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小日子》张星玥

20、二十章

　　正吃着饭的时候，秀卿想起自己正在做的鞋面，好像还差了两个颜色的绣线，明日正好是集日，不如就出门去买一些，也省的到时候不够了麻烦。

　　“爹爹，明日正好是集日，我想去市集看看。”林秀卿吃完之后，对着自己的爹说出自己明日的打算。

　　“我也想跟着去，阿奶（/nε/请用音标读法，第一声，这个通常是潮汕人对自己的婆婆的称呼！）。”王怡想着自己进门这么就都没有出去逛过，这次正好跟着秀卿去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她想给壮炜做身衣裳，布倒是有，不过可以出去逛逛，谁又会拒绝呢。

　　潮阳府位于亚热带，临海，夏季气温高温潮湿，又时常有台风暴雨和梅雨天气，衣裳三天不换就会发酸发臭，洗了又不干，然后发霉、腐坏。尤其以棉布最甚，所以夏季的衣裳多是麻布制成，冬季才用棉布保暖，当然，大家也都会做几套夏季的衣服以备万一。

　　“去吧，反正家里的活也忙得差不多了。”林父原本就很宠秀卿，她又即将出嫁，所以林父总是想满足她的要求，“家里有你娘和你大嫂呢！”

　　红雪一听就有些不舒服了，合着自己就该在家干活，小姑和弟妹就可以去逍遥自在，还要花钱，这还没分家呢！她将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脸色很难看。

　　林母见着她这个样子，也生气了，原本林母的性格就急，加上红雪总是挑鼻子瞪眼的，“干嘛呢，碗不用钱是吧！”她瞪了红雪一眼，“你有什么不满的，是对我不满啊，还是对你公爹不满啊！”林母的话里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红雪见林母生气了，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自己这些天来一直忙前忙后，也没有得到林父林母的认同，而什么都没干的小姑却备受呵护，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生出勇气，她对上林母的眼睛，大声道：“我可不敢对您不满，我就是看不惯她们俩无所事事还一直想要出去晃荡，秀卿也是要嫁的人了，怎么不知道要在家里守着好好绣绣嫁妆，反而仗着刘松江的宠爱，整天就想着出去招摇过市的。”

　　她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通话，还没等林父林母反应过来，她又接着说了：“还有弟妹，干活的时候也不知道搭把手，整日只想着偷懒，这个家还没分的，你总要干些活吧，难道等着白食（干吃饭不干活）吗？”

　　听到这个，秀卿眼圈红了，自从来到这里，她从未被人这样指着鼻子大骂，她心里委屈极了，什么叫做仗着刘松江的宠爱，什么叫做招摇过市，刘红雪有什么资格这样子说！要知道这里虽然没有明朝那些能够吃人的封建礼教，但是对于女子的要求还是很严苛的。

　　林母气急了，她指着红雪，“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秀卿，她就要嫁人了，要是这话传出去，让她怎么办，你这个……”她越说越气，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扶着桌子直喘气。

　　林父在听到那句“招摇过市”的时候，也很是生气，但是他作为一家之主，也不好和自己的儿媳妇争辩，当他看到自己的媳妇被气得脸色发白，都说不出话了，有些害怕了。自从林母两年前感冒引发了一场大病之后，身体就开始有些虚弱，也不能受气。

　　看到林母这样，秀卿和秀如都很紧张，连忙扶住林母，安慰她到：“阿姨，莫气莫气……”红雪和王怡也有些害怕，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林父见两个女儿都有些慌乱，先是吩咐秀如去洗碗，叫了秀卿回房，然后就将两个儿媳妇叫进了大厅等着，他则扶着林母进屋歇着。

　　红雪站在大厅里，原本还有些气愤的，一下就冷静下来了。然后她才开始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虽说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里话，但是见到林母的样子，还有刚刚林父的表情，她开始有些后怕。要是把林母气出什么毛病来，还不得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喷死。

　　她想到了自己相公的脸，想起他平日里对家里人的维护，要是被壮烨知道了，他肯定会厌弃自己的，说不定还会休了自己呢！她又想起了回娘家时，娘亲的嘱咐，自己嫁人林家已经三年了，还未为林家添得一儿半女，娘亲总是嘱咐自己要夹着尾巴做人，要谦和大气，千万要孝顺林父林母，莫要起争执。现在她这样顶撞长辈，要是被赶回家，家里人也肯定是不会为自己出头的。她开始想起自己刚刚那些话，想起平日里会帮自己说话的小姑，在娘提及孩子的时候总会岔开话题，体谅着自己，然后她开始后悔了。

　　王怡站在那里，有些幸灾乐祸，但是不敢表现在脸上，只能低下头来忍耐，她对林母的情况虽有些担心，不过看自己公爹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事的。

　　大厅里，两人站着干瞪眼。

　　差不多三刻钟之后，林父才携着林母走进大厅。此时林母的脸色虽有些疲惫，但是已经没有刚刚的苍白，总算是缓和过来了。

　　两人坐下之后，沉默了很久，林母开口了，“红雪，你自己说说，自你嫁入我家门，我和你公爹有无亏待你，壮烨有无疼惜你，家里人待你如何？”林母语气已然平和，正如刚刚林父所劝说的那样，既然已经决定将他们分出去，就不要太计较了，反正日后也住不到一起。

　　红雪很害怕，原本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下来了，她流着泪对林母认错：“阿奶，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也不知怎的，话就说出去了，我是无心的，阿奶，我知错了……” 她尤其怕林母赶她回家，也怕面对壮烨的指责。

　　见到红雪哭成那个样子，林母也有些唏嘘，红雪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虽然有些被宠坏了，本性肯定是不坏的。但她知道，如果这次不给她个教训，她是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这样就算日后分家出去也会害的壮烨受累，所以不教训也不行的。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原本我总想着，你和壮烨处的好，就算你爱计较些也无妨，一家人嘛，住在一起总会有摩擦”林母的声音开始变得严厉，“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说出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了，就算松江不计较，他娘能不计较？他奶能不计较？那秀卿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红雪一直哭，抽抽噎噎的，林母也不想跟她多讲，她想，就让红雪回娘家住些日子吧，红雪的娘大陈氏是个有成算的，让她教效果会更好。

　　“你回你娘家去吧，好好反省你今天的行为！也不要出去说三道四的。”也不说什么时候去接，就将红雪打发了。

　　红雪一脸恐惧，心里极为忐忑，不过她知道这时候只有听从林母的安排。

　　红雪回娘家被娘亲各种教育训斥、回炉再造就被不提了。

　　等到红雪走后，林母将矛头对准王怡，“你是新媳妇，和秀卿处的也好，但是你想过没有，你一味的在你大嫂面前显摆你和秀卿的那点子交情，会有什么后果。你大嫂是个单纯的，有什么都会发作出来，要是内里奸的，私底下做什么坏手段，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王怡被林母骂得狗血淋头，刚刚对自己大嫂的嘲笑也没有了，她低下头，不敢看林母的眼睛。其实她真的是有些存着挑拨的心的，她原本也想好好和大嫂相处，谁知道她几次三番给自己没脸，自然不想让她好过啦。

　　“你也别仗着这些就想着可以压你大嫂一头，长嫂如母，不求你能待她如母，但起码要尊重她。她虽有些话说的不好听，但是也有些道理的，你这几天就管着厨房了，好好练练，免得手艺拿不出手！”林母说完就打发王怡回房了。

　　这场家庭矛盾就被林母的两手打击消除了，不过也坚定了林父林母分家的想法。

　　林父一直以来就比较看到开，在晋地，他见得太多的家庭因为争夺家产兄弟反目成仇，太多的家庭因为一些小事渐渐的使得整个家族支离破碎。他原本也是打算及早分家的，所谓树大分枝，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过林母一直不同意，她总想着要一家子在一起，只有抱成团，才能有更好的生活，却忘了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别人却未必这样想。在林父的劝慰下，在经历了今天的事情之后，她也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同意分家了。

　　她回想起自己当媳妇且和婆婆住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与婆婆也处的好，跟大嫂也是聊得来的，三个妯娌之间从未红过脸，但是自己不也是悄悄地期待有一座自己的房子，可以和自己的丈夫一起生活，不必太过忌讳会影响别人的生活吗？想着想着她就放开了，既然已经决定分家，就没有必要再矫情了。她跟林父整整谈了一个晚上，终于是拿出了一套章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