系人名单亮在她面前，卓沉问：“哪一个是你家人？”
　　乔因瞪大眼睛：“你怎么打开的？！”
　　“联想了一下你的性格，试了123456和666666，然后就打开了。”卓沉晃了晃手机屏幕，“这些不重要，如果你不告诉我哪个是你家人，我就随便打了。”
　　“那你随便打吧。”乔因死猪不怕开水烫，“你打吧打吧。”
　　卓沉在列表里筛选了很久，再次叹气：“不打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让家里人来照顾你。”
　　乔因在被子上画圈圈：“我爸爸已经是个老头了，我妈妈要睡美容觉，我姐姐现在大概在算她的数学题……以上。”
　　卓沉又翻了一遍列表：“所以公举是妈妈，老头是爸爸，数学家是姐姐，对吗？”
　　大多数人都更倾向于和同性沟通，卓沉拨出了老头的电话。随着他的动作，乔因睁大眼睛，眉毛扭曲地跳动着，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手偷偷按在了肚子上。
　　然后，卓沉自己的手机响了。
　　他很想告诉自己是巧合，但乔因无声地大笑到抽搐已经说明了一切，挂了电话，他在原来的凳子上坐下，忍不住也笑起来。
　　好不容易收住笑，他问：“难怪我刚才看联系人信息界面的时候总觉得熟悉……所以呢，爸爸的电话是哪个？”
　　乔因笑得脑袋疼，她单手揉了揉太阳穴，还没缓过来：“秃……秃头哈哈……”
　　卓沉想起来了，在之前那个下雪天的夜晚，乔因说过她的父亲是一个六十二岁的地中海秃头。不过，哪有给自己的父亲起这样的备注的。卓沉摇头：“你爸爸知道会生气吗？”
　　乔因小小哼了一声：“才不会，他比我还过分呢，他给妈妈和姐姐的备注是大宝贝和小宝贝，给我的就是‘捡来的’，已经便宜他了。”
　　“不过……”乔因正色道，“真的不要打，我自己没有问题。”
　　一定是感情非常好的一家四口。
　　卓沉又坐了一会儿，终于微笑着中断了谈话：“好了，你休息吧，我真的要走了。”
　　乔因故作失望：“我还以为你要留下来陪我了呢。”
　　卓沉笑着站起来，把手机放在她床头：“想得美，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乔因终于不装了，乖巧挥手：“谢谢学长，再见。”
　　门被轻轻地从外面带上，乔因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这个人善良，温和，果决，体贴，上进，负责……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喜欢自己。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作者有话说

　　老头卓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