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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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最初那三名妖化弟子身上的肌肉纷纷脱落下来，而其他弟子有的如同他们一般皮肉与骨头分离，有的则是膨胀的身躯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一样迅速枯萎下去。雷严亦是不止，虽然不如那些弟子那样形状可怖，却也萎顿在地。
青玉坛众人的法术也随之消失了。捆缚在欧阳少恭身上的光圈不见了，欧阳少恭淡淡地振了振衣袖，理理衣襟；那些原本被法术缚住的孩童则晕了过去。
方兰生见孩子们晕过去大惊，欧阳少恭道只是法术失效产生的后遗症罢了，方兰生这才放下心来。
"不可能……这不可能！！"雷严艰难地道，忽然难以置信地望着欧阳少恭，"那药……那药有毒……少恭你竟敢骗我！！"
欧阳少恭慢慢地走到雷严面前："为炫耀所谓'力量'，心甘情愿服下洗髓之药……有何来欺骗之说？"
"……如何做到……你究竟如何做到？！"雷严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药方我仔细查过……金丹出炉，便有人反复试药，连你自己也必须服下！……有一些……甚至是我按你药方亲手所炼……回答我！！"
欧阳少恭淡淡一笑："……数年以前，自我继任丹芷长老之位，青玉坛各处便开始每日燃有熏香--"
"……熏香……门派内提神醒脑之物？"雷严问。
"那熏香本是我为了炼丹便利而制，除去提神，尚可调理气息，令药性与体内脏器如阴阳相合，使人吞服烈药而不伤。"
"！！！你是说……"
"洗髓丹恰是一味性烈之药，你亦明医理，当知药毒本不分家。"欧阳少恭平静地道，"青玉坛内试药，熏香在旁，自然无恙，但在此处……肉身力量的强大仅为昙花一现，服药之人将迅速衰竭，五脏六腑遭毒性侵蚀，最终……难逃一死。"欧阳少恭说罢望着雷严，"不过，便如掌门这般体魄强健，或可多撑得一时半刻。"
"少恭！！你--"雷严吼道，"我敬你才华！只望二人共振青玉坛，你若不愿--"
欧阳少恭冷笑道："掌门不也一样使得雷霆手段？"
"但却从未想过取你性命！不比你心机深沉、下此毒手！！"雷严咆哮道。
"我又何尝愿意？"欧阳少恭冷冷地道，"你吞服丹药只为杀戮，实是咎由自取！打碎玉横，四处散播，引人贪念与纷争，吸纳魂魄后再集齐合而为一，此阴损之举于青玉坛外又掀起多少腥风血雨，怕是我们也未能尽知。一味追求强大力量，早已失去自我，雷严，你难道不是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说得真是冠冕堂皇！！"雷严怒极反笑，"……罢了！我心思才智样样皆不如你！借你所言……成王败寇，古来同理，合该落得如此下场！不过……"雷严慢慢地用剑支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少恭机关算尽，可知天底下总有你不明之事！"
方兰生见雷严握着剑站起来，生怕他对欧阳少恭不利，欧阳少恭却示意他不必紧张。
雷严凑到欧阳少恭耳边："……少恭，你可知……"
后面那半句声音极低，众人没有听到，然而都看见欧阳少恭从来都淡然的脸上，居然出现一抹极其震惊的神色。
"你说……什么……？"欧阳少恭瞪着雷严。
雷严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笑容："除我以外……天底下再也没有人知道……下落……少恭……后悔吗？"雷严大笑，"你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了……哈哈哈哈……"
"雷严，你说清楚！"欧阳少恭急忙逼问。百里屠苏听到那笑声，脑中突然如同遭到雷击一般，不由扶住额头。
乐无异和风晴雪同时望向百里屠苏。
欧阳少恭并没有注意到百里屠苏的异状："你以为我会相信？！"
"哈哈哈……少恭，你可以不信……但我所说，绝非虚言！"雷严道，"……雷严诅咒你！永远找不到……永远孤独痛苦……"
欧阳少恭瞪着雷严，他一向温润的面孔此时却如同结了一层冰。
"这个笑声……笑声……我、我听过！"百里屠苏喃喃道，上前一步，剑指雷严，"你！是否曾经去过南疆？！"
雷严一怔，盯着百里屠苏看了半晌后道："……你……你是……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绝无……可能……少恭……"
雷严倒在地上，双眼还紧紧地盯着欧阳少恭，气息却已经没有了。
然而欧阳少恭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他转向寂桐询问是否知道雷严所说那人下落。寂桐道自己不知。欧阳少恭恼她阻拦自己，由着寂桐独自离开。
欧阳少恭脸色不好，百里屠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虽然通过笑声记起雷严是自己的仇人，但当日在乌蒙灵谷发生的事还是模糊不清，尤其是关键部分。
众人忙安慰百里屠苏，正在说话间，就见青玉坛弟子尸身上的魂魄全部被还悬浮在始皇帝棺椁之上的玉衡吸走。方兰生记起叶沉香，连忙跑到玉衡跟前。
叶沉香从玉衡中显出身形，见到方兰生，立刻伸出利爪想要挠花他的脸，只是碍于玉衡之力，不得完全脱出。
"姑娘你……你的魂魄被玉横束缚住，不能去投胎了……"方兰生道。
叶沉香冷笑："投胎算得了什么……我只要取你的命……只要你的命！"
"可是……你说的那些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方兰生道。
叶沉香怒道："一句'不记得'……就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吗？！"
"……也许，那真是前世的我……害死了你，还有其他许多人……"方兰生道，"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叶沉香望着方兰生，意外地没有打断他的话。
"但这一世，我是方兰生，不是晋磊，我有家人、有朋友，还不想死……"方兰生道，"我想不到要怎么弥补那些过程……姑娘，就让我试着超渡你，突破玉横之力，送你前去轮回往生……"
叶沉香并不领情："给我滚开！不用你多管闲事！！"
"否则，你或许得永远被束缚其中，那和在自闲山庄完全是不一样的……你自己也感觉到了吧？"
叶沉香不回答。
方兰生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开始念往生咒。
叶沉香痛苦地挣扎着要他滚开，她不愿意由晋磊的转世来超度自己。然而方兰生并不理会她的叫骂，依然十分认真地做功课。
渐渐地，厉鬼模样的叶沉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娇美的年轻妇人。
"……可以了。姑娘，快走吧，你暂时不会被玉横力量所缚。"方兰生道。
叶沉香望着他，忽然间苦笑起来："……晋磊……哼哼……这真是天大的讽刺！一个上辈子满手血腥之人，这辈子居然……居然修佛法……但是……休想我会领你的情！"
"姑娘误会了，我无意施恩化怨，只不过想让你好受一些，不要再被怨气缠绕。"方兰生解释，"你……你赶快走，玉横的力量很大，我的往生咒撑不了多久……"
叶沉香看着他，无动于衷。
方兰生急道："姑娘！无论我前生是不是晋磊……这一刻我真的不是……你为了他，永远不得轮回，值得吗？！"
"……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许骗我！"叶沉香道，"晋磊……你……真的把我忘记了？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们当年的过往……"
"……我……那个……我不是……"方兰生无措地挠挠头。
"别说了！……不用……再说了……"叶沉香黯然道，"……我明白了……你只是一个陌生人……晋磊……让我深深眷恋、爱逾性命的晋磊……令我痛苦发狂、恨之入骨的晋磊……你都不是、你都不是…………爱是什么……恨又是什么……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啊，在时光之间……凡人……什么都不是……我执着的、想要抓住的……是什么……呵呵……是什么……"叶沉香凝视方兰生，"……可你……你为什么偏偏要来自闲山庄呢……还戴着晋磊的青玉司南佩……"
"这个玉佩……是他的？"方兰生有些意外地握住腰间悬着的玉佩，"……二姐说，我小时候在店铺里看到，又吵又闹，再也不肯走了，娘只好买下来给我……"
叶沉香凄然地看着那枚玉佩："……果然……在你心里，还是……念着她……"
"谁？"
"……你知道吗？在青玉司南佩里，藏着一个人的一魂一魄，它和这个叫玉横的东西一样，也可以拘束灵魂……"叶沉香轻声道，"可是又不太一样……那个人是心甘情愿的，一直守着晋磊、守着你，我也是不久以前在自闲山庄才明白了这个秘密……"
"你说的……究竟是谁？"方兰生一头雾水。
"大概……是那个叫贺文君的女人吧……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我知道是她……"叶沉香抬起头，"以前，我变成了鬼，好几次想要杀死晋磊，却看见他坐在这个女人的墓前流泪，简直像是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放过了他……青玉司南佩……一魂一魄永相随……哼哼，是怎样的一个傻女人？！"叶沉香干笑两声，"……我不恨贺文君，真的不恨……我们……都只是晋磊命里痛苦的两个女人，兴许她比我更苦……这么多年了，她早已经去转世了吧……假如你找到她的今世，记得好好待她……"
方兰生急忙问："找她？要去哪里找？"
"……我走了……"叶沉香并没有回答，她的身影越来越淡，"过了来生也许还有来生……你欠我的，总有一世我要你还来……晋郎……"
叶沉香消失了。方兰生握着玉佩，怔怔地望着叶沉香消失的地方，突然间倒了过去。
离他最近的风晴雪忙去扶他。
"兰生，你没事吧？"乐无异也跑过去扶他。
红玉摇头道："哎~刚想夸猴儿厉害，怎么就……"
方兰生摇摇头："不是我厉害……那位姑娘对晋磊执念太深，一时由玉横中挣脱出来，我才能将她超渡……就算这样，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玉横里其他魂魄，凭我……根本救不了……"方兰生抓着乐无异和风晴雪的手臂站起来，"哎哟……头还晕乎乎的……"
玉衡吸饱了魂魄，包裹着它的七彩流光也消失了，慢慢落在欧阳少恭手里。
百里屠苏问："玉横虽是取回，上面所附邪法又该如何化解？欧阳先生可有计较？"
"邪法不知是否雷严所为，如今却也无人可解，须得仔细研究一番，炼药之功只得暂时封而不用。"欧阳少恭道，"跟随雷严来始皇陵的，均是其心腹弟子，青玉坛其他人在之前那场叛乱中，多遭雷严蒙蔽，时日一久，早已有所觉察，门派中并非所有人都真心奉其为掌门。青玉坛人丁不甚兴旺，雷严身死，遭此动荡，必要休养生息，只怕就此沉寂下去。"
"那少恭是不是就能回去了？"方兰生问。
"以后之事，犹未可知。"欧阳少恭道，"好在如今已将玉横收回，有劳诸位辛苦奔波。"
"我们……我们也没做什么吧……"方兰生挠挠头，"要不是少恭那个药……大概已经趴在雷严剑下了……"
红玉和乐无异不约而同地看着欧阳少恭，发觉各自的视线后，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欧阳少恭将众人神情看在眼里，对方兰生道："不必过谦，少恭所长，仅是锦上添花，若无诸位，定然成不了事。何况洗髓丹一事有失磊落，实乃不得已而为之，只盼勿要再提。"
欧阳少恭提议大家先从这里出去，红玉道还得将那几名孩童送回安陆，众人便去将那些孩子抱起来带出去，只留了欧阳少恭和尹千觞在最后。
到了始皇陵之外，乐无异叫出馋鸡化为鹏形送众人回安陆。鲲鹏后背宽大，居然坐得下这许多人。
到得安陆，那些孩子的家人对百里屠苏一行感激涕零，直言要好好答谢众人。红玉和百里屠苏建议安陆众人去铁柱观寻人将自闲山庄封印不提。
众人回到客栈，又被听说了事情经过的客栈老板好一番招待。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尹千觞见有免费的酒喝喜出望外，一坛接一坛地痛饮。乐无异见尹千觞喝得畅快，吃饱之后也提了一坛来喝。尹千觞见乐无异豪爽，大笑着与他拼起酒来。
百里屠苏瞧见乐无异与尹千觞对饮，心中有些担忧，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两人。
"恩公也来喝两杯？"尹千觞察觉百里屠苏的目光，有些意外地问。
百里屠苏摇摇头，只看着乐无异。
果不其然，乐无异喝了不到十分之一坛，就晕晕乎乎地倒在了桌子上。
"……这酒量也忒差了些吧？"尹千觞无奈道。
果然，百里屠苏在心中叹了口气，拉了拉乐无异的手臂，见他完全醉得不省人事，便一把将其横抱起来，送去客房休息。
百里屠苏抱着乐无异的时候并未回避众人，于是方兰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百里屠苏用抱姑娘的姿势把醉得昏头昏脑的乐无异抱进了客房。
"木头脸这个……这个……"方兰生觉得哪里好像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欧阳少恭也有些惊讶："百里少侠竟与乐公子如此亲厚。"
"他俩关系一直很好。"方兰生道，"对了，无异那家伙路上说漏了嘴，他的来头可大了……"
方兰生将乐无异身世讲给欧阳少恭和红玉。
"……少恭，你读过那么多书，知不知道无异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方兰生问。
欧阳少恭思忖片刻后摇头道："乐公子所遇之事闻所未闻，在下亦不知他眼下是何种情形，叫小兰失望了。"
红玉默默地听着，心中有个想法升起，却没有证据确认，只是暗暗记在心里。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