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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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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究竟为何要在玉铃铛上写下鬼方首领的名字呢?
众人好奇极了,可格桑却不肯给出一个答案,她只是瘫坐在地上低声啜泣着,哭得十分伤心,可是这一次再没有人会对她报以半分同情。
这下鬼方使者可得意极了,他又恢复了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对义渠君道:“既然现在事情的真相已经大白,这枚玉铃铛确实是格桑姑娘与我们首领的定情之物,按照草原上的习俗,义渠君是不是也该与我们首领定下这门婚事了呢?”
义渠君站立在大巫身边,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一样,他的肩膀极为宽阔,常年征战打猎给他练出了一身十分耐看的腱子肉,只看那粗壮的胳膊都能给人十分的安全感。
同时也震慑的鬼方使者只敢言语挑衅,行动上不敢有丝毫造次。
他在鬼方使者再次提出联姻的事情以后,沉吟了许久,一直等到草原上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静静的等待他的答案,等到了格桑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出言毁了这门本不该有的婚事,等到了鬼方的使者已经变得十分不耐烦,忍不住要开口催促的时候,他才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这件事本就是格桑与鬼方首领你情我愿的事情,来问我做什么,难不成还要让我来操办婚事吗?!”他直接给出了撒手不管的态度。
鬼方的使者十分不满意,他接下的任务明面上是要把义渠草原上最美的姑娘迎娶回去成为他们的首领夫人,暗地里也是要促进鬼方和义渠的联姻,让两个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能够联手一起攻秦。
联想到如今还在义渠大营中被奉为贵宾的秦国使者,鬼方使者知道自己这一项目的是要落空了。
左右还是将格桑和他们首领的婚事给敲定下来了,哪怕义渠君不愿联姻也无妨!
他心里冷哼一声:难道凭他们鬼方自己还不能到秦国去烧杀抢掠一番了吗?倒时候他们从秦国边陲小镇上再抢来一些好看的女人,全部都送到部落里让首领先挑!哼!
义渠君话音落下,朝鲁终于绝望的跌坐在了地上,一旁格桑的母亲好不容易醒来,乍一闻得噩耗,又是“嗷”的一嗓子,再次昏了过去。
事情终于尘埃落定,鬼方的使者拿到了自己还算满意的答案,义渠君揉着额角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将大巫送走以后也回到了自己的营长之中。
临离开前,大巫还朝着某个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一眼直接看到了孟和的心里去。
她冷哼一声,转身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就连几乎和她贴在一起的嬴稷都被甩了个脸子。
嬴稷只能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在身边的侍从们憋笑的表情中故意做了个凶狠的模样吓唬他们,没想到引得他们又是一阵发笑,他气恼,但是脾气还没发出来,就被侍从们哄着骗着送回到了他自己的营帐之中。
围观的人群三三两两的也散去了,探头出来的一个个都缩回了脑袋,失魂落魄的朝鲁也被好友们拖着送了回去,剩下格桑一家三口,她的继父先将她昏迷的母亲送回去以后,才又重新返回到只剩下格桑一人的空旷的营帐前,将格桑带了回去。
***
孟和原本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她帮原主报了仇,以彼之道还是彼身,让格桑掉进了自己设下的陷阱里面,这就已经够了。
可是等到第二天,营帐外匆匆忙忙的有人求医的时候,孟和才知道她高兴的太早了。
来的人是格桑的母亲,昨天夜里孟和看到的那位风韵犹存的妇人,这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能将后面的丈夫拿捏的死死的,让他把自己和其他人生的女儿视若己出,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知道这名妇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而如今,这名不简单的人物正跪在孟和的营帐前不断的磕着头,哭喊着想要让孟和救命。
她匆匆的穿好衣服,又戴上了面具,才终于有机会走到门口去仔细的听一听是怎么回事。
那人正在营帐前哭诉着:“小神医,求你救救我女儿,我在这里给您磕头了,求您救救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她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旁边她的丈夫也跟着跪在一边,见孟和出来,他眼前一亮,毫不犹豫的“咚咚咚”给孟和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才开口道:“小神医,求您快救救我女儿,她吃了毒物,如今浑身抽搐,就快要不行了!”
孟和皱眉,问道:“部落里面有年轻的巫医,师承老巫,本就负责义渠部落中所有族人的健康和安危,你们不去找他,反倒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我可不管你们义渠人的事情!”
她自认为在她为原主报仇以后,她就和原主两清了,原主是义渠人,她却不是,她对义渠这个地方没有半点好感,更没有半点留恋。
“巫医看不好,他说没救了,说格桑吃的是草原上最毒的乌头,吃下去以后要不了半天就会毙命,痛苦而死!”格桑的继父如实回答。
格桑的母亲哭得更加凄惨了起来,格桑的继父见状只能继续解释道:“我们听说昨日就是你治好了月公主的绝症,必死的人在你手里都能救回来,更何况是我们家格桑?”
“我求求你,救救她吧,小神医,你救救她吧!”两个人在格桑门前不要命的磕起头来。
他们不在乎磕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有多痛苦,也不在乎自己的额头被磕破了,流出了鲜血,他们只想用自己的诚意请动孟和,让孟和能够大发慈悲,救他们的女儿一命!
眼看着他们的额头已经开始涓涓的往下留血,孟和连忙喊住了他们,道:“别磕了,别磕了!”
着一对夫妇连忙停下了自己磕头的动作,生怕晚了一刻就会惹得孟和不高兴,同时也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孟和的神色,不知道神医是否感受到了他们的诚意,更不知道神医是否愿意出手去救他们的女儿。
可惜那张冰冷的面具将他们窥视的目光挡在了外面,他们根本无法看到孟和的表情。
不过……
面具上透出来的还有孟和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灵动极了,所有的情绪仿佛都写在了那双眼睛里面。
现在,那双眼睛里面写满了不忍与慈悲。
夫妇二人的心突然“砰砰”的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神里面看到了希望。
或许他们的女儿还有救!
“我跟你们去看看就是了。”她如是说道。
救死扶伤本就是大夫的天职,孟和学医以来一直秉持的都是这个原则,可是这一次,在她将同意的话说出口以后,刚刚返回到营帐中准备把自己趁手的东西也给带上,就发现一阵熟悉的失控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
她“嘭——”的一下跌在了地上,万幸营帐中被铺上了厚厚的垫子,才没让她直接摔个狗吃屎,可也是因为有了这层厚厚的垫子,孟和摔倒的声音完全被垫子吸收,半点也没能传到外面去。
外面的人焦急的等待着孟和出来,里面的孟和却再次感受到了被这具身体排斥的恐惧。
是原主的意识在反抗,她不允许孟和去救格桑!
“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我,我已经为你报仇了,她要陷害你,让你嫁到鬼方去,如今她作茧自缚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孟和在意识海中大喊着。
原主却不管那么多,她只是一抹残留在身体里面的怨念,或者都可以直接说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她在抗拒格桑。
她想要让格桑死!
就让她这么静静的死掉,就让她背负着所有人的猜疑死掉,死在最难堪的时候!
孟和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同意,她挣扎着想要抢回身体的控制权,同时在心里大声的喊着:“她之后如何我管不了,她嫁到鬼方去以后如何我更管不了,我只知道现在的她是个病人,是个家属已经求到我门上来的病人!”
“只这一点,我救不能不管!”
孟和有自己的原则,哪怕和原主争到底,她都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除非原主真的能把她从这具身体里面赶出去,让她无计可施,无法对格桑施救,否则她绝对会去救格桑。
哪怕她从始至终都很清楚格桑对原主的伤害。
孟和清楚的记得自己学医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位实习老师,她跟着一起观摩的第一台手术。
那位老师在上手术之前一直都不肯松口,病人的家属在他办公室前磕头,百般恳求,甚至连电视台都惊动了。
电视台的记者们都是无孔不入的天才,他们很疑惑一个德高望重的医生为何不肯救病人,是怕自己晚节不保吗?
后来他们才发现,原来病人是医生的仇人。
医生的父母去世的早,他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但是妹妹在十岁那年被人杀了,杀人的就是当时还年幼的病人。
由于年纪小,病人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他逍遥法外,在医生的眼皮子底下逍遥了数十年,一直到医生考上大学,卖掉了原来的房子,搬离了那个让人伤心的地方,这件陈年往事才终于被藏到了所有人心底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