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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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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虽然幸福,却也残酷。
“凉凉……”他欲言又止,最终却化为叹气,声音在空旷干净的大厅低空飞行。
待她哭够了,他才又出声,"以后不要单独行动,我的人没跟着你,我会担心。"他记得,但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十一的姑娘。
她喜欢他,所以为了留在他身边,她努力不成为废物拖他后腿,她每天习字练武,期待有一天能有像他一样的功夫,以后用来报答他保护他。
"听说在营中,你与言幼辰关系甚好?"他忽然问。
夏凉凉以为他误会了什么,憋红了脸正要解释,却听他笑道,"近日小言从昆仑回来,说许久不见你了,很是想念,为师便让他去前厅等候了。"怪不得一向很忙的华誉会忽然来她房间找人,敢情是言幼辰要见她才来找的。她暗暗咬牙,要是因此受到责罚了,她一定找他算帐!什么时候来不好,便便挑她出逃的时候来。
"师父,你、你不罚我?"她嚅嚅的问。
他愣了愣,弯唇笑出,"我怎么舍得罚你?"她正要松口气,却又听见他说,"我只罚你身边的人,没看好你,是他们的错。"他说的云淡风轻,似乎把珈蓝打残,仗责肆少的都与他没关系。
她抿嘴,紧紧沉默,"师父,我要见言幼辰。"回答她的只是更紧的拥抱,然后他松开,微笑,"走吧。"似乎是她的错觉,温柔却残酷的黑眸里丝丝失落转瞬即逝。
细细算来,自从离开了训练场算起,他们已经四年未见未联系了,当年那封信她既然来不及寄给他,那就一会儿跟他表达吧!
四年不见,他长高了很多,眉目已经完全长开,浓眉大眼的很是精神,见着华誉身后的夏凉凉,带着不确定的叫了声,"凉凉?"
她浅浅的应答了一声,转头对华誉说,"师父,你忙去吧,我跟他就在这儿,哪也不去。"华誉淡然的扫了言幼辰一眼,噙着笑离开了。
分别多年,加上当时关系不错,他们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聊,嘻嘻哈哈的从傍晚聊到了天黑,好不热闹。直到肆少受华誉指示来叫他们去正厅用膳了,他们才恍然时间如流水。
一顿饭下来她都笑吟吟的,全然忘记了之前师父的威胁,华誉眯眼勾唇,"我家徒儿果然讨喜。"意思似乎意有所指,可她听不懂就作罢了。
言幼辰虽无华誉那么年长,但身量却已经不输他了,他侧眸扫了夏凉凉一眼,也笑的意味深长,"是挺讨我欢喜的。"她笑眯眯的接受赞扬,完全没看见身旁的华誉眼底翻涌的暗沉。
坐在对面的言幼辰把他的神情收入眼底:"凉凉也十一了,过几年便及笄了,若无心上人,我便迎娶了罢?"眼睛盯着夏凉凉,话却是对着华誉说。
从未被人如此表白,她的脸颊一下便红到了脖子根,愣在那里一无所措。
反倒是华誉弯眼,黑眸星星点点的像漆黑却干净的夜空,漂亮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声音温和婉转。"多谢小言怜惜了,爱徒暂无嫁人之心。"语毕便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下面的话她都听不懂,吃过饭便恹恹的丢下那两人径自回了房。
言幼辰不知又被他派去做了什么,反正过了那日之后便再没见过他。他忙,她也自然不得闲,华誉不知在哪给她请了个样貌出众的婀娜女子来教她唱歌跳舞,她几乎天天都在院子里扭动近日吃胖的小腰,痛苦的跟着那姐姐上下舞动。偶尔华誉来了,也会坐一旁观看,满眼的笑意,若忽略他之前残忍的暴行,他一定是一个合格并且完美的好师父,只可惜,他顶着这样一张温文无害的妖孽脸,却教着她杀人与空手格斗的武功……
"贵徒身软腿长,模样清秀脱俗,可谓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令师好福气呀。"教她舞蹈的姐姐是这样当着她对华誉称赞她,华誉虽并无说出,看样子还是满脸的受用。
这日她睡过了头,从大厅用完膳再回到房间已经迟了两炷香时间,生怕舞蹈姐姐等急,她拉起裙子飞也似的往房间奔去。
院子里却意料之外的没有看见姐姐的身影,安静沉寂的闺房忽然传出了唏嘘的说话声,她按捺着好奇,警惕的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向门口靠近。
“华公子,虽你我相识不过数日,但我对你的感情已经根深蒂固,不知公子的心意是……”娇柔轻软的声音是从鹅黄色长衫女人身上穿来,透过浅薄的纱窗,她看见了那人乌发如瀑布般倾泻,披散在肩,肤如白玉,楚楚可怜。
“小姐,如此貌美,你适合……”她听见华誉说,却被女子打断。
她呜咽一声,委委屈屈的,“华公子不要急着拒绝我……”说着,她眨眨挂着泪的眼珠子,俯身对着她倾慕许久的薄唇,缓缓覆上。
门砰的一声在这时被打开,女子慌张的从华誉身上下来,定睛一看,站在门口的却是那个教她舞步的小姑娘,她摸了摸绯红的脸,“凉凉,这儿还有些事,你可以先出去么?”
她不动,只是红了眼眶的看着无动于衷的华誉。她想,师父一定喜欢那漂亮能歌善舞的姐姐。
她听见自己说,“是、是我唐突了。”默默退下,顺带把门关上。一切都如刚闯入时一样,只是不知何时滴落在地板的眼泪出卖了她的脆弱。
“华公子……”女子转身,正要继续刚才的动作,却被他一把推开,华誉淡淡的说,“我没有心情与你谈情说爱,去找肆少结了账,明日不用来了。”
面前这个女子流了再多的泪,也不如静静躺在地上蒸发的那滴让他心疼。
走出了自个儿的庭院,夏凉凉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漫无目的的在华府走了几圈,却意外的走到了珈蓝和仆人的住处,鬼使神差,她便走了进去。里面自然不如她住的那么风光奢华,她一眼就看见了在床上养伤的珈蓝,周围几个仆人见着夏凉凉,皆都拉裙行礼,她遣退了她们,走到珈蓝面前坐下。
不知道她没有回来之前,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鼻青脸肿浑身是伤——那是她出逃的代价。她拧眉,满是心疼的看着她转醒。
见着眼眶微红的夏凉凉,珈蓝也不惊讶,只是笑着柔声询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师父要娶了那舞蹈姐姐……”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又红了许多,清澈透明的泪珠在周围盘旋,似乎一个不注意就会落下。
她叹口气,忍住酸痛抬手抚摸她柔软温顺的长发,轻笑,“那只是春香楼请来教你的红尘女子而已,主子是看不上的。”她擦掉她的眼泪,柔声安慰。
听到这话,她才松口气。想到什么,她又问:“师父不会喜欢她,也不会喜欢我对吗?”珈蓝只是含笑不语。她明明已经劝阻过,却最终还是看着这个娇小却坚强的姑娘一步步掉入深深的爱恋不可自拔。
从珈蓝住处出来时,日头已经完全落下了。她看着挂在半空皎洁的月亮,心里一阵惆怅。回到房间,意料之外的华誉居然还在,看着背对她坐在八仙桌的人,她咬咬唇,忍不住道:"师父。"
那人顿了顿,缓缓转身,眼底划过的竟是不合年纪的沧桑。快速的敛起落寂的神情,他弯唇,"凉凉,你回来了?"语气与往常一样,带着从容不迫。
她应了一声,"师父,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回去罢!"
少了往常的热情与欢乐,他听着竟感觉有些空荡,他抿唇,"这不是在等你回来一起用膳吗?"他招招手,夏凉凉便很自觉的走了过去。
闻到了他身上沾着的胭脂,她蹙眉,不动声色地又后腿几步。他自然是把她的嫌弃都看在了眼里,带着不高兴,他伸手用劲儿一拉,夏凉凉便在天旋地转间被他搂入了宽厚的怀里。
闻着他身上陌生的芬芳,她别扭的挣扎了几下,最后还是乖乖的坐在他的大腿,躺在他的怀里。想起今日那女子便是在这里吻上他的,她心里便是一阵不爽快。
他把她的喜怒都收入了眼底,轻笑起来,"凉凉可是吃味了?"
夏凉凉大惊,结巴道:"才、才没有!"说着,便窘迫的又开始挣扎,可无奈他搂的紧。
她听见华誉开口,声音低沉稳重,却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善,"凉凉放心,以后的师母不过你这关,我便不娶。"他语气里没有半点笑意,带着难得的认真。
她眼眶微微红起来,她不过是他的徒儿,给予了她这样的权利,她是会被感动的啊……
夏凉凉把头靠在他温暖宽厚的肩头,"师父,师父……"她一遍遍这样叫着,他一遍遍这样应着,她忽然感觉,他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令她绝望。
自那日之后,她便没有再看见那个教她舞蹈的姐姐了,莫约是师父不喜欢罢。但见他没有要给她找新的舞蹈姐姐,试问了几遍之后,才无奈的叫了珈蓝买几本书,开始自学。
近日华誉总是被皇上召进宫商谈秘事,连着几日没有见着华誉让他教自己武功,她也乐得清闲。偶尔没事就抖着小腿扇着扇子看华誉特意为她请来的戏子唱戏。
珈蓝对于华誉这样的宠爱只道,"小姐,莫要被蛊惑了。"
夏凉凉嗤之以鼻的笑:"珈蓝姐姐,你也不要太过较真,他不过是尽了师父的职责对我好罢了。"对,他不过是尽师父的职责对她好罢了,所以她不能太过较真。不然,输的会是她。
这日肆少受了华誉的命令来夏凉凉房间找她,说是得到了允许,恢复之前的职位。然后肆少拿出雇佣书,"准备准备,亥时行动。"自上次他软禁她到今天,已经过了半个月,这些日子里她每日都在百无聊赖的平淡中度过,这可比折磨她痛苦太多。现在得到了令可以出行任务,别提多高兴了。
午夜时分,她便换好了夜行服在门口同她左臂右膀左武右善二位集合。肆少一席白衣,揉了揉夏凉凉,道:"目标庞大,谨慎为妙。"
她紧紧的抱了肆少一下,随即松开便准备走。他红了脸,不自在的咳咳两声,双眸却一直在她身上停留着,像被诱惑了一样转移不开。一身紧身黑衣的夏凉凉神采奕奕,比起平日的干净清新,多了分冷漠锐利。一张素□□致的脸蛋面无表情,直挺秀气的鼻子与嫣红诱人的嘴唇都被面纱遮住,长发伶俐被扎起,忽略她带着稚气的语气,那么她一定是个充满魅力的女人。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她才像她,完美,霸气!
上次被苏卿责抓到一次之后,她的警觉性明显提高很多,一路东张西望,生怕忽然有一只手拍她肩膀将她抓住在场。
进了庭院,偶尔遇见侍卫巡逻是难免的,她鬼魅一般快速绕到那人身后,点了他的哑穴,抬手就立刻下刀。温浓的血液溅出,喷到了她白皙的面颊,夏凉凉眼底划过一片猩红。久违的杀人感觉让她的内心汹涌澎湃,嘴角露出冷冽的笑。
她想,杀人已经变成她生命里不可分割的部分了,就像华誉对她而言也是。