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何归处》昨夜未归

4、偶遇王妃

　　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这都是形容江南女子的婉约，可是在都城这种地方少见这些温婉女子，太后年少时虽是温柔但少了几分婉约，在恭亲王妃苏梦莹身上，这种江南女子的温婉尽现。
　　回眸一笑百媚生，大抵说的就是她了。恭亲王应该很喜爱她，一生没有纳妾，只于她一人。
　　太后抱恙，王妃作为命妇自当进宫探视。王妃与太后关系颇为相好，太后破例见她，也打起精神与她细话家常。
　　沈清寒照前日那般进来，诊脉，回话。
　　待结束时，王妃留住了她。
　　王妃本坐于床塌上，与之沈清寒有着一段距离，她起身走下来，如雾一般轻盈翩起，拉起沈清寒袖中的手，眼眸波澜微微荡起，一身宫装尽是温柔恬和，黛眉拧住，轻声问道“太后身子可有大碍”。
　　一句话让人心动，犹如青莲般静默永恒，亦如夏花般热烈温婉。
　　沈清寒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温馨，况且二人初次见面，何谈温馨。她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地手，摸摸自己略微发烫的耳垂，回道“太后身上毒素已清，好好养着就行，少思少虑即可，切勿大喜大悲，情绪也切勿过于浮动，对身体没有好处”。
　　闻言，太后忽而侧目看着沈清寒，这番话已超出了一个大夫的职责了。此时的沈清寒就好比是一张薄如蝉翼的宣纸，不经意间笔墨留下的淡淡墨痕，慢慢渲染开来，一层一层地达至内心深处。细细品来，渐深地韵味绕于心中。。
　　“沈大夫多大了”，太后轻启薄唇，终是耐不住心中疑虑。余光扫到一旁的作赏玩的屏风上，嘴角淡淡地勾起，那不是一般应景的时令屏风，上面铺满了各异的梨花。凭栏杆处，梨花开，微风乍起，梨花落。
　　空洞地双眸蓦然睁大了，眼珠转了几转，方答道“十五”，仅仅二字，再无他话。
　　十五，太后嘴中暗暗咀嚼这个数字，自己猜测的准确，她果真也是十五岁。
　　一旁的王妃听得此话，眉眼笑的更深，隆隆寒冬中，也让人感到几丝温暖。可是，沈清寒双目无法得见。只感受到她又牵起了自己的手，触碰间沈清寒觉得五指僵硬，无奈下按住心中不耐，凝神听她说些什么。
　　“十五，十五岁的年纪能有出神入化的医术，果真少有，你父母应该以你为荣吧，肯定特别疼你”，王妃双眸紧盯着沈清寒，笑意盈盈地，似乎她真的很出众，自己羡慕不已。
　　沈清寒咽了咽口水，再次镇定自若地回答“清寒是孤儿，自小是师傅养大的”。
　　“哦，原来如此，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一定加倍地疼你，你多懂事多成才啊”，她摩挲握着沈清寒的手，慈母形象十足。
　　沈清寒久耐不住，如芒在背，使她很不自在，只得假言敷衍道““王妃过奖了，清寒可无有这等好福气”，这个王妃好生奇怪，谁会第一次见面就拉着人手说长道短的，不明的人还以为相看儿媳妇。
　　太后大病未得痊愈，脸色已有了疲倦之色，半个身子都靠在床榻上，语气也不似刚刚有力，“王妃，进宫时日也不早了，世子在府中该急了”，赤裸裸地赶人走……
　　王妃也无恼意，笑盈盈起身，王妃苏梦莹与王爷成婚数载才育有一子，一生下来便被立为世子，王妃自是疼宠不已。提到他，眉眼更是化不开的喜悦，欣然起身退下去，临走还不忘看一眼沈清寒。
　　太后与王妃说话好似没有了顾忌，太后赶人走，王妃也不恼，二人关系该是很好。
　　王妃一走，殿内只余二人。沈清寒想都未想，直言要离开，太后适时关切道“昨日听闻沈大夫染了风寒”。
　　昨日宫人来报，沈清寒受了些许风寒，便未曾过来请脉。刚刚苏梦莹在，太后就一直未语。
　　较之刚才，沈清寒已沉静许多，前日去了趟冷宫，引得自己旧患复发，昨日都无法起身，只能谎言说染了些许风寒，怕过及太后，就不曾过来。今日过来，就料到她有此一问，随即敛下神色，浅笑道“兴许天气寒冷，不经意间染了风寒，今日已大好了。昨日耽误给太后诊脉，倒是清寒的不是了”。
　　太后又多了几寸目光在她身上，见她脸色苍白异于常人，就知道她身子骨怕是不大好。惋惜多过怀疑，不明的意味道“冬季严寒，沈大夫自己也是大夫，该懂得这一些的。我累了，就不留你了”。
　　沈清寒细细斟酌着那句话，怎么有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茫然摇摇头，由着阿雨将自己推回自己的住所。
　　自沈清寒走后，苏彤就入得太后寝殿内，见她一身风尘仆仆地打扮，就可知她来自宫外。
　　“查到了？”，太后抬眸就看到一旁金丝银线钩织的纱幔，上面织绘的仍是梨花，宁安宫的图案十之八九都是梨花，皆因太后酷爱梨花。然而整座宁安宫中却不见一株梨树。
　　“她除了是药王谷前任谷主沈剑锋的徒弟外，查不到其他身份，她的过去可以说是一片空白”，苏彤跪地垂首禀告。
　　太后视线仍未离开那片纱幔，紧紧粘在那处了，嘴中吐出清冷的话语“一片空白？苏彤，这是你第一次用空白二字来敷衍我，一个人的过去怎么可能是空白”。
　　苏彤闻言，忙于双膝跪地，额头伏于手背，惶惶道“属下无能，只查到她是沈剑锋最小的弟子，大半的时日随着沈剑锋在外游转，而沈剑锋飘忽不定，因此属下短时日内查不到”。
　　病中一句话还是这般威严，二十年深宫将她的性子磨得这般冷列。自打一年前，地牢失火，穆云卿丧生后，太后的性格更加令人难以捉摸。
　　太后摇摇头，收回目光，淡不可闻，说道“药王谷在世外之地，你查不到也属正常，横竖一个小丫头，半大孩子，翻不出什么风浪，她在宫中这几日，你派人盯着她就是”。
　　苏彤得此宽慰，方才大胆抬头注视太后，半晌后，见她未有吩咐，只好轻声退下。

　　淡淡的清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外界寒风冷冽，屋内仅仅关闭门窗，竟一个火炉都没有。
　　沈清寒坐在窗下，呆呆地看着眼前，以前没事的时候，喜欢拿本书看看，自从瞎了之后连看书也是奢求。
　　突然一丝冰凉的东西飘到手上，一摸化了，湿湿的，这是下雪了。
　　阿雨推门而进，一身男装碧色长袍，显得有点娇俏可爱，欢呼道“公子，下雪了，好大的雪”，十分雀跃。
　　药王谷地处南方，气候温和，少有如此大雪，不怪阿雨这般开心。
　　沈清寒笑笑转过头，仍旧看向窗外，将手伸出了窗子，真正感受‘下雪’，任由雪花飘在手上，雪花落下来就被掌心的热量融化了，水滴从手心滑过，凉凉地。不消片刻，阿雨雨忍不住走过来，将她冻的冰冷的手拿回来握在她的掌心搓搓，边搓边斥道”公子怎么和孩子似的，这雪花那么冷，别到时候又受了风寒你又闹着药苦不喝”。
　　沈清寒虽无法视物，但可以想象她此刻的表情，眉峰弯成月牙，笑着打趣道“是是是，听我们秦大夫的话”。阿雨全名秦雨，她是清寒初到药王谷后跟随的，因年纪相仿，沈剑锋便让她跟了沈清寒，说是同年人在一起乐趣多，和她在一起确实挺开心的，师傅总说清寒小小年纪忧郁多，应该多像阿雨学习她那份乐观的心态。
　　“既然如此，那你就听我这个大夫的话，屋内你不让置火炉也就罢了，还开着窗户坐在窗子下，大冬天的多冷啊”，阿雨不住地翻着白眼。
　　也许只有冷才能让人有种活着的感觉。
　　阿雨见清寒不说话，也不再开口。将她往屋里推了推，从桌上给她了杯热茶，插开话题问道“阮尚宫着人传来消息，想与你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