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爱》宋无疏

15、临终嘱托

　　午夜十二点，香港国际机场的贵宾通道里匆匆走过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高瘦挺拔的男人，三十岁上下，着黑色西服，外罩灰色风衣，步履稳健，快而不乱。他正侧着脸和身旁的人说着什么，故而外人看不见他的面容，但隐隐可见其分明的棱角和强硬的轮廓。
　　迎接的车早就侯在了机场外，除了第一辆宾利便是清一色黑色奥迪，司徒家的老管事洪德率先走上前，冲那个被簇拥着的男人鞠了个躬，道：“周先生，老爷快不行了，就等您了。”
　　周鸿若长眉微簇，却也没有开口，只颔了颔首便钻进了车里。
　　司徒震卧床已久，最近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整个港城都在猜测谁会是下一任的青帮帮主。作为司徒震的左膀右臂、青帮的刑堂堂主，周鸿若可谓是除了司徒家的嫡子司徒仁外最有竞争力的人选。如今，司徒震病危，召见周鸿若定是为了传位之事。
　　洪德算是司徒家的元老了，他并不支持周鸿若，总觉得这个年轻人十分阴翳狠辣、专断果决，让人怎么也看不透。坐在副驾驶上，他看向头顶的镜子，竟发现那个素来冷酷的人眼眶微红，似是含泪。
　　周鸿若大约也发现洪德在看他，微微侧了侧脸，他沉声问道：“德叔，长老们都到齐了？”
　　洪德知道他是问青帮那些堂主，便答道：“少爷和各大堂主都在老宅呢。”
　　“大小姐不在吗？”
　　帮里的事情大小姐向来是不沾手的，洪德不明白周鸿若这问话的用意，迟疑了一下才答道：“老爷不让知会大小姐，免得耽误她的学业。”说是这样说，洪德怎会不懂司徒震的良苦用心？他这一走，青帮上下定然是乱成一团，这种时候，司徒心自然是呆在国外安全。
　　周鸿若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也好，她在的话……也不方便。”
　　这是什么意思？这人难不成是要夺位？洪德一惊，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这时候，车停了，司徒公馆赫然屹立，庄严巍峨，灯火辉煌。
　　周鸿若下了车，稍稍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周遭的一切，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司徒心的身影，那个拥有着从容姿态和澄澈眼神的少女如果知道自己的父亲即将离世，应该会非常难过吧……
　　“当我成为这里的主人，你是不是会属于我？”周鸿若暗自发问，最终却只能嘲讽般的笑了笑——他不会做任何让那个人伤心的事情，更不会强迫那个人做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司徒仁是第一个瞧见周鸿若的，看到那个男人神色讥诮，他气愤极了：所有的人都在这里等他，他竟然还这么慢条斯理！“周鸿若，你架子可真够大的！非要我们三催四请才肯来啊！”
　　周鸿若才跟巴西的军火商谈完供货的事就飞回来了，任谁都知道他已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司徒仁的这番叫嚣显然会让他非常不悦。
　　厉嘉勤眼看着他眼神越发幽暗深沉，赶忙出来打圆场，道：“鸿若，司徒在房里呢，你先进去。”
　　副帮主的面子周鸿若还是要给的，于是他在众人的注目下推开了司徒震的房门并随手关上，隔开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各种精密的仪器环绕着那个最中央的老人，让这个呼风唤雨了一辈子的港城□□帝王显得格外的苍老脆弱。
　　面对骨肉枯槁、行将就木的司徒震，周鸿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司徒震费劲地抬了抬手指，示意他过去。他便跪行着扑到司徒震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道：“老爷子，我知道您的意思，青帮不会乱，阿心不会有任何闪失。”
　　司徒震眨了眨眼，在他手上画了几笔，随后写下了一串数字，断断续续道：“阿心……交给……交给你了……”
　　周鸿若愣了愣，稍后才郑重点头。
　　得到承诺的司徒震似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