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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只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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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元节这天阿爷早早起来烧热水,院子外用笼子单独装了一只鸡和一只鸭。为了清理肠子,这鸡跟鸭被整整饿了两天只喂清水,小安和在井边洗漱的时候,频频瞟向这两只家禽上,脸色微微发白。
项邵闻挂好毛巾,回头就见小孩儿三魂丢了气魄似的,他摇摇头,过去拍拍那长了些绒绒细毛的脑袋,“今天要不出去走了一圈?等回来了这鸡和鸭也处理好了。”
说话间,阿爷从屋里拿出一把菜刀走到水井旁边磨,小安和瞧着那被磨得反射出寒光的刀子,幼小的心灵顿时拔凉拔凉的,手脚也跟着发冷。
他胡乱搓了搓脸,“那我吃完早餐就出去。”说完匆匆跑进屋里喝粥,阿爷刀子都没磨好,小安和就已经戴了顶帽子往外跑,身子一颠一颠的踉跄,身后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他。
小元节有个传统习俗,每逢这天小孩儿们都可以挨家挨户串门,大人们要意思的给小孩儿塞上一些瓜子糖果讨吉利,因此小孩子都喜欢这个节日。
小安和喜欢吃零食,不过不好意思向别人家讨要,因此他没去串门,一个人沿着田野走走停停,浑浑噩噩的走了会儿,就碰到铁柱和村里的一群小孩儿。
铁柱衣服上一边的兜兜已经装满糖果,他叫住小安和,“你不去讨零食吗?”
小安和摇头,铁柱又说:“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吧?”说完旁边果然有小孩笑了。
铁柱从前不喜欢太小安和,觉得这人白白软软的跟个包子一样,每次家里一教训他就说‘你看人家项家小安和多么听话’,听着真是烦躁。可时间久了却觉得项安和看着不错,至少比其他黑不溜秋的同龄人顺眼多了。
带着一股哥罩你的语气,铁柱说:“你跟我们一起去串门。”
于是小安和就被一帮小孩推推拉拉的拖走了,沿着坐落在乡野间的各家各户,一群小孩过境,手上攥的糖越来越多。一路下去,两只手很快满了,几个裤袋衣兜装得鼓鼓的,一群小孩儿愉快的结束了小元节的串门之旅。
小安和两只衣兜也是鼓囊囊的,只是他神色恍惚,如同经历过什么可怕的噩梦。
这挨家挨户下去,小安和就好比在地狱逛了圈,十家有一半的人都在杀鸡鸭拔毛,还有抹脖子现场。
就在前不久,小安和亲眼目睹了一只鸡被架起翅膀和脖子,脖子处的鸡毛让人拔光,锋利的刀子咔嚓两下血就从喉管流出来,装了满满的一碗鸡血,被抹了脖子的鸡就被丢在一处让它慢慢挣扎死掉。
全身冰冷的回到家,阿爷已经把处理干净的鸡鸭放进大锅里煮了,外头晾晒着它们的毛,地板上似乎还能嗅到血的气息。
项邵闻去田边走了两圈不见小孩儿就折回来看看,准备到大门,就瞧见小孩儿抱着膝盖坐在大门外一脸呆滞。
“小和、小和醒醒?没事吧。”
身子一歪,长臂把他揽住。小安和被他闻哥儿唤回神,透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带着哭腔,小安和将脑袋埋进那结实的胸膛,哽声道:“闻哥儿,我看到好多鸡被杀死了,呜呜呜好可怕......”
项邵闻抱着小孩儿安慰,前几年这时候都没见反应这么大,今年怎么影响这么严重了。
“闻哥儿~”小安和抹掉眼角的泪泡,“我好怕。”
抹了脖子放血的鸡被扔在地上慢慢挣扎死透透的画面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天气炎热,他却如坠冰窖。
小安和心想,那些死掉的鸡会不会趁着半夜时分灵魂飘过来找他,骂他见死不救。
糟糕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下午。晚饭开得早,太阳还没完全落山,阿爷就把弄好的肉菜往院子里搭好的木桌上摆。
暮色临至,绚丽的晚霞布满天际,红彤彤的一片,如同大火烧了半边天,小安和望着望着就出了神,觉得这天色更像是被鸡血泼洒过的颜色。
爷孙三人入座,阿爷瞧着小孙子生无可恋的神色,他问项邵闻:“小乖孙出什么事了?”
项邵闻眼神一敛,“没事,今天他有些不舒服,晚上早点休息就没事了。”
结果这一顿饭下来小安和光挑素菜吃,摆在面前的鸡腿鸭腿愣是没碰一个。阿爷瞧出了不对劲,夹起一个鸡腿沾了酱油放进小安和碗里,“吃肉,光吃菜不吃肉身子哪里能长高。”
项邵闻立刻观察小孩儿的脸色,在人没反应过来前把鸡腿夹走。
“爷,今天小和糖果吃多了腻食,要不等今晚多吃顿宵夜好了。”
阿爷噢了一声,叮嘱小安和以后不要一次性吃太多糖果,免得又犯牙疼。
习惯了小孩儿每天活泼可爱的绕着自己转,看着焉了一天的人,项邵闻几不可闻的叹气,他抓起小安和的手,捏了捏。
小安和不在状态地抬头,眼神懵懵懂懂的,软着声音伤心问:“闻哥儿?”
“我带你去办件事情。”
于是小安和看着他闻哥儿在那堆晾晒的鸡鸭毛里挑出几片色泽光亮的鸡毛,“我们一起把这个埋了,当做送它离开。”
小小的土堆隆起一团,土里埋着鸡毛,再立上一块小小的木牌子,撒上一些大米,鸡的坟墓就这么建好了。
项邵闻看着鸡的坟墓,对小孩儿说:“有什么话想说的就对它说,说好了就要慢慢放下。”给一只被杀的鸡建坟墓,这样的行为不管放在哪里绝对幼稚可笑。可如果这样做能让小孩儿心里好受些,项邵闻心想也不是不可以的。
在项邵闻的鼓励下,小安和还真对着小土堆坟墓说了一通话。无非是让鸡一路走好,以后投胎不要在做鸡了,巴拉巴拉说得嗓子都发干,情绪也慢慢恢复平静。
项邵闻将小孩儿揽到身边,“好些了吗。”
“嗯......”小安和抱住他闻哥儿一条手臂,依赖地蹭了蹭,嗓音微微发哑,“谢谢闻哥儿~”过了片刻。他又垂下脑袋,微微抽动鼻子,“是我没用,让闻哥儿担心了…”
项邵闻好笑的捏上小孩儿的脸,“现在可以去吃些东西了吗,看你今天什么都没吃。以后过节,我得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了,免得你又看到了不该看的场面。”
小安和既害羞又难过,直赖在项邵闻身上埋头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