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姬落樱

1、一， 彼岸花开

　　殷红似血，那成片成片的花放肆地开放着，宛如吞噬一切的地狱业火。不，那根本就是，通往死亡的接引者，我在这里多久了呢？记不得了，我所能够见到的只有呆滞的亡魂和这些永远绽放却永远悲伤的血色花朵吧。
　　接引者，或者更正确的说是死神吧！不是忘却者，而是记忆的死神。永罪者没有轮回，有的只是永远的记忆，而我便是永罪的接引者。我的手中没有渡桨，有的只是这些如血的鲜花，这些可以唤醒无论埋藏多深的记忆的花——彼岸之花！
　　我没有名字，同时我也有许多名字，有人称我是神明，有人叫我是魔鬼，也有人叫我小曼或是珠儿。曼珠沙，彼岸的接引花，我不知道有多少记忆在我手中流过，或许已经太过久远！
　　夜色中，我一身绯红，宛如业火中的红莲。他飘逸如同白云，脱俗不群。背对着，他问我是否一定要带他走。我点头，不知他是否看得到。
　　“放过她可以吗？”他问我。她是一个女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间女子。
　　“她是否有过错不该由我判断，是否放过她也不能由我来决定！”
　　“是吗？”他转过身，我看到他眉眼间的落寞。
　　“我只是接引者，前尘旧梦只能由你自己了断！”不知怎的，我竟然不忍。他是上仙，修行千年，历劫百难，却依旧抵不过由心而生的那份情。
　　“尊者肯救她？”惊讶的语气下竟然是喜形于色。或许那个普通的人世少女真的打动了他沉寂千年的心扉也说不定。
　　“我不是什么尊者，只是永罪的接引者罢了。”是的，我不是什么尊者，或者，恐怕是这世间最不可提及的存在了。“忘记或是永远不忘。只有忘却才能救她，缘起为你，也只有你可以救她。”看着他，我伸出手去。鲜红似血的花朵在我手中绽放！永远忘记或者永不忘却，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谢谢！”他的眼中满是感激，几乎立刻伸手去那取那支花朵。
　　就是这样的目光，却让我心中震动。如果可以，我宁愿此花永远不开。“这是永远的痛苦，或不若就顺应天命罢。前尘旧梦，何苦执着！为一个凡尘女子值得吗？”
　　然而看着那丝毫不为所动的目光，我再无法说出一字。只能看着他把花一寸一寸地从我的手中抽去。手中渐渐空了起来，心中也止不住的阵阵空虚。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在犹豫什么！
　　只是那瞬间的心动，我做出了一个决定。从来不会理会凡尘事物的我竟然想看看那个女子，那个可以让一位上仙不惜放弃一切的人一定会很美吧！
　　他细心收了那朵红花在怀中，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看着这样的目光，我的心中突然一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小曼，不要再缠着我了，好吗？一直都只是你自己一相情愿而已，我从来都不曾爱过你！何况你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我在怎么可能喜欢你呢？”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回响。多少年前，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
　　那一瞬，泪水似乎就要夺眶而出。千百年的记忆又一次清晰浮现。我知道我忘不掉，即使千年万年！因为这是罪，是我永远无法得到的救赎！
　　“尊者？”似乎看到了我的不同寻常。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还带有一丝关切。
　　“怎么？”我问，目光麻木冰冷，一如往日。
　　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既而那一缕关切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尊敬。我只是一个渡者吧，走过这条河，或许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即便我和他都无法忘记彼此。我不会忘却每一个走过这里人，而他们也同样无法忘记我！因为我们都已经不可以忘却！
　　“我这就去，办完这件事后我一定立刻赶回来，请尊者放心。”他恭谨地说着，与我道别。我微微点头，没有人可以逃脱，所以我不担心他不会回来。只是这一次不同。我想看，我想亲眼看看这些在我手中放弃忘却的人终究要守护的是什么！
　　“尊者！”他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叫我。我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只是那样盯着他看我的目光。他似乎不好意思的一笑，“尊者想见小蝶吗？”
　　此刻，我突然记起我面对的是天界上仙。即使身处此地，他依旧拥有强大的灵力。我的想法根本无法逃脱他的目光。可是我依旧是我，既然决定就不会改变。
　　“不用叫我尊者，叫我珠儿好了！”我微笑，即使身处地狱，我依旧如此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