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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他坐在她身边,灯都没有开,一片暗色中,他的声音低沉醇厚:“没睡着?”

      悠悠应了一声,忽然觉得有人伴着也好,应答也要分神,总胜过一个人胡思乱想。他很自然的掀开被子的一角,催她:“过去些。”

      悠悠听话的让出一个身位,丝毫不觉得尴尬与羞涩,仿佛天生该躺在他的身边,枕着他的手臂。隔着薄薄的T恤,悠悠微微用脸蹭了蹭,质感极软的面料,很像自己家里的玩偶熊,有时候枕着睡觉,被长长的绒毛包裹,就是这样柔软。

      她缩在他的怀里轻声讲话:“如果我真要死了,一定要去一趟青藏高原,去看看那里的冰川,如果有阳光,一定是璀璨晶莹的。”她记起以前看的书,明澈澄净的高原天空,雄鹰俯瞰的地方,会有天葬,让灵魂最自然的进入下一个轮回。

      靳知远的手滑倒她的身侧,找到她的手,一点一点的嵌住,紧密的贴合在一起,他握得这样紧,轻声说:“这个寒假来不及了,我们下个暑假去,好不好?”胸口小小的一片湿热,似在灼烧自己的灵魂,他没有办法出声安慰,只能紧紧的揽着她,又抚着她的背——他能说什么,说自己的心情更焦虑紧张?或者自己已在这种煎熬比她沉浸的更久?

      靳知远终于没有开口,抽出手来将她往自己怀里送了送,把体温渡到她身上,她在自己的怀里蜷成小小的一团,呼吸轻柔平静——或许这样的怀抱让人心生信赖——明明听到她抽噎了几下,到底还是睡着了。女孩子的身体,总是分外的柔软一些,竟然可以缩成这样小,脆弱的让人心疼。他的唇印在悠悠发间,有清香的气味,略有凉意。

      天色一点一点变亮,悠悠睡得很熟,这让靳知远松了一口气,他侧头去看床边的闹钟,已经早晨七点多。他一直记得医院九点上班,于是将她放回枕上,悄声出房门。

      想不到靳维仪正巧开门回来,见他出来,倒是吓了一跳:“起这么早?”

      靳知远掩上门:“你怎么提早回来了?”

      靳维仪抬头看他一眼,边脱下靴子:“你熬夜?”靳知远向来是内双,只要没睡好,双眼皮就会极明显,倒会显得眼睛比平常大些,又明亮精神,丝毫看不出熬夜的样子。靳知远替她将箱子拿进来,又没心情敷衍她,倒是靳维仪自己惊咋起来:“靳知远!你在家里收留女生?”她指了指地上的鞋子,顾不上穿拖鞋,先去看自己的房间——床上干净整齐,没有人睡过的痕迹——靳知远斜倚在她的门口,语气有些不耐烦:“我同学病了,在这里住了几天。”她偷看弟弟的神色,忍不住笑:“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又把靳知远推了出去:“我困死了,你出去吧,今天我要补觉。”

      片刻之后又探出头来嘱咐靳知远:“我下飞机忘了给家里打电话了——你记得帮我拨一个。”

      靳知远坐在沙发上看新闻,《朝闻天下》正在播出昨天中国男足的海外拉练,和欧洲某俱乐部的友谊赛,照例惨败,然后开记者会就找各种借口。他只是看着屏幕一角的时间跳动,又时不时瞟一眼茶几上的手机。

      震动如约响起,靳知远去够手机,忽然觉得手有些滑,一连拿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接起来,是夏院长打来的电话。匆匆两三句,挂断之后,他径直去推门,脚步又重,直接蹲在她的身边捧起她的脑袋——悠悠还是睡眼朦胧,那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按在他怀里:“悠悠,是良性!”他又喃喃的说了一遍:“是良性。”

      两天以来,唯有这一刻的拥抱才是真实的:他抱着她的一夜,其实自己始终半睡半醒——从开始独自一人知道的惊惧,面对她时却又作出一副安然的样子,到了最后终于被她发现,她蜷在自己怀里,却发现自己只是无能为力。他憎恨这种感觉,直到现在,一点点的发泄出来,取而代之的是纯净至极的喜悦,又替她遮住了窗帘里洒泻出的金辉,真如重生一般。

      于是早饭都没吃,直接就一起去医院取报告。靳知远心情轻松,斜睨她:“昨晚睡的好不好?”悠悠“嗯”了一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轻飘飘的恍若云端,昨晚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噩梦一样,一觉醒来,就重新返回光明之地。

      她迷迷糊糊的讲给他听:“后来我真的睡得很熟,是不是自我保护机能啊?”他的唇边逸出微笑:“是我比较给你安全感吧?”旋即叹口气,“你昨天不进来多好,虚惊一场。”

      “靳知远,你本来打算一直瞒着我么?”她很认真的问他,碎冰一样的目光,清泠泠的落在他脸上。

      他耸耸肩,似乎在认真的看前面的车况,语气间有些半真半假:“本来我觉得天塌下来了,后来瞒不住你,就只能比你坚强一些。”悠悠愣了一愣,“天塌下来”,这样的词,从来和他不搭界的,他顺口说来却又叫人将信将疑,她尴尬的笑了笑:“很害怕噢?”

      他反问她一句:“你不害怕?”悠悠就噎在那里,“我是不是该很认真的说谢谢你?”她微微避开他的眼睛,他抽出手来去摸了摸她的脸,淡淡的说:“别和我客套。”

      悠悠重重拍掉他的手,语气有些小小的娇嗔:“靳知远,你这样很讨厌哎!老是像我的长辈一样。”

      这句话说的靳知远一愣,她倒真是提醒了自己,他喜欢将她当作一个极小的孩子来宠爱,愿意每天见到她笑,愿意和她讲很多话,而她的眼神就像水晶布丁,有透明的酸甜味道。

      他没让她一起上去,坚持让她在大厅等,悠悠笑:“还想瞒我么?很像电视剧。”他就拖她的手,面无表情:“那一起去,走廊两边的福尔马林里都浸着很多东西。”

      他很快的拿着报告单下来,阴性,纤维瘤的诊断终于让自己彻底的放心。医生的态度极好,一直在解释:“舌头上的细胞分裂繁殖向来很快,我们也是本着对病人负责的态度才会要求做第二次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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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又去王医生那里拆线,心情极好的缘故,悠悠居然也没觉得多疼,只觉得不过才一瞬间,已经被他带回了家。靳维仪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穿着宽大的T恤和短裤,本来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却在见到悠悠的时候立刻精神抖擞:“你好,我是靳知远的姐姐,靳维仪。”悠悠愣了片刻:“姐姐你好,我是施悠悠。”

      靳知远略带无奈的一笑:“你睡醒了?”

      靳唯仪本想开个玩笑:“你把小姑娘都带回家了,我还哪能睡得着?”到底怕悠悠脸皮薄,转口说:“有找你的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去实习——你到底和人家怎么说的?”靳知远略微愣了愣,反口问道:“今天周三了?”——这个星期过得这样快,却又煎熬,却到底还是熬过来了。

      他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靳维仪正拢着悠悠的肩膀,两人脑袋靠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都是笑靥如花,靳维仪瞥了弟弟一眼,忍不住噗哧一笑,有意压低了声音:“以后再说吧……悠悠,你能不能吃大闸蟹?”她指了指厨房:“家里撂了一大堆,靳知远从来都不耐烦吃那个,剥好了放在他面前他都不碰。”

      悠悠回过神来,见到靳知远便有些怔忡,似乎知道作出什么表情来,只能尴尬的望向电视。靳知远警觉的看了靳维仪一眼,后者若无其事的捏了一片削的极薄的水果,悠然站起身:“我再去睡一觉,午饭别喊我了。”

      他笑着坐下:“她和你说什么了?”悠悠微笑:“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啊。”他的眸色带了淡淡的了然,又似乎忍俊不禁:“中午我们出去吃吧?”他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淡去,衬着窗外浅色的阳光,带着年轻男子的清爽和英俊。

      他们出去吃饭,其实两个人也不知道吃了些什么——拆线之后,又有绝处逢生的惊变,到真的觉得吃什么不重要了。他只是坚持不让她吃街边的小摊,说是医生关照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总是不好——纤维瘤是个随时会复发的病症——末了他平静的警告悠悠:“你想再吃次苦头么?”

      悠悠很快的让步,嘟哝了几句,眉眼间虽是不情愿,到底乖乖的跟着他从热闹的小吃街走开了去。靳知远牵着她的手,冬日的正午,明媚的像是早春时节,只是柳条依旧是褐色,看不出抽芽的嫩绿色,可是真的暖和,暖的只穿一件卫衣就觉得足够。他觉得春风得意的日子,就是应该这样,妥帖宁静的握她的手,而自己的手掌足够的有力而坚定,可以握起两人的未来。

      悠悠急着回家,好在离家近,车票又是随买随走,喧闹的候车厅里,她安静的看着班车车次在屏幕上闪现,又忍不住看着身边的男生,一直很想开口说谢谢,却怎样都开不了口——有些觉得羞涩,又隐隐觉得理所当然,仿佛习惯了他给她关心和爱护,踌躇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说:“你要不要来我家玩?”

      他转过头看她,有些惊诧:“真的么?”随即有些戏谑:“什么身份去?”

      悠悠微微脸红:“什么身份?同学啊!我们那里好歹也是国家知名的景区啊。”

      他便做出了有些失落的样子,叹气说:“就这样么?”

      恰好大厅开始广播,悠悠站起来:“那你想怎么样?不来拉倒,我走了。”可其实心里还是高兴,不清不淡的压抑着,随着人流去检票。

      她拖着箱子慢慢往前走,回头看的时候,依然清楚的看到他的身影,单手插着口袋,微笑着看着自己,眼神清澈,又带着笑,两人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可其实那些喧嚣和人群通通都是透明的——他向她挥手,一直站着安静的等车开动,车子又过了十分钟才开走,他收到短信:“你不来我就生气。”

      靳知远眯起眼睛微笑,眉梢带出一片怡然暖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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