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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桃花渊(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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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静琚不认识九歌,但认得陆景岚。他的庶出姐姐曾经不要脸的勾引过陆二少,被将军府的人送回来,这个仇他还记得。此时见了陆景岚护着一个小嫩芽,大声嘲讽道:“呦,我说是谁呢。陆校尉口味清新啊,还没长开的孩子自己亲自养着呢!”
陆景岚眸子沉了沉,一瞬间,九歌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她习惯性的闭眼,听到了老虎的哀鸣。
陆景岚什么都没说,等着她自己缓过劲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向太傅府走去。
夕阳拉的他的影子很长,九歌踩在他投下的影子里,莫名的觉得平静。
桃瑶听了随行的丫鬟来报,心中担忧,也不管炉子上蒸的莲子羹,向朱雀街跑去。刚刚走到太傅府门口,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走过来。她停下步子,问报信的丫鬟:“不是说遇到老虎了么?你要是形容陆二少是老虎能先跟我说一声么?害的我还以为是真老虎。”
小丫鬟磕磕绊绊的说:“桃瑶姑姑,是真的老虎。是夏家四少在朱雀街上溜虎,撞了姑娘的马车……”小丫鬟事无巨细的汇报着,正好说到九歌让夏家滚的言论。抬头就看见了自家主子。
九歌刚刚经过这场大惊吓,十分需要安慰,看见小桃在门口等她,特别开心的跑了过去,她蹭蹭小桃的脸:“小桃。刚才吓死我了。”
桃瑶拉开她,站在那里看着她。
“小桃?”
“多谢陆校尉送我家姑娘回来。姑娘莽撞,陆校尉见谅。”桃瑶越过九歌,送客陆景岚。待到他走远了,桃瑶才转身回太傅府,九歌在后面小步跑着跟上她。
“小桃。”
“小桃?”
“小桃!”
桃瑶站住转身,秋风吹起大槐树,叶子沙沙作响。九歌看见她肩膀颤了下,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九歌道:“姑娘可知道,今日的事姑娘做错了。”
“我怎么了?”
“姑娘不该当街质问,更不应该仗着身份说出‘被畜生挡了路’这种不干不净的话。”
“那本来就是头畜生,是夏家四少不对在先……”
“姑娘,你可有想过,今日之事京城会怎样说。没有人会说夏家四少不好,倒是姑娘,你的闺誉桃瑶很担心。”
“明明是他不……”
“他是男子你是女子,这世间本就对女子诸多苛责。今日之事只会记得太傅之女刁蛮无礼,姑娘年纪也大了,该知道这样的名声意味着什么。”
九歌突然觉得特别委屈,记忆里的小桃早就变了样子。她感觉从出宫之后,小桃就变了。变得再也不懂她了。
“小桃你既然这么在乎别人怎么看,那你怎么不在乎一下我。我才是你亲手照料的人,我才是跟你站在一起的人,你这样替外人说话,是我让你面子难看了是么,没有给宫中人人羡慕的桃瑶姑姑长脸是么,下次进宫,你就会被人笑话了是么!”
桃瑶命所有人退下去,没有理她哭的断气,向小厨房走去。
“小桃,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今年的秋天好像格外的冷。
第二天九歌就穿着冬天的披风裹着脑袋去将军府找阿槿读书。陆景槿见她眼睛肿成核桃,以为是被一路上的流言气哭的。也不知道能安慰她什么,俩人就一个倒在床上盖着头睡觉,一个拿着书本一直往床上瞟。九歌因为昨天的事一夜没睡,一觉一直睡到下午,连午饭都没吃,起来的时候太阳都快下山了。她赖在陆景槿床上,还是不想动。
陆景槿是个爽快的小姑娘,当下就留她住下。九歌正好也不想见桃瑶,自然就点头应了。
这一夜的晚饭,她又吃撑了。可是还是被陆景槿嫌弃是吃猫食。
一连在将军府家住了三日,太傅大人不太好意思,送了很多礼品来。陆景岚收了,打发了辆马车送九歌回去。阿槿就跟九歌告状说,“二哥真势利,把九歌姐姐你当东西卖呢。”
九歌本想告诉她,其实太傅送礼的意思,就是提醒九歌在将军府住的太久了。让她回家呢。陆景岚不过是遵照了她父亲的意思,给她一个台阶下。但是她一想到陆景岚那日说她父亲参与陷害太子的事,就觉得还是让阿槿误会一下比较好,谁让他那么讨厌呢。
这回阿槿亲自送她回去,两个小姑娘坐在马车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个卖字画的小摊上,那个书生高声谈论道:“太傅品德好又如何,他生出的女儿不一样是个跟着男人同乘一辆马车,当街叫骂的小□□。我虽落魄,却还不至于让自己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景槿跨出马车一鞭子就抽在那人脸上。
九歌后之后的探出头来,看着陆景槿抽的那书生连连求饶。
路人渐渐多了起来,围观的人对她们二人指指点点。九歌突然很难过,拉过阿槿的手说:“够了。”
“这不就是太傅家的女儿么?”
“就是那个当街说是有太后撑腰的。”
“啊,这么点的小姑娘,就这么心狠。长得了还得了。”
“不止,听说还跟陆家那个少爷不清不楚的。”
“哎呀,真不要脸,这么一点就看上我家情郎。”
“哈哈陆将军的儿子是你的情郎么。这位大姐你脸皮也不薄啊。”
“厚脸皮也比不要脸的蹭二少马车的人强。”
“人家有权有势,你有什么。”
九歌怔在那里。宫中卑微太久,原来她也是有权有势的人。
“九歌姐姐,不要听他们胡说。”陆景槿放下帘子,让车夫快点。
九歌倚靠在角落里,仍是不说话。
忽然间前方有人挡了路,马的嘶鸣让人心烦,陆景槿提高警觉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只大手掀开帘子,朱红色的衣角先挤了进来。看见车上还有个小姑娘,呲了一声,揪着陆景槿扔下了马车。
陆景槿急了要爬上来,那人探出头来道:“小孩子一边玩去。人你送到了。爷找这死丫头有点事。”
“你是什么人,敢当街劫镇国将军府的马车!”陆景槿在车下喊道。
穆于臻被这个眼瘸的丫头惹的有些毛,很生气道:“滚。”
“大胆!你……”
陆景槿还要说些什么,就听见九歌道:“阿槿你先回去吧。”
“还不滚。”穆于臻甩下帘子。
许久没见五皇子的暴脾气,今天见了,觉得他更讨厌了。
“蔫了?”穆于臻挤着她坐下,搬过她的小脸看了看,没被人打,还好。
“什么事?”她不想多说话。
“后日就是秋猎,父皇打算对皇后下手了。”穆于臻贴着她道。明显的感觉到了她身子的震颤,很好,她并不知道这件事。他放心了许多,拉开了距离,“父皇的要让贤妃做皇后,我过继到贤妃名下。”
这就代表,皇上已经认定了穆于臻做储君。
九歌松了一口气。
“但是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父皇至今没给我二哥封王。皇后要是死了,他是去是留,我也不知道。我答应你的是,我当了皇帝,我二哥要是还活着就放他去封地。还是原先他受宠的时候定下的那块地,让你过好日子就是了。不过如果父皇要杀他,我也没办法。”穆于臻是个诚实的盟友,他其实可以完全不用告诉九歌,可是他来说了。“这次秋猎名单上,有我二哥的名字。”
九歌猛然抬头。她几乎可以预见一场谋杀。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年大哥做的很好,我们这帮做弟弟的,还真的没有不服他的。大哥为什么会逼宫,父皇又为什么让他病逝,这么大的事,皇后家的亲戚全数被拔,为什么皇后还带着后位迁居。三日后我就会被立为储君,我觉得你该告诉我了。”穆于臻道。
九歌看着他,唇都快咬破了。
“死丫头,你果然知道。”穆于臻咬牙切齿道。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知道这么多,有一种被当成白痴的愤怒感,让他恨不得揍扁眼前的人。
“秋猎那天带我去。我就告诉你。”半晌,她做了决定。
二殿下不能死,他是先太子的亲弟弟,是她决定要嫁的男人。
马车到了太傅府,穆于臻又去府里挨了桃瑶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心满意足的走了。
第二日夜里,穆于臻身旁的福正公公将一身太监服送到九歌床头。九歌睡的还有些蒙,换下衣服趁着夜色跟着福正公公进了宫。发现五皇子还仰着头的大睡。
一想到自己半夜被挖起来,这厮还睡的香,九歌紧张的心情瞬间就没有了,略有怨气的看着睡的正香的五皇子,悄声抓着被子衣角蒙在他头上,看他挣扎了好半晌,心情舒畅。
“死丫头,闷死我看谁给你指婚。”他憋的满脸通红,狠狠瞪了她一眼。
“他要是死了。你怎么给我指婚。”九歌提醒道。
“反正我是不会出手的。你自己看着办。”穆于臻能好心通知她,已经被萧奉仪骂了三个时辰了,“你为我二哥这么拼命,也没必要。反正我被立为太子一定要娶你,等父皇死了,你就让诈死。到时候嫁谁不行,干嘛执着我二哥,你还真看上他了?”
九歌听着他大逆不道的言论,瞪大了眼睛:“我自然是因为真的很喜欢他,才想嫁给他。”
“你才多大点,还懂什么叫喜欢了。”穆于臻也睡不着了,叫了福正来给他穿衣。
“我听说,殿下你第一次追小桃的时候,也不过十岁。”九歌好心提醒。
“那是我人生目标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死丫头。”蓦然回首,他追小桃已经近十个年头了。小桃就是个顽石,也该捂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